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掌柜有些犹豫,“姑娘,这样做,会不会落人口舌?”
到底姑娘是国公府的人,若是写了这个帖子送到应天府去,那得落个什么名声啊?
这年头,讲究个孝道。讲究点的人家,便是长辈身边的猫狗都尊贵着,更别提长辈使唤的心腹人了,年轻的喊哥哥姐姐,年纪大的就得叫妈妈嬷嬷的。便这些人里出了错儿,也得叫给长辈去罚去教训,做晚辈的却不好越俎代庖。不然,怕就得被人诟病一声不孝了。
唐燕凝却满不在乎,挑眉:“难道我现在名声很好吗?”
许掌柜:“……”
好吧。这位东家姑娘如今在京城的名声,似乎也不大好。当然了,作为唐燕凝真金白银聘回来的掌柜,许掌柜还是坚定地认为,姑娘本身是无可指摘的。那名声的事儿,不都是她亲爹搞出来的吗?
接过了唐燕凝的信帖,许掌柜躬身道:“如此,姑娘便请放心,我定亲自送到应天府去。”
唐燕凝点了点头,“若是有人问你,你便说问过了我,我并不知道国公府中有那么一号人,请应天府尹仔细查查,说不得是哪里的贼人冒充了我们唐家的人呢,其心可诛。”
许掌柜心里一突,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燕凝。
面前的小姑娘正当好年华,身上的衣裳虽说并不华彩辉煌,却雅致中透出一种低调的华丽。明明生得一朵花儿似的好看,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从心里头发寒。贼人冒充,这是要那几个老婆子的命哪。
想到这里,许掌柜再不敢小瞧这个每次见面都是笑眯眯的东家姑娘了。敛容一礼,下山去了。
等他走了,唐燕凝还是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口,难以消散,连谷雨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都没理会。
谷雨递给她一盏热茶,劝道:“虽说那府里的人可恶,可是也别为了她们气坏了自己个儿呀。您这要是气坏了,她们才高兴呢。”
“我能不气嘛?”唐燕凝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这是欺负我人在玉清宫里回不去,故意的去闹事。也就是碰见了晏五行,不然许掌柜肯定顶不住。真叫她们把香楼夺了,再想要回来?那府里的人蚂蟥似的,沾上了不吸走半身的血肉,还想脱身?”
“不过,香楼里是我的本钱,这件事虽不机密,却也没有大肆宣扬过。唐……我那偏心眼儿的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眼皮子没这么浅,不会在意那几个做生意得来的小钱。因此也没有道理去内院讲说这个。那府里女眷,是怎么知道的?”
苏老太太也好,三太太也好,日常只在国公府里活动,京城里的那些贵族夫人的走动交流,这婆媳两个参与的其实并不多。
那么她们又是如何知道香楼是她的本钱的?
谷雨迟疑道:“姑娘,你说会不会是……”
“江沁玥。”
唐燕凝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眼国公府,能随时出府的女眷,除了采买的仆妇外,也只有江沁玥。
因为她自幼有些才名,时常与名门子弟唱和交往,因此唐国公和苏老太太对她管束并不严苛,江沁玥可以任意地往府外走动。
谷雨也点头,“我也看出来了,老太太人虽然偏心了点儿,做事也糊涂,可论起心眼子来,却没有那么多。”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在唐燕凝耳边撺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姑娘,可不能就这么饶了她!”
唐燕凝忍不住了,噗嗤一笑,拧了拧谷雨那张白白嫩嫩的俏丽脸蛋,“你这刁丫头!”
她对谷雨,总有一种格外的与众不同。同样是自己身边的丫鬟,立夏当然也是不错的,可是却不及她与谷雨之间的情分亲近。或许,这是因为她在最初就知道,谷雨因为护着原本的唐燕凝,落得了一个凄惨的下场吧。哪怕自己的年纪比谷雨还要小些,但每每见到谷雨叉腰跳脚地说话,唐燕凝便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
相伴着长大,彼此什么性格谷雨也是清楚的,便也不怕唐燕凝,只瞪着两只杏核大眼气鼓鼓地说:“我刁?我是为了哪个啊!”
“为我为我,为我还不成吗?”唐燕凝往外推谷雨,“好姐姐,晚上我想吃上回那个焦溜小丸子了,你做给我吃吧。”
谷雨瞥了她一眼,扭着腰去了耳房料理。
方才叫了声好姐姐,唐燕凝便想起了还留在国公府里的唐燕容。自己上回走得匆忙,唐燕飞来往两次也没有提起,也不知道这姑娘在国公府里日子过得怎么样。
唐燕凝有些愧疚了。
自己在这里过得挺欢快的,把唐燕容完全忘了。这回在香楼上吃了大亏,也不知道苏老太太等人会不会为难唐燕容。
却说苏老太太打发了刘福家的带人去香楼,原本也不是要闹大。她只是吩咐了刘福家的,遣散掌柜和伙计,叫国公府的人接手香楼,待年过完了,便去衙门将香楼转到她自己的名下去。
苏老太太原本想着,哪怕这一回没有搞定,也没什么大关碍。没想到等了大半日也没见刘福家的回来。还是快晚上了,三太太慌慌忙忙地跑到了春晖堂,告诉她刘福家的被人捆到了应天府去。
“母亲,这可怎么办啊?”三太太哪里经历过这个?唐国公府再怎么着也是一品的民爵府邸,京城里也算得一号,应天府尹不过区区五品小官儿,他们哪里放在眼里过呢?
苏老太太先怒后惊,“这是怎么说的?咱们家里的人,去自家的铺子里看看,碍着应天府什么了?”
大冷天的,三太太脑门上愣是出了一层汗,吞吞吐吐地说道:“应天府那边来人说,是,是刘福家的在香楼里冲撞了晋王世子,被世子送进应天府衙门的。我刚才打发人去应天府看,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呢。”
苏老太太想了想,“去叫你大哥过来。”
本来正在家里躲羞养头发的唐国公听了三太太的话,顿时气得眼前发黑,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你们……你们干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