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啊,你们?”房门碰一声,被来人踢开,随后闯进一个黑衣悍妇,两手叉着小蛮腰,大声吆喝。后面跟着一个羞哒哒的小仙女。二人见状,微微错愕,刘进不禁停了动作,歇了琴声。
梁萧却是笑道:“木姑娘,虽说你口口声声唤我相公吧,但这男女有别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这可是我们大老爷们的房间啊,进来总得先敲一下门吧?你毛毛躁躁的闯进,万一我们在更换衣服呢,光溜溜的岂非被你瞧个精光,那不是要我们以身相许么?这可多划不来呀!”
“你......”木婉清气结。
梁萧道:“什么腻的?瞧腻了就赶紧出去,小爷可要脱衣服了!”说着当真松弛腰间的绵带,二女大惊,那妹妹急用手遮住眼睛,木婉清气怒将头朝门外,咒骂道:“流氓!”梁萧把外衣褪去,丢在一旁,笑道:“哟,姑娘睡觉不宽衣的么?也难怪,脸上天天披着一块抹布,抹鼻泣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关心,睡觉前要不要宽衣呀!”
木婉清闻言又气转回头,见他只是除却一层外衣,并无过分行为,心下微安,又冷笑道:“姑娘我睡不睡觉,宽不宽衣,干你庇事,用得着你说嘴么?”梁萧道:“既然用不着,那么,姑娘,请吧!”说着作个请的手式,催促她赶快出去,眼睛却冷寞的盯着门口通道。
梁妹妹盈步上前几步,笑道:“哥哥......”那梁萧罢手打断,然后柔声道:“妹妹,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现在有时间就多睡一会,别跟那些疯子瞎起哄?”梁妹妹自小便最听哥哥的话,她也当真有些乏了,见哥哥又如此关怀自己,心中欢喜;虽好奇进哥哥为何会弹这首曲子,那也就不再细究了。
木婉清听了,心中气恼,暗想:“对这个妹妹,就温温柔柔;对我却凶凶霸霸,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哼!”咬唇气道:“你说谁是疯子呢?”梁萧抬抬头,望望房梁,又探探窗外,看看刘进,瞧瞧妹妹,就是不睬她,昂首道:“谁啊?”又问刘进:“进弟,你知道吗?”那刘进遥遥头,梁萧又耸耸肩,摊摊手,一脸的无奈。木婉青瞧了,更气愤,怒道:“少给姑娘装蒜,你明明骂我是疯子!”梁萧哈哈大笑,笑罢,又道:“大小姐,小爷有指明道姓吗?”那姑娘一愣,却然没有,但内心始终气不过,又冷冷道:“你的意思分明是......”
“好啦好啦!”木婉清话未说完,就被梁萧催促着推扫出门,他又将门柄扣上,才嚷道:“有什么事,明天再算帐!你们若再强闯,那我可当真脱光光了!”二女被扫出门,心中气苦,却也无处发泄,那木婉清又在门外狠狠啐了一口:“下流!”气匆匆便走了。
梁萧正欲转身去睡,只听得窗外扑刺刺一声响亮,淅潇潇刮起了阵阵狂风,卷得院中落叶,飘飘稀稀,纷纷随尘沙飞洒;刮得内里烛火摇摆不定,忽明忽暗。过了片刻,风渐渐歇了,又闻一声雷鼓轰鸣,顷刻间又见雨声滴嗒不绝,不久便成了滂沱之势。
那刘进蹑手蹑脚将窗门关紧,回头笑道:“萧哥,真不巧,下雨了?”那梁萧似听不见,飞一般冲近床边,将他的包袱扯开,急找起来。刘进惊疑道:“萧哥,你在忙什么?”梁萧还是不答,摸索了一会,喜道:“原来在这!”
但见他从衣服夹层中小心挪出一个洋娃娃,刘进不识得洋货,只见是一个普通的布娃娃而已,做工精细,样子虽特别,还算致美;只是长发卷卷的,衣服*着上肩,裙子又不像时下的淑女装,看着着实怪异,心里纳闷,思索:“萧哥又不是女儿家,藏个布娃娃干啥?孩子心性?怪?”又摇头否认。
那梁萧寻着物什,内心狂喜,又飞一般冲出门。刘进大叫:“萧哥,天这么黑了,又下着大雨,你这是上哪去?”梁萧不回首,举着洋娃娃猛挥,边走边说道:“进弟忽念,我只去一会,片刻便回,你先休息吧!”扔下这句,三步并两步跑,去得远了。
“开门!开门!”
“谁啊!这是?深更半夜不睡觉,尽打劫呀?”房内一个女子兀在絮絮叨叨,咒骂个没完没了,见房门又拍得急,不耐烦又应了声:“来了,敲敲敲,去投胎啊,赶那么急,黑灯瞎火的。雨急,你也急,天杀的,专欺负姑娘是不是......”一边唠叨,一边拿折子燃起烛光,披了件外衣,托着烛灯,慢吞吞去将门筏启开。
啊一声,迸开一丝门缝,屋内女子瞧清了门外人儿,顿时心惊,吓了一跳,尖声叫道:“怎么是你?”门外那人道:“怎么不能是我?让我进去说话!”又听碰一声,屋内女子将那人卡在门外,冷冷道:“你敢进,姑娘我也将衣服脱光光?”
