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骤然停下,自是惊动了周语绯,当下便是让丫头探头出来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车夫战战兢兢的答了,复又看向拦住马车的人,见那人还没走,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来,怒斥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却听见那人朗声问道:“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周家三小姐?我家夫人有事求见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赏个脸面!”
话是如此说,可是若真什么人想见周语绯都能见,那周语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当下不等周语绯答话,车夫便是冷哼一声:“我家小姐如何金贵?又岂是人人都能见的?再说,真有事要见咱们小姐,就该上咱们府上去递帖子,拦住马车安的却是什么心?还不快让开?!若再不让开,休怪我手中的鞭子无情!”
周语绯坐在马车里,听着这话没错,便是没有开口。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是不会抛头露面,见什么不知名的夫人。再说了,她一个深闺女子,旁人又是为何找她?想来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何必浪费时间?真要找她,就该如同车夫说的那般,上门去递帖子,表明了身份再说。而不是这样没规没距的拦住人马车。
然而那人却并不让开,反而继续言道:“我们府上是忠勇侯,三小姐也不见吗?”语气却是笃定,仿佛算准了周语绯听了这话必定是要见的。
周语绯再听见“忠勇侯”府三字的时候,心中登时微微一动,只是随后却是又摇头――若是忠勇侯府,那更是不可能用这样的法子来拦车见人了,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上门去。于是当下便是低声吩咐丫头几句,丫头探出头去,瞅着那人冷声斥道:“休得冒名!忠勇侯府也是你能胡乱顶替的?小心我们送了你去见官!还不快让开!”
周语绯几乎是笃定,这人分明是诈骗。利用忠勇侯府来骗她露面,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企图。当下心中自然是十分防备,哪里还愿意去见那个所谓的夫人?反而只想着快些回去才好。自然也就吩咐丫头不必客气了。
那人皱了皱眉,却是仍是不死心,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来,双手托着递到了车夫的面前,却也没有再朗声说话,反而压低声音道:“此物还请呈给三小姐看一眼,再决定是否见我们家夫人才好;
。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们也断然不会出此下策。”
车夫将信将疑的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一脸的诚恳,加上那人仍是正好挡着马车的去路不肯让开,只得接过了那人递过来的玉佩。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周语绯的丫头。周语绯的丫头也不敢直接给周语绯,只用帕子包着托在手中,远远的让周语绯看了一眼。
周语绯立刻便是认出――那玉佩,的确是忠勇侯夫人身上佩的。议亲之前,她见了忠勇侯夫人一面,而当时,忠勇侯夫人腰间,佩的正是这么一个玉佩。
她唯恐看错,便是又凑近了几分。细细的打量一番,这才最终确定下来――的确是忠勇侯夫人所佩戴之物没错。当下心中便是生出疑惑来――莫非,那人真是忠勇侯夫人派来的?可是又为何这样拦着马车?这是什么道理?
越想越是疑惑而不得其解,正细细思索的时候,丫头却已经是低声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微微犹豫片刻,周语绯便是做了决定:“让那人带路罢。”若真是忠勇侯夫人,她这样不肯见一面。只怕事后惹人诟病,而忠勇侯夫人也会不快。毕竟是她以后的正经婆婆,不好怠慢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决定。
丫头却是露出几分迟疑:“万一对方是有谋而来――”
“这是忠勇侯夫人的贴身玉佩不假。若是对方连这东西都能弄来,那忠勇侯夫人只怕也遭遇不测了。咱们就更应该去看看究竟。”周语绯沉声言道,面上神情倒是淡然。凭直觉,她感觉的确是忠勇侯夫人不假。
只是,她猜不透忠勇侯夫人这样做的深意是什么?难道。真只是要见一面?若要见面,谈何容易?
不过相信很快也能知晓个答案了。感觉马车重新启程,周语绯心中的怀疑猜测倒是渐渐都平静下来,沉静一片。横竖不管是什么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罢了。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安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歹人又敢如何?
