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送上门的好事?
那两位刚走,我才坐下来。【文字首发138看书网】
“我要一个解释。”
一个洪亮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
转身一看,却是刚从河北回来接受赐婚的回纥大王子叶护。
他穿的是一身金绣藤蛇纹的紫袍,鱼袋金章豹纹胯,被强壮的肌肉崩紧紧的,和大多数回纥将领一样没戴帽或头巾,而是将沿袭自突厥人的结发束辨,缀着玉石珠子散散的披在脑后,眼睛明亮而精神,脸上的轮廓菱角分明,一把代表成年的大胡子,似乎象他的个'性'和气质一样坚挺有力,很有些刚健的美感。
相对多数草原人被风霜造就赫黄渗黑的肤'色',他似乎白了一点,灰黑的眼眸,也显'露'出来自母系西域人的血统,据说这也是他为那些部落长老不喜,将他打发出来应征的缘故。
“金吾军为什么在北塞河域,拦截我族迁徙的子民百姓。”
“这是为了防止流寇作'乱'。”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正'色'到。
自从龙武军开始以追缴同罗残党为名的练兵,在这个旗号下不知道有多少杂胡外姓的中小部落帐破人亡,不是举部变成奴隶,就是纷纷举族逃往更北的地方。
“同罗胡败亡之后,还有什么能威胁到贵军么。”
他'露'出一个好象是讥笑的表情。
“这可不一定,自从同罗人各大部相继败亡,大量族人流为贼寇,为害商旅,杀截道途。若是贵族寻常迁徙,断然是不会为难的。”
事实上,
面对普通回纥部落草场迁徙,那些沿河而驻的营垒不但不会为难,还会提供一些便利,比如中转休息和交易的场所,唯一的条件就是过境登记制度,比如人口牛羊的数量什么,理由是以免通缉的叛胡混迹其中。但这么做的背后,除了便于监控和掌握动态外,还有其他的意义就不能明言了。
“是么。”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甩袖走开身去。
“但愿如此。”
他雷声大雨点小的表现,反而让我皱起眉头来。
所谓叶护是突厥官名,一等一的帐外官,同唐之元帅、节度使,用为名字,也是英武勇力者的代名词。就如朝廷颁旨评价他的,“特禀英姿,挺生奇略,言必忠信,行表温良。才为万人之敌,位列诸蕃之长。”
不过因为他血统的问题,虽然颇有战功,但在回纥老王骨力裴罗身边,好象并不是太受重视的那位,甚至以带兵为名,合力排挤出权利中枢。
据说他在河北和李光弼最是'性'情相得,却和郭子仪一样在军中受洗信奉景教。
没错就是景教,来到这个时代我才知道,后世大名鼎鼎的武人典范郭子仪,居然信仰的是来自西方的天主教异端派,虽然他功利和避嫌的'性'质更大一些,但是这却是后世各种官方史书,深为讳言的。事实上后世发生宗教排外后,还有大量伊斯兰教的信众,冒充他的后裔,以逃避风波。
现在他与太子小白有救助之功,约为昆弟,现在又娶了另一为军中大老仆固怀恩的女儿,可谓恩遇越发隆重。手下还有两万名与他出生入死的回纥健儿,装备的都是朝廷从剑南工场调拨去的精锐甲仗。
再联想到来自回纥王帐的消息,也许在他粗旷豪爽不假辞'色'的外表下,还有其他的东西,或许他对千里之外的汗帐,也还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历史上回纥借兵可是后遗症无穷的。
代宗即位后,以史朝义未灭,复遣中人刘清潭往结好,且发其兵。使者未至,回纥已为史朝义所说请,曰:“唐荐有丧,国无主,且'乱',请回纥入收府库,其富不赀。”可汗即引兵南,已逾三城,见州县榛莱,烽障无守,有轻唐'色'。乃遣使北收单于府兵、仓库,以助唐之名,大掠太原、陕州而走。
又有回纥留京师者,掠女子于市,引骑犯含光门,皇城皆阖,诏刘清潭慰止。复出暴市物,夺长安令邵说马,有司不敢何诘。杀人横道,京兆尹黎干捕之,诏贷勿劾。又刺人东市,缚送万年狱,首领劫取囚,残狱吏去,都人厌苦。
已经走远的叶护,头也未转的突然开口道