门外那人笑道:“那敢情好,只怕别人没那眼福!”那女子骂道:“无赖!”门外之人道:“爷又不是赖你,快将门开开,我有话与妹妹讲?”那女子道:“有什么话不能在门外说,偏要进来,我瞧你是狼子野心,色心不良?”依旧使劲推力,强挡那扇门。
外面之人火起,喝道:“再不让,小爷硬闯咯!”那女子戏笑道:“管你......”
“木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睡在床上的梁雪忽睁开朦胧的睡眼,爬起身,见木婉清披着单薄的外衣,强推着门,似乎在挣执什么,忍不住吃惊问道。刚刚她从哥哥那回来,真是困乏极了,在床上这么一趟,便沉沉睡着。尽管外面风声雨声雷电声,此时与她一点也不相干,只想真真切切睡个安稳觉。
这时门外那人又说话了,但听他凶狠狠道:“姓木的,你若再这么刁蛮,等下别后悔!”那木婉清强硬道:“我后悔什么?”那人嘿嘿冷笑,忽阴恻恻道:“我把你衣服一件件扒光,然后拿去晒鱼干!”说完邪邪大笑。
那木婉清听说,倏觉鸡皮疙瘩渐起,背心那冷汗逐冒,心头慌恐又滋生,一颗心凉了大半。想起梁萧这人的性子,说不定当真如此炮制自己。心虽害怕,嘴上却倔强非常,又冷言道:“这是闺女的房间,闲人莫进,特别是你这头号臭男人;万一瞧了一些不该瞧的,难不成要我们......要我们......”
“以身相许!”门外的梁萧忽然又大笑起来,又道:“乖娘子,要学相公说话,至少学得像些,就这点皮毛,如何斗嘴?”那木婉青气得全身发抖,啐道:“呸,臭美!”
梁萧又嘻嘻一笑,调侃道:“屁自然是臭的咯,不然娘子的特别,是香醺的么?”
那端的妹妹,听得哥哥又与姐姐戏耍,心中酸楚,几滴清液又在转动,吸了吸鼻头,强挤一丝欢颜,叫道:“是哥哥么?”
可惜外面雨声过大,距离门口又远,她的丝微呼唤全然被雨水所掩盖。那二人又沉浸在斗嘴的欢乐中,似乎已将她忘却,少女心中悲痛,再次撕心裂肺高叫:“是哥哥么?”忽然又放声悲泣起来,无情的雷电予她助威,响的更猛烈,打得更彻底,将她心底惟一的防线击破。
天不觉又打了一记响雷,霎时令她脑中一片空白,莫名呆了片响之后,瞧得屋内的烛火昏昏沉沉,听得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顿觉自己的内心凄凄凉凉,身子不觉缩进床角,抱膝拗哭起来。那二人斗了一会嘴,又开始沉默。
木婉青不时回头探探梁雪身影,哪想才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迹,慌得她跺脚直叫:“梁妹妹,你怎么了?”门外的梁萧听到呼叫,气急道:“木姑娘,快开门!”说了这一句,也甭管她开是不开,运起绵绵内力灌满全身,使劲一撞。
忽然啊一声,房门大开。梁萧冲刺甚烈,直直窜跌进去,与房内人儿撞了个满怀。那人脚跟不稳,跃跃欲倒,又吃了冲进来人的冲力,颌下生痛,险些肿裂。心中恼恨之极,正欲怒骂,又感梁萧整个身躯强压在她身上,脚底又是一滑,眼看便要被地板亲吻娇背。
这时,一只大手忽尔探出,搂过她那小小纤腰,但见他身形一转,一个翻身,便将身形稳住站定,她的头不觉埋进他的胸口。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男子气息袭来,悄然吹进鼻端,不禁心中一动,魂儿娇娇欲颤,脑子晕晕旋旋,真想就此长埋在他怀里。
又稀里糊涂听他细声说道:“木姑娘,你没事吧?”木婉清渐觉脸上一烫,幸有黑纱遮蔽,不然极是尴尬。梁萧没心情领会木婉清的变化,心底焦急的是妹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心又生恐惧,便用力推开怀中的木婉清,大步流星赶将过去。
不料他的发丝与她的面纱纠缠在一起,那梁萧步履又如风,嘶一声拉扯,轻巧巧将那面纱撕了下来。木婉清心中大惊,暗自叫苦,那梁萧不约转回头,瞧清了她那俏丽的面貌,呆了一阵,取下发丝上的黑纱巾,交还与她,又扭头去寻妹妹。
将至床沿,一眼过处,惊见妹妹遂缩成一团,脸上梨花带雨般,早已哭成一个泪人似的。梁萧瞧了,心隐隐作痛,狠狠咬了几下嘴唇,欲要滴出血来。将妹妹拉过,拥入温暖的怀抱,柔声道:“雪儿乖,莫怕,有哥哥在,一切会好的!”说着又拢了拢她那丛乌黑黑的秀发。
梁妹妹见是哥哥,哭了一会,又哽咽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说得甚为悲伤。梁萧笑笑,安慰道:“傻丫头,又说傻话了,哥哥几时说过不要你?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藏在袖里的布娃娃腾出来,在她眼前幌动。那妹妹见了脸现惊讶,立马破泣为笑,道:“哥哥,是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