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与世隔绝,北边常年坚冰寒冷,好像永不退化,然而南边却四季如春,生机盎然。林中多则鲜果和野味,溪涧也有游鱼,这对童姥来说,无疑不是个绝佳的练功之地。住得几天,见无人前来叨扰,这俩人一商议,便在此住了下来。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如此过了两个月,童姥已然恢复了七十几岁时的功力,这天下午,梁萧在涧中抓鱼,只见他右手高举着一根竹杆,双脚浸在水里,双目顾盼,瞧哪有鱼游过,便轻轻的这么一刺下去,他手法独到,每次都使上内力,看似轻缓缓,但锁定目标时,刹那间变快,往往一击即中,今天运气忒好,居然一箭双雕。
他兴奋地将鱼取下,正待举步,却瞧见了立在涧边一脸冷笑的童姥,不觉问道:“姥姥,你有意见吗?”童姥道:“以慢制快,的确不错,但你缺少了一样东西!”
梁萧从水中出来,慢慢走向她,问道:“甚么东西?”童姥不答,从他手中夺过竹杆,微睨了一眼涧水,这时水中有一条鲤鱼游过,只见她,忽然狠狠的一杆子刺下,正中鱼腹,那鱼儿铮了几铮,立即激起一片水响,便被姥姥抽离了水面,在半空中它兀自颤抖,才几下,就悄无动静了。
梁萧看见童姥竹杆刺下之时,先是向左略偏少许,然后画个半孤,再行刺出。手法虽巧,但个中的狠、快、霸三种气势,真是难以想像。
童姥将杆头上鱼儿抖落地面,说道:“你就是缺少了一个‘狠’字,武功虽强,出手之时顾虑甚多,本可一招就制人死地,却要花上多招和对方纠缠,倘若那人武功与你相当,你小子十条命也没了。”
梁萧深知她说的在理,但自己与人打斗,委实不存杀人之心,自从出江湖以来,他没杀过一人,那次是他拍开掌之后,丁春秋硬生生扔个人过来,因此不算。淡然笑了笑,说道:“姥姥,我的武功不是用来杀人的!”童姥一怔,定眼瞧了瞧他,眼神奇异,像在看一个稀奇之物。梁萧不睬她,径从她身旁过去,弯腰捡起童姥扔落在地上的那尾鲤鱼,自去生火烧烤。
火光熊熊,伴随着淡淡的鱼香绕鼻,他叫道:“姥姥,你饿不饿?”童姥兀在想着梁萧刚才说的那句“我的武功不是用来杀人的”寻思:“练武不杀人,那练来干么......”想了半天也不懂这小子是甚么心思,听他叫唤,顺口应道:“你练武干么?”
她如此没头没脑来一句,倒教梁萧一愕,不由得傻笑,说道:“姥姥,你真逗!”看见她不吃,自己只好先吃一些裹腹。
忽听童姥说道:“他没教你武功吗?”梁萧讶道:“他?”心想:“她今天说话怎地如何古怪!”徒然醒悟,说道:“你是说外公?”童姥怒道:“我不许你叫他外公?”一想起无涯子竟背着她,跟李沧海勾勾搭搭,就满肚子火气。
梁萧心底好笑,努了努嘴,说道:“我娘是他女儿,不叫外公叫甚么?”童姥大怒,突然发难,虚影一晃,便扣住了梁萧脖子,厉声道:“我说不许就不许!”她此时已恢复七十几岁时的功力,说出手便出手,完全没有先兆,梁萧一时不防,被她抓住了。
但是梁萧自来傲气,哪凭她一句话就强迫自己去做不愿做之事,心中也微微有气,说道:“姥姥,你今天吃错药啦!”岂知童姥另一只手,拍的一声,反手给了他一爆栗,梁萧登觉头昏脑胀,足见她这一掌内劲有多大,终于忍无可忍了,当下气运丹田,让真气周游全身,猛的发出一击。童姥受梁萧真气所激,不由得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抓住他脖子的那只手,也因此而松开。
梁萧身子一侧,踏着步法,向北蹿去,走了十来步,这才弯身喘息,叫道:“你......你疯了!”童姥愣了一会,然后说道:“你跑啊,怎么不跑了?”梁萧心道:“这上了年纪的人当真古怪,她才恢复七十几岁就已经这般,那恢复九十六岁不就......”歇停片刻,喉咙顺气了许多,胸膛一挺,站直了身子,傲然道:“你叫我跑,我就跑,那我岂多没面子。”
童姥道:“那好,你站着不动!”这哥儿也真是,你叫他不动,他偏动,转过身来,尚未举步,突觉双腿与后心一痛,叫声:“啊哟!”身子一晃之间,双肩之后两下针刺般的疼痛,登时翻身摔倒,他一惊之下转过身子,瞪视着她,颤声道:“这是生......生死符,你对我......我......”童姥微讶,说道:“你知道?”
梁萧但觉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不答反问:“你哪来的水?”方才只见她用竹杆刺过一尾鲤鱼,不曾看她手掌动过半点涧水,故而有此疑问。
童姥更是惊诧,片会双眉又深锁起来,问道:“我这‘生死符’独一无二,乃姥姥我自创,从未授给任何一人,连无涯子这小贼和李沧海那贱人也是不晓,你从何处听来,快快招出,不然有你好受?”还道是灵鹫宫哪个下属泄了密,瞧此人风流邪气,料是给他勾引上了,套出实情,也不是无可。
梁萧面上一僵,心道:“我现在就已经不好受了!”不想一时情急,竟然说了出来,真是不该,总不能再跟她说:“姥姥,我知道你的故事吧!”那她一定笑歪了嘴。梁萧只觉伤处越痒越厉害,而且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他在地上不住翻滚,却始终强忍着不哼出声。
童姥见他久不答话,受如此煎熬之苦也不吭声,不禁微微有些欣赏,说道:“你不想说出从哪听到‘生死符’的制作方法,也罢,只要你乖乖的不再叫那小贼外公,而且从今往后,每天骂他一百遍小贼,我就教你破解之法,如何?”梁萧咬牙道:“你做......做......做......做......”但这“你做梦”的“梦”字却始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