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做的。”晏寂也不能放心唐燕凝就在玉清宫里一个人,半夜又来探班了。
唐燕凝想起了谷雨说的,自然得先要问一番。
奈何晏寂打死不承认,直接摇头,“我就拍了他一下而已,也没用劲儿,当时他还是好好儿的。谁知道他怎么就伤得那么重了?”
唐燕凝木着脸:“哦。”
看来这位的禁足,八成还得继续下去。
“再说,这也并不能怪我。”
晏寂抿了抿嘴。
他的嘴唇薄薄的,天生便带着几分凉薄。
人都说,嘴唇越薄,越是薄情。
可唐燕凝偏生就喜欢他那两片薄唇,每每抿成一条线的时候,便会为这张谪仙一般的脸上平添几分的禁欲感。
唐燕凝叹了口气,凑到晏寂跟前,用手去将他下垂的嘴角往上一提,轻笑,“你急什么?我又没有怪你。谁叫他冒冒失失跑来的不是?”
挨揍也是自找。
不过……
“要说起来,我是不是又在京城里出了名儿?”
拜唐国公那个绝世好爹所赐,唐燕凝觉得自己若不落下个攀附权贵的轻浮名声,都对不住唐国公的一番苦心了。
“……”晏寂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如此心大。换了别人,只怕这会儿以死明志的心都有了,她还是笑嘻嘻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也好,她从来没有将那些扯淡的父女之情和名声当回事,他便也能够放心不少。
“阿凝。”晏寂握住了唐燕凝的手,“你在这里安心住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接你回去了。”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用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唐燕凝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晏寂走后,不知为何,唐燕凝辗转反侧睡不着,总觉得他的话中有未尽之意。
却说晏五行乃是为了贺岁而来,如他一般的宗室不在少数。按照朝例,藩王三年进京朝见一次,余下便是家中子弟前来。
一般来说,藩王子弟既然进了京,按照品级都是要参与朝会的。
晏五行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不好上朝,就直接告了假。皇帝连着两天没见着他,这还纳闷呐。问起身边心腹,谁也不知道。
倒是大皇子正在皇帝身边,笑道:“行弟伤了脸,想来是不好意思出门。”
“伤了脸?”皇帝诧异,“好好儿的怎么会伤了脸?他与谁打架了不成?”
大皇子便笑了笑,不肯再说。
皇帝着急,这历来帝王都忌惮藩王,可藩王或是其家人一旦到京,做皇帝的却也不能容有半分闪失,以免留下话柄。
当下一拍龙书案,“说!”
大皇子便道:“父皇有问,儿臣岂敢不说?不过儿臣也是听说的,说行弟的伤,是……是与寂堂弟一时冲突了。”
皇帝一时之间还没想“寂堂弟”是谁,等绕明白了这关系,龙眼都瞪起来了,“阿寂?他不是在禁足吗?怎么又跟五行冲突了?”
大皇子对晏寂早就不满——一个外八路的王府庶子,在帝王跟前比皇子还要有体面,这像话吗?
他一颗心早都浸在醋缸子里,只是无奈晏寂御前得宠,风头正劲,他这名正言顺的大皇子也不敢轻易告状。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哪里还会真的替晏寂瞒着呢?
当下就雀跃地跟皇帝告了一状,末了还假惺惺地说道:“兴许就是两个弟弟闹着玩,父皇千万别怪罪他们。”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后就见皇帝阴郁着看了他一眼。大皇子心下一凛,仿佛那点儿小心思都被皇帝看透了。于是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瞅着他这副模样,皇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堂堂皇子,混没半点担当。告状就告状了呗,偏偏一眼就能叫他怂了回去,哪里有半分嫡出皇子的气派?
还不如晏寂那小子!
好歹,人家连太子都敢揍,揍完了就一副爱咋咋地的姿态,生杀由你。
不得不说,哪怕是皇帝,温顺听话的孩子看久了,也便觉得不新鲜了,反倒是会稀奇起那调皮捣蛋处处忤逆的了。
只是吧,这忤逆子实在太过忤逆,皇帝颇觉头疼。打发走了大皇子,又唤了暗探进来,问了一番晏寂如何又跟晏五行为难的话。
暗探虽是在暗中监视着晏寂,但晏寂若是想,这些人又有哪个能够见得了他呢?
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
你想监视我,我就叫你监视。但,我想做的事,一件也不会少做。
这就是晏寂的想法了。
皇帝当然也清楚,可又偏偏舍不得因此就责备这个自小被他亏待的儿子。
还能怎么样呢?
自己的儿子,也只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于是听了暗探的回禀,皇帝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与身边的心腹抱怨了两句,“你说说,这狗脾气是像了哪个?”
心腹:“……”
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他能说,狗脾气像陛下您吗?
心腹只好赔笑道:“王爷心性,至真至纯。”
“也就是看着他虽狂妄,所幸还有些个赤城罢了。”
“是呢,每次见到郡王,人虽看着冷冷的,说话也不见热乎,可那细小之处的行止,仔细一琢磨,处处都透着好心呢。”心腹说到这里,觑着皇帝脸色渐好,便大着胆子叹了口气,“就只是奴才听说,从上次……陛下您教导了郡王一回,竟叫这京中的人都觉得王爷这是失了您的宠信。这几日呐,王爷可是不大好过呢。”
“朕,不是当时就叫你给他送了药吗?”皇帝纳闷,“只看见挨打看不见送药?”
“那日王爷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等奴才赶着去送药,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皇帝冷笑,“见风使舵的狗东西们。”
心腹趁机道:“其实这次郡王与晋王世子之间,也是存了些误会的。老奴听说啊,是那唐国公,这些天就没闲着,四处给他家姑娘做媒。这不是么,都做到了晋王世子跟前去,王爷才恼了的。”
“所以阿寂才打了五行?”想想上次在他跟前对太子都能大打出手,皇帝心里头直犯嘀咕,这晏五行,不会叫阿寂给打死了吧?
“可不是么。老奴听说啊……”心腹往前倾了倾身,“唐国公的伤,更重。”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