好在那人带的路也不是什么偏僻无人烟的,而是去了一家有名的酒楼,随后带着周语绯等人入了后院雅间中。
刚一撩开门帘踏进去,周语绯一眼便是瞧见了忠勇侯夫人。当下心中大定,神色便是更安稳了几分,不疾不徐的上前对着忠勇侯夫人行礼:“夫人安好。”心中却是渐渐纳闷――忠勇侯夫人,为何悄悄的要在这里与她见面?看着像是要说什么私密的事情。
犹豫了片刻,终归周语绯还是没有问出口来。只安静的等着忠勇侯夫人先开口。
然而忠勇侯夫人却是起身朝着她行了一个大礼,郑重其事的开口言道:“还请三小姐原谅我一家罢!”
周语绯惊了一大跳,莫名其妙的看着忠勇侯夫人如此行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该将忠勇侯夫人扶起来,便是忙上前探手去扶――然而忠勇侯夫人却是纹丝不动。周语绯忍不住皱眉,只得无奈言道:“夫人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便是了,这般所为不是折了我的福气么?”
忠勇侯夫人却是摇头,神色凄然:“唯有三小姐才能救我们一家了。三小姐若是不答应,我便是不敢起身!”这般的言语,却是与威胁并无二致了。
周语绯心中不快,可是忠勇侯夫人到底是长辈,她纵然不舒坦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是却也不愿意被忠勇侯夫人牵着鼻子走,当下便是索xing退开坐下,沉声言道:“不管什么事情,夫人还请好好说才是;
。若非要为难与我,那我也只好避开了。”她虽然好脾xing,可是却不愚昧。忠勇侯夫人如此,必然所求之事是大事,如何能轻易答应?两相权衡之下,她倒是宁愿立刻起身就走。虽然有些失礼,可却也绝不会被人威胁。
忠勇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心道周语绯也不似传闻中那般的好拿捏。
忠勇侯夫人自然是不会让周语绯就这么离开了,当下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来,缓缓起身在周语绯对面坐了,却是又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就算对不住小姐,还请小姐能够原谅才是。”
听忠勇侯夫人这样说,周语绯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当下便是猜出,只怕忠勇侯夫人所说之事,是和她有关了。而且,只怕还不是小事情。而她和忠勇侯府上的关系,也只有……心中思绪白转,然而面上她却是平静如常,淡淡言道:“还请夫人直说便是。”若真是如她想象那般,她倒是不愿意再墨迹下去,浪费时间。
忠勇侯夫人看出周语绯的不耐来,尴尬一笑,却也不愿意去看周语绯的眼睛,只轻声歉然言道;“是这样,我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两家并不登对,我们不敢高攀,所以……还请贵府能将我家二子的庚帖送还。”
周语绯一震,灼灼的看向忠勇侯夫人。心中猜测是一回事,真知道了zhēn'xiàng又是一回事!忠勇侯夫人这话,分明是要退亲了!而退亲对她意味着什么,周语绯心中十分清楚!心中大震不已,然而面上她却是竭力平静,只淡然却又肯定的言道:“夫人是想退婚。”
忠勇侯夫人面上尴尬,态度却是毫不迟疑:“是,还请三小姐谅解才是。”
“夫人是在戏弄我们不成?”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羞恼压下,周语绯淡淡反问,一贯清淡的眸子里,难得染上了几分怒意。
忠勇侯夫人皱了皱眉头,大约是觉得面对周语绯不必如同面对顾婉音等人那般的委屈求全,当下反而态度强硬了几分:“话却是不能这样说,你们府上为何要与我们结亲,我想三小姐也是心知肚明才对。如今我们要退亲,也怪不得我们。”
“您的意思是说,是我们周家骗婚了。”周语绯几乎是冷笑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忠勇侯夫人闻言一愣,根本没想到顾婉音竟然会说的如此的直白,丝毫没有婉转的意思。不过很快忠勇侯夫人便是回过神来,沉声言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我觉得,你们也该了解明白我们的处境才是,更不该在此事情上为难我们才是。退婚一事情,也并非是我们所愿。如何能怪我们?”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承认说是周家骗婚,可是话里话外,分明还是那个意思,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在了周家的身上。
忠勇侯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强势,笃定了了周语绯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一般。
周语绯心中气恼,秀美紧紧蹙起,连一只笼在袖中的手指也是紧紧的扣在了一起,攥着的丝帕几乎握成了一团。不过旋即她却是又松开,反而看着忠勇侯夫人露出一丝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