这日,因下雨顾昌霏便没去衙门。毕竟只是个小职位,他自己也不上心,见雨这样大,便是懒怠出门了。
正因如此,齐氏这才寻到了机会。顾昌霏如同往常一般,来了齐氏这里。齐氏素来温柔,他极为喜欢这样的感觉。加上莉夫人又被禁足,而府里几个丫头都玩腻了,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在外面花天酒地,多数都是歇在齐氏这里。
谁知这日齐氏却没似往常一般迎上来,反而正坐在梳妆台前淌眼抹泪,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顾昌霏极少见齐氏这样,通常齐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知书达理,温温柔柔的,更是极少使小xing儿。所以,一件齐氏泪珠不断往下落的情形,他便是有些急躁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一把按住齐氏的肩膀便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齐氏似这才察觉到顾昌霏进来,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缩了一下,随即背过身去将眼泪擦干,这才勉强挤出笑容来看向顾昌霏:“老爷来了?快坐。妾这就去给老爷您泡茶。”一面说着,一面就急忙忙起身要去泡茶。倒像是故意想要避开顾昌霏,不愿意让顾昌霏看见她的柔弱一般。
顾昌霏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她走,反而将她拉着坐在,皱眉冷声问:“说,是谁让你受了气?”
“没人给妾身受气。”齐氏却是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的不肯说。甚至不看顾昌霏一眼,只低着头,将两只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正好露在顾昌霏的面前。
顾昌霏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齐氏不肯对他说实话,当下便是更加大声的质问:“胡说。这是什么话?若没有人给你气受,你如何会躲在这里哭?”还未知晓事情经过。顾昌霏已经是先入为主。
齐氏却仍是摇头,轻咬了唇怯怯看一眼顾昌霏,微微露个笑容却又很快收敛,神色甚至更加暗淡下去:“老爷这样疼妾,妾已经是很满足了。只是,真的么有人欺负妾,给妾委屈受。”
“是不是瑢丫头?”见齐氏不肯说出,顾昌霏便是自己猜测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顾瑢音。没办法,上一次顾瑢音打了齐氏,着实让人难以忘记。
齐氏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憎恨。随即便又掩藏起来。接着便是依旧摇头道:“不是。老爷您别猜了,真没人欺负妾身;
。”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顾昌霏皱起眉头,心中虽仍旧是心疼。可是多少也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齐氏玩猜谜游戏的。
齐氏惯会擦眼观色,而且和顾昌霏生活了这么多年,可谓是对他的xing格了如指掌。当下听他这样说,便是知晓他已经不耐烦。于是也不再卖关子,抬手用手绢按了按眼角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顾昌霏,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加上红红的眼眶,格外的惹人怜爱。
顾昌霏一下子便是心软起来,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齐氏含羞看了顾昌霏一眼,便是低下头去,声若文呐的道出心中所想:“妾是怕将来老爷忘了妾,不再如现在这般疼爱妾了。”
顾昌霏一愣,随即心中便是一荡。许久都未曾见过齐氏这番的小女儿作态,今日突然见了,倒是让他又一种回到年轻时候,初与齐氏相识的时候了。不由伸手将齐氏揽入怀中,他朗声笑道:“怎么会?这么多年来,难道我亏欠过你么?”
齐氏自然是摇头,脸上越发的带了少女般的羞怯之态:“怎么会?老爷待妾自然是极好的。”只说着说着,却又落下泪来:“幸而老爷不嫌弃我,才让妾这样出身的女子有了容身之所。否则,妾只怕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胡说什么呢?我自然知道你和那些女人又不同。”顾昌霏急急道,似在表明心迹一般:“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疼爱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齐氏凄然一笑,似有些不信:“老爷有了新欢,只怕就忘记我这个旧爱了。”
顾昌霏却是将眼睛一瞪,虽然有些心虚可却也架势十足:“胡说,什么新欢旧爱的。”
齐氏忽然从顾昌霏的怀里挣了出去,背对着顾昌霏又开始落眼泪:“是吗?不会吗?老爷很快就要续弦了,到时候新主母又年轻又美貌,老爷还如何记得我?到时候,我算什么?”
顾昌霏一愣,随即皱眉问道:“你在担心这个?”
齐氏回头哀怨的看了顾昌霏一眼,直将顾昌霏看得神魂颠倒,这才幽幽的开口道:“可不是么?到时候新主母若瞧着我不顺眼,将我打发了,我该如何?琮霖他们又该如何?”