“达干,我最得意的头脑。你是怎么看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族,隐怀莫名警惕和提防。但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
假山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来恭敬的道。
“王子是否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叶护仰着看了下碧蓝如洗的天空,那是北方的方向
“他们会给我这个时间和机会么。”
“这是张娘娘的谢礼。”
一个尚宫送来了大量的礼物。因为前些天参加上书支持张惠妃主持亲蚕大礼的回报,所谓亲蚕典一贯是由皇后来主持的,肃宗身边又没有其他身份高过她的女人,估计扶正也是时间的问题。
“宫内赏的,还有一套银器,银炉、银鼎、银壶、银瓶,虽说并不奢华,但胜在是内造的。样式精巧。外面并不得见;十套磁器,都是“三彩”地。没选“青白”,“青白”太素,与事不搭,图案也选的“牡丹富贵”、“麒麟送子”这些;剩下的,就是零碎地,两方端砚、两匣子“龙凤笔”、几匣松烟墨什么的。”
皇家还真会精打细算啊,这宫省内造的东西也就名头好听,不能买卖也不能轻易转赠,如果身份不够的人持有,还会惹上大麻烦,
不过,听着初晴,碎碎叨叨的念家什,很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殿下怎么没一同回来。”
“她和云容去张妃那儿,看望刚满百日的十九公主,估计晚膳不回来用了。”
“沈表姐在么。”
我家可只有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亲戚”,能帮衬的尽量而为。
“沈夫人早上出去,还没回来。”
“恩,这些器物你挑一些最好的送过去,敬云轩还是简陋了些。”
“晤,家里来亲戚了么”
就见绉老头,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的银红拜帖进来,我看了一眼道。
“宁氏?”
我再看落款,惊讶了一下,居然自称宁凝的族人,关于宁凝的家族和过去,她本人一直不愿意提及,我也没有追问。
“阿凝在么。”
“凝夫人已经去查收,城外的庄子”
他垂眉低眼的说。
既然她不想见这些所谓的族人,我也不想勉强。
说实话,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见过她向所谓的族人求助过,所谓的亲戚关系可想而知了。
正想打发走了事,却看见底下还有一张便笺。
“这里还有一封洛阳大内监守,宁致远宁公公的荐书。”
“我倒,这宁氏又是什么来头。怎么又会和宫里的公公们攀上关系”
我捏了额头,难道是和高力士一样的典故。
“叫温长史来。”
温哲号称开元天宝年以来朝廷大小事记的活典故,应该知道些什么把。
“宁家。难道是宁太史的后人”
温哲看了拜贴,思索了下开口道。
“这有什么典故么”
“回主上,自南朝以来,这宁家可是与岭南冯氏并肩的僚人大族,世代相袭的留守土官。永昌年更出了个太史宁。”
“哦。”
原来,魏晋以降,今黔、滇、桂、湘、粤诸省区的某些蛮族亦泛称僚人。其中南平僚的一支,随战'乱'徙入岭南者,改汉姓,自称周文王第九子姬封康叔之后,才有了这支宁氏家族。
自南朝陈宣帝太建元年(公元569年)至唐中宗神龙二年(706年)的130多年间,世袭钦州都督、刺史,钦州宁氏与番禺吕氏、高凉冼氏齐名,史称“百越大姓”,占有无数奴隶和珍宝,割据称雄一方。最盛时实力同俚族的洗、冯家族相埒。
后来冯盎“克平五岭二十六州”,并于武德五年(622)以岭南数千里附唐。唐高祖析其地为高、罗、春、白、崖、儋、林、振八州,授盎上柱国、高罗总管,封越国公,附丛的宁氏僚也得授开国爵。
直到武周时代,岭南冯、洗家族门庭败落,冯盎嫡孙冯君衡以“谋反”罪名被诛,君衡子冯元一(即高力士)被人牙子拐卖净身后入宫。宁氏这一脉,靠打点朝中的权贵为靠山,却也有惊无险的淡出官面视线,依靠多年积累的财富和人脉,以海贸富甲一方,经营至今也号称岭南海商世族中的翘楚。
