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轻一笑,说道:“贤弟,半日不见,你精神见长啊!”
“托福!托福!”梁萧这时眉头一皱,话锋移转,“大哥,你真是吓死我了。甚么时候也开起小弟玩笑来?”这人正是萧峰,他听从梁妹妹所言,一出马家就遇上了阿来,四人自然十分欢喜,又将马家诡异之事与阿朱备述了一遍,不想她听说后,既不惊且不讶,态度很平常,似乎这些事她早已知晓。
这几人也没有丝毫怀疑,几经商议,决定四人分二组,分头寻访梁萧下落。萧峰和阿朱几乎将马家附近三百里之内的酒馆和酒楼都问了个遍,皆无梁萧影子,好在天不负有心人,终在这个规模还算大点的酒楼撞见了梁萧。
萧峰恐贤弟的郁结未消,决定戏他一戏,说不好逗他心情畅快了,心事也就不刻意去想,这还是好事一桩呢。结果却出人意料,他完全变回了那个朝气蓬勃的梁萧。
阿朱见这个哥哥应付得有板有眼,心底也颇替他高兴,嘻嘻笑道:“哥,你终于变回来啦!”拍着手,步子奔前,忽然一捶他胸口,梁萧“啊哟”叫声退后一步,恼道:“你干嘛啦?”阿朱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你武功尚未恢复。”上前轻轻扶住他。
梁萧一听她提到“武功”二字,心中一动,想到此行目的,便问:“阿朱妹子,你真希望哥的武功尽早恢复?”阿朱顺心道:“那是自然?”梁萧不再迟疑,对她深深作了一辑,微笑道:“烦请妹子将易筋经借我瞧瞧?”
阿朱一怔:“哥怎知我从少林寺偷取了易筋经?”一念于此,便问:“你要它干嘛?”梁萧笑笑,不知这女娃是真傻还是假傻,不管真假,他急于恢复武功,也就不再兜圈子,便道:“易筋经可以打通我体内的筋脉,你说我借它干嘛?”
萧峰和阿朱闻得此言,皆喜:“当真?”梁萧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骗你们有奖么?”萧峰道:“可是上面写的都是梵文,我们瞧他不懂。”说着微微皱眉。
梁萧嘴角一弯,甚是邪气,道:“你们瞧不懂,并不代表我也瞧不懂?”二人见他说得理直气壮,也就不再抗辩。
萧峰只想:“贤弟天资聪慧,能窥破经中奥秘自是再好不过了。”他也希望这个兄弟能早些恢复武功,不愿见他一直消沉下去。当下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灰布小包递交贤弟。
梁萧当既接过,打开油布,见里面是一本书,随手一翻,每一页上都写弯弯曲曲的文字,没一个识得,惊叫:“真是易筋经!”寻思:“怎地在大哥手里?”又一拍额头,叹自己糊涂,怎忘了阿朱早将经书送了萧峰,只是见阿朱没死,一时不曾想起,念此也就释然了,唤:“跟我来!”大袖一挥,举步进了酒楼。
这二人不知梁萧葫芦里卖得甚么药,一半纳闷,一半好奇,也极想知道经书上写得是啥东西,对望了一眼,悻悻然跟着他进去了。
梁萧唤过酒保,叫了间上房,顺手拿了坛酒,上楼去了,好像比自家的庭院还要熟悉。那酒保傻了眼,直直瞪着他上楼阶。梁萧踏实最后一级,才悄然转身,脸含微笑,问向萧峰:“大哥,你带银子了么?”
嘎,这三人险些晕倒,没带钱还敢大摇大摆上人家酒楼喝酒,真算服了他了。阿朱嗤的一声轻笑,掏出一锭银子,扔柜台上,足子稍抬,上楼去了。萧峰暗暗摇头,睨了一眼那存酒,骨碌咽了口唾液,心想:“一坛怎够喝?”双手拂出,一左一右已然抓实了两坛上等的女儿红,每一坛足有二十来斤,只见他雄赳赳跟着上楼,气也不喘一下。酒保摸不着头脑,只感觉三人极其古怪。
步入房间,梁萧将酒搁桌上,把经书摊开,平摆于桌面,接着掀开酒封条,倒酒淋洒书页。萧峰见状大惊,立即抢上拦住:“贤弟,你不喝也不必浪费啊,哥哥还嫌少哩!”可惜他出手稍缓,已有少半溢出,淋湿了经书,萧峰甚是心痛,他既痛惜好酒,又痛惜经书。
这经书可是阿朱用性命换回来的,此刻瞧着也是微微皱眉,听梁萧笑道:“请看!”二人仔细看处,忽见书页上的弯弯曲曲之间,竟出现一个僧人的图形。这僧人姿式极是奇特,脑袋从*穿过,伸了出来,双手抓着两只脚。枯瘦僧人他身旁写着两个极大的黄字,弯弯曲曲的形伏诡异,笔划中却有许多极小的红色箭头。
峰朱二人见此异状,大吃了一惊。闻听梁萧笑嘻嘻道:“大哥,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书也是要喝酒的,不贿赂贿赂它,怎肯为你办事。”
阿朱这才心性回神,诧道:“哥,这书可是用药水所写?”她自小在姑苏慕容家长大,于天下奇珍,偶有听闻,更曾略研。
梁萧点点头,说道:“还是阿朱聪明。不错,易筋经是用天竺一种药草浸水绘面,湿时方显,干即隐没。也真难为当年创出此书的那位前辈,费尽心思,精巧设计。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阿朱问:“此话怎讲?”
梁萧笑道:“这易筋经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但修习此上乘武学之僧侣,定是勇猛精进,以期有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修习中得到好处?要“心无所住”,当真是千难万难。少林寺过去数百年来,修习易筋经的高僧着实不少,但穷年累月的用功,往往一无所得。并非不是说他们不知道其中曲折而无法修成,就算当真知道了,心有习武之念,怕亦是练不成。”
二人听说之后,那萧峰略作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易筋经还真是难练?”梁萧道:“也不尽然,只要有缘,我相信一定可以的。”阿朱抿嘴笑道:“那哥哥你是有缘无缘?”梁萧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或生或死,一切但凭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