顾昌霏了然一笑。随即摇头道:“你呀,瞎cāo心。就算我续弦了,可你依旧是齐姨娘,是这个家里的主子。琮霖他们依旧是我的子女。我也不会亏待与你,这一点你倒是可以完全放心。”
“果真?”齐氏了解顾昌霏的脾气,唯恐再闹下去惹了顾昌霏厌烦,那边是得不偿失了,当下也就不再纠缠,破涕为笑:“那妾就相信老爷一回。”
顾昌霏松了一口气,伸手将齐氏揽入怀中,手从肩膀一路探进衣服里:“这是自然,你放心,我必不负了你。”
齐氏轻哼一声,嗔怪的看了顾昌霏一眼,欲拒还迎的样子,让顾昌霏顿时心中荡漾起来……
……
周语绯的情况似是好了一些,总算是有了些精神,可是顾婉音将丹枝悄悄拉到一边问了情况,这才知晓原来仍是没退烧;
。而且昨天夜里打雷的时候,情况有些糟。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周语绯闹腾得厉害,折腾了yi'yè,直到早上雷声和雨都小了,这才睡着了。
陪着周语绯说了一阵话,却没想到二太太却是来了。
二太太进来之后,看也不看一眼顾婉音,便是只看着周语绯,上前握住周语绯的手,心疼关切道:“怎么样了?可好一些了?”顿了顿也不等周语绯开口,便又歉然道:“昨儿我实在是太忙,抽不身来,只让大夫给你看了看。怎么样,可好些了?可吃了药了?”
看着二太太关切的样子,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关心,顾婉音心底冷笑一声。二太太惯会做样子。不知是谁昨日随随便便就请了个大夫过来瞧一瞧就算完事,再没了其他的问候。可是今日却特特的跑来惺惺作态,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顾婉音在一旁冷眼瞧着,见周语绯有些不知所措,皱了皱眉后扬起笑脸走过去,不动声色的将周语绯的手从二太太手中拉出,塞进被子里,柔声问道:“可想吃什么?告诉嫂子,嫂子吩咐人给你做去。”
二太太一愣,随即也笑起来,慈和的看着周语绯,似完全没看见周语绯的不自在:“语绯告诉二婶,想吃什么?二婶吩咐厨房去。”
周语绯怯怯的看一眼二太太,可还是看向顾婉音:“嫂子,我想吃你上回做的水晶糕。”不管如何,周语绯始终觉得顾婉音看上去更亲和一些。纵然二太太脸上的笑容那般慈爱,可是却还是给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顾婉音朝着二太太微微一笑,嘴上却是夸赞周语绯:“语绯做得对,这些琐碎的额事情,如何能麻烦二婶?二婶管家忙得很,咱们可不能给二婶添麻烦。”说着直直的看着二太太,与她对视,微微一挑眉故意问道:“二婶,您不会气恼我们罢?我们也是体贴二婶您呢。”
一定高帽子扣上去,二太太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狠狠的剜了一眼顾婉音,二太太的笑容僵硬无比,有种皮笑肉不笑的额感觉:“怎么会麻烦?横竖都是下人做,我们也不麻烦。就算是我们不在,语绯吩咐下人也是能做的。说起来,倒是我们太过殷勤了。”
面对二太太的讥讽,顾婉音却是毫不在意,转头吩咐丫头去厨房做水晶糕。
丫头刚转身出去,门帘掀开,一个身着桔红衣衫的丽人跨了进来。不是三太太,却又是谁?三太太这一身亮丽的颜色,登时便赶走了连日来的晦暗,给屋子里平添一抹亮色。
三太太人未到,声先到:“哎哟,我今儿才听说三丫头又犯了旧疾,这不赶忙捡了几样药材就过来了。我瞧瞧我瞧瞧,怎么都瘦了些了?眼睛也有些抠瘘,想来是昨夜里打雷没睡好罢?”
不得不说,同样是献殷勤,可是三太太做得极为自然,符合她平日里的风格。可二太太却是显得有些假惺惺了——平日一副嘴脸,如今又是一副嘴脸。倒是和川剧里的绝活有些相似。一时间,让人恍恍惚惚竟是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二太太真正的面目。
三太太一贯是会逗趣耍乐的,又说了几句,便是就将周语绯逗得笑起来。
看着这幅样子,二太太却是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骂周语绯没眼色,不知事儿,讨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