武则天永昌元年(689),更出了个杰出人物宁悌原,与苏、皇甫琼、张说、张柬之等名臣同举进士,至开元年任岭南道宣劳使,又以修国史而触怒玄宗而去。如果说是家族熏陶的渊源,我倒可以理解宁凝的商业头脑和手腕是哪里来的,因为祖上的缘故,与那些五岭山夷世为通好的关系,也不难理解了。
按照温哲的说法。
宁悌原被罢退后,宁氏族人又通过大宗师宋之问的关系,攀结上了开元宰相张说的门路,宰相张说有一爱妾宁醒花,字棠儿,珍爱有加,尽付内房公事,就出自这一族。
张说死后依靠这一点亲戚关系,在老皇帝宠信的二张兄弟那里,也往来不断,后来二张从贼事发倒台,被流放海南,这一族又开始考虑找新的奥援。
“能在这长安城里做营生的,哪个背后不得有点门路,还不能是普通路数,宫内省的那些公公都不是些善茬主儿,有点赚钱的产业就很容易被他们盯上,底下的五坊小儿、什么诸苑、监使,打着为皇家办差事的旗号,巧取豪夺的十停有九停,被'逼'的跳河,乃至整家失踪的。”
绉老头一反常态,磕磕碎碎的解释说,看起来很有点怨念。
不过我知道他的前主人家,就是被某位大太监给看上了而迅速破败的,之连前长安附近最好的田地庄园,也都有这些太监的份儿。
最盛时号称“其称旨者辄拜三品将军,列戟于门。其在殿头供奉,委任华重,持节传命,光焰殷殷动四方。所至郡县奔走,献遗至万计。修功德,市禽鸟,一为之使,犹且数千缗。监军持权,节度返出其下。于是甲舍、名园、上腴之田为中人所名者半京畿矣。”
察事厅成立后,这些宦官的又有恢复旧观的模样,若不是借着长安大街上那桩传奇高手刺杀事件,狠狠斩了某些人的手,只怕还要伸到龙武军关系产业的长安营建工程里来。
除了在京师重新立足这层关系,他们是为了南海之地方兴未艾的义从业务而来的。
如果说岭南冯氏的影响是在陆地上,那钦州宁氏的影响则偏重于海上,宁家的族人甚至还曾经统治过安南北部。
其实自南海巡检使建立之前,海南就有通过老军社的名目,安置老兵的出路,其中一条就是为下线众多的关系户,提供小规模雇佣军'性'质的义从保护,后来有拓展到其他方面,这些都是战场下来见过血火的老兵,比那些私人眷养的打手护卫什么,要出'色'的多。
海上讨生活,不仅仅是风浪凶险,和莫测的天气,还有因繁盛的海贸而生的,多如牛'毛'海贼,就是到了陆地上,也未必能说一定安全,于是这种有军方背景的保护服务,就变成大多数无力供养常备武装护卫的中小商号的良选。
自南海群盗大掠广州,南海建立巡检使后,这种需求更是遍地开花,业务也由单纯的护送,发展都,为海外大族,聚居区,训练子弟部曲,甚至与当地土著的冲突中提供武装支援,乃至受雇清剿盘踞在某些要害岛屿上的海贼。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海南已经变成南海最大的战争贩子发源地,各种非官方的恳拓组织多如牛'毛',通过输出雇佣军队,在南海各国获得了大量的资源和权益。
大量的战争中退役不愿意归田,或者在现实中不如意的老兵,带着铠甲和武器,经过秘密的渠道介绍,领过一笔被称为卖命钱的安家费后,有组织的大举南下到海南接受训练,然后赶赴一个个完全陌生的战场。
作为五民之末,那些海商世族在地方再怎么显赫,也不能拥有公开的武装的,作多以伙计家丁护院的名义养一些人,拥有的兵器达到一定数量,就形同造反要被灭族的,因此他们需要一个保护自己的名头和资格,而整个南海,似乎只有海南府才有这个资格。
这么做还带来另一个后果。
“而由于海岛的封闭'性',以及土著民缺少先进的航海工具的缘故,因此即使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灭族或是集体奴役事件,也很能够少被传出来,因此许多土著民族就怎么无声无臭的小时在历史长河中。用他们的血泪做铺垫的,是一个时代,被成为海上大移民的时代。”《南亚移民史之海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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