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饶命!”
唐燕凝眼睛都没眨,直接认怂。
“大神?”男子一怔,这是个什么称呼?
唐燕凝立刻给解释:“大神,就是很厉害的人。您看您,白天的时候还重伤半死不活呢,夜里就又生龙活虎了,这不是很厉害么?”
只要她乐意,嘴巴还是很甜的,连打腹稿的功夫都不用,一连串儿的彩虹屁已经滔滔不绝喷涌而出。
“闭嘴!”
男子低声斥道。他生平就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女人!
唐燕凝抬手在嘴巴上一捏,示意自己已经闭上了。
“我放开你,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有一句假话,我就弄死你!”
男子目光淡漠,声音冰冷,仿佛对面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唐燕凝很想掉下两滴眼泪,来表现一下自己的委屈,奈何此时演技不大到位,对着这个男人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脸,她实在是哭不出来。相反,目光落到这男人的上半身,蜜色肌肤,腹肌紧实,人鱼线完美,就连那几道包扎伤口用的布带都带出了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唐燕凝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鼻管流了下来。
是鼻血。
男子嫌恶地松开了手,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唐燕凝捂着鼻子,手忙脚乱地跑到了水盆旁边清洗,一面洗,一面埋怨男子,“都醒了,还不知道穿好衣裳,没见床边给你摆了一套么?虽然料子不能跟你原来的比,好歹也能遮羞啊!”
男子冰霜般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破裂。低头看了一下床边,确实摆着一套青色的布衣。他冷笑,“这等粗劣之物,也想上我的身?”
“咳咳咳……”唐燕凝闻言险些被洗脸水呛死。
这,是何等中二之言啊!
“成成,这衣裳配不上您,您老就光着吧。”
擦干了脸,唐燕凝坐到了椅子上,迎上男人恼怒的目光,认真道:“虽然白天多有唐突,那也是为了检查你身上的伤口。可能这么说有些个携恩图报,可事实就是,我把你从人迹罕至的地方救了回来。那你方才,是不是有些个……”
斟酌了一下言辞,唐燕凝微微勾起的唇瓣中吐出了几个字,“白眼狼呢?”
听到这番话,男子眼中闪过迟疑。他当然知道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救了自己,白天的时候他人虽然昏迷着,可也有些意识。断崖下叽叽喳喳的声音,可不就是这个小丫头的吗?
只是……他从前的境遇,叫他对任何人都有一种极强的防备心。
“多谢你。”沉默了一会儿,男子开口,“还有,对不住了。”
他抬起眼,在跳动的烛光映照之下,乌沉沉的眸子中如凝结起来的寒潭,深不见底。
唐燕凝偏头一笑,“这才像话嘛。”
做了个“请”的手势,主人姿态十足。
男子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床上。
深夜,暧昧的烛光,半裸的美男……
唐燕凝忙收敛心神,暗中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又浮想联翩。
“这里是林王府别院,我姓唐,小字燕凝,出自唐国公府,是陪着我娘来静养的。”唐燕凝自我介绍完毕,“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这男人摆明了身份不同寻常,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家贵公子,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弄得那么狼狈了。
男子不语,显然不想就这么说出自己的身份。
唐燕凝:“……?”
不过片刻之后,男子还是开口了。
“在下晏寂。姑娘救命之恩,来日定当厚报。”
“原来是晏……”
原本正在客气的唐燕凝突然跳了起来。
晏寂?
晏寂!
她没有听错吧?眼前这位,竟然是晏寂?
作为莫名其妙就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命运悲惨的女炮灰的一员,唐燕凝一直觉得自己这运气实在是太衰了。
可是,可是她居然碰到了晏寂,还救了他的命!
晏寂不明所以,就看见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小姑娘忽然之间神色就激动起来,那双桃花大眼中瞬间弥漫上了一层水雾,两道清泪顺着她昳丽的面庞缓缓流下。她红润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微微张开,颤抖,竟然开始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先还只是抽噎,可渐渐地哭声便大了,很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晏寂生怕她惊动了别人,窜过去一手按在唐燕凝脑后,一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唐燕凝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目光热切,情深义重。
这真不能怪她。
在江沁玥女主光环的映照之下,书中的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不知有多少。尤其是唐燕凝那个还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君如玉,更是对江沁玥爱慕得如痴如狂。甚至,为了讨江沁玥的欢心,最后亲手将唐燕凝送上了死路。
而晏寂,就是唯二两个没受到江沁玥主角光环影响的男人之一了。
唐燕凝知道,按照原书的设定,晏寂就是个木得感情的、认认真真搞事业的大反派。且在他二十岁那年,就会因为军功卓著而封王。
最妙的是,晏寂自始至终都很得皇帝的信任喜爱,甚至连太子,都比不过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这代表什么?
这就代表,她唐燕凝不但救了个略带中二的冰雪美男,还救了一条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金大腿啊!
这条金大腿,还是那个会把毒药亲手倒进她嘴里的君如玉的舅舅!
一时太过激动,唐燕凝失态了,哭得一塌糊涂。
“……”晏寂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了。
只是性情使然,他并不懂得如何去安慰一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儿。皱着眉,手臂抬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最后才在唐燕凝的抽噎声中,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然后,飞快地松开了手,退到了床边。
在唐燕凝的角度看去,晏寂,这个堪称书中最大反派,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倒了太子的人物,此时竟有些个手足无措。
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对不住,我实在是太失态了。”唐燕凝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只是,控制不住。”
为了不给晏寂留下个脑子有病的印象,唐燕凝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和林氏在国公府里的艰难处境,甚至连林氏被人在药里动了手脚也都没有隐瞒。
晏寂静静地听着,似乎是有些个动容——哪怕铁石心肠,在这样一个春末的夜里,明丽如含苞海棠般美丽的女子哭诉着自己的悲惨处境,恐怕也会有片刻的心软。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唐燕凝带着走了,甚至没有半点疑惑,她说的,跟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后痛哭流涕之间,到底有个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