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貂裘,长身玉立,眉目俊美,说不出的矜贵尊荣,不是晏泽又是哪个?
显然,晏泽并没有看出面具后面的晏寂唐燕凝来。
他正微微侧过了脸,与身边一位戴着帷帽,轻纱遮面,服饰华贵的姑娘说着什么。
晏寂轻轻地捏了一下唐燕凝的手心,领着她转身走进了旁边一条小巷。
说是小巷,也不过是比清宁街略窄,两侧同样有着不少的店铺。此时,亦是彩灯高挂,处处结彩。
“那个人是太子?”自从上次从宫里跑出来后,唐燕凝再也没有见过晏泽。方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人与记忆中的晏泽五官是可以重合的,但整个人气质,却是又有不同了。
晏泽,一直示人以温润如玉的形象,服饰一直是以月白水蓝宝蓝竹青等为主,看上去便很是清贵。
可是刚刚那人……唐燕凝想了想那玄色大氅裹身,金冠束发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燕凝觉得,晏泽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阴郁了许多。不过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便叫她心下打了个突。
“是他。”晏寂和唐燕凝并肩走着,低声为她解惑,“从东宫禁足后,晏泽便好似变了个人,变得比从前愈发地长袖善舞了。如今朝廷里,谁不说一声太子殿下礼贤下士,仁义心肠,颇有明君之风呢?”
当然,要叫晏寂来说,这就是晏泽比从前更加狡猾了,将世人都蒙蔽了过去而已。
“那他身边的女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唐燕凝还挺好奇的。
仔细回忆了一下,站在晏泽身边的姑娘身形高挑,举手投足之间也很是矜持庄重,虽然晏泽在与她说话,这位姑娘却也只是微微低了头,作出倾听的谦恭姿态来。
想到皇帝已经赐婚,那么这位姑娘,极大可能便是晏泽还没有过门的妻子了。
“正是。”晏寂冷笑,“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虽然出身并非勋贵,但她祖父乃是帝师,文名满天下。如今朝中许多的重臣都是她祖父的门生,可以说,娶了她,便等于与朝中整个清流联姻。”
皇帝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身为后族,大皇子的外家薛家这几年风头不小,也有几个出色的子弟。
为了能叫太子这个从小没娘的儿子地位稳固,皇帝真费劲了心思——既不能叫太子受到威胁,又不能叫太子羽翼太过丰厚。
帝师,不过是个名头,说上去清贵无比,却并非官职,更谈不上品级。这样的妻族,对太子晏泽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也是可怜的了。”想到太子赐婚的圣旨才发下去,还是热乎的呢,紧接着就是另外的圣旨赐了两个侧室给太子。
还没进门,先多了两个姐妹。
也亏得是太子妃性儿好,换了她这样暴脾气的,敢将接圣旨的桌子掀了。
这不是硬结亲吗?
“可怜?”晏寂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唐燕凝,“能够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可天下除了你,也没第二个会拒绝的了。今日太子妃,明朝就是皇后娘娘。父封民爵母封诰命,一家人荣耀光彩。对多数人来说,这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件令人唏嘘的倒霉事了?”
“大老婆还没做呢,未来夫君身边先多了两个虎视眈眈夺位的‘姐妹’,换了我,气都气死了。谁稀罕嫁给这样的男人?别说他只是太子,哪天做了皇帝,我也不稀罕。”
晏寂深深地看着她,“当真?”
唐燕凝抬脚在他腿上狠狠踢了一下子,哼了一声昂头往前走去。
“阿凝,你等等我!”晏寂连忙追了过去。
清宁街上的晏泽美玉一般的脸上带着一贯微笑,与身边未过门的太子妃霍元说了几句话。
霍元颔首,面纱微微晃动,露出半张白皙的面容来。
晏泽便扶着她先上了马车,自己却在车前回了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方才晏寂和唐燕凝转弯的巷子口。
晏泽并没有戴面具。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抬了抬手,身后便多了个便装的护卫。晏泽低低吩咐几句,那人便躬身领命离开了。
因遇到了晏泽,唐燕凝出来时候的兴奋也消失了几分,与晏寂又走了几步,便提出要回去。
见她确实兴致缺缺,晏寂也没有再勉强,带了她回到饕餮楼。
雅间之中,谷雨正在那个少年大眼瞪小眼。
看唐燕凝进门,谷雨眼圈都红了,跳起来就扑到了唐燕凝的身边大声告状,“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个黑了吧唧恶人,欺辱我!”
“欺辱?”唐燕凝眼皮一动,戒备地看向了少年。谷雨生得俏丽灵动,性子又活泼讨喜。她在原书之中的下场着实太过惨烈,因此一听到“欺辱”两个字,唐燕凝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一步挡住了谷雨,做出保护的姿态。
少年大感冤枉,满脸无辜,对着晏寂喊道:“殿下!”
“莫急。”晏寂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对唐燕凝道,“这是我的贴身护卫初一。他父亲曾在我麾下,后来……在打仗的时候,人没了。那会儿初一还小,我便将他带在了身边。初一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憨厚了点,人品却没的说。”
唐燕凝看初一,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黑生生的一张脸,乌漆墨黑的一身儿衣裳。瞧着吧,真心没有少年人的朝气。要单看面相,倒真是跟晏寂说的一样,憨厚。
想想谷雨平日里的小脾气,唐燕凝转头看她,“他怎么欺辱你了?”
“他挡着门,不叫我去寻姑娘!”谷雨理直气壮地继续告状,指着初一,“姑娘你看他那张脸!我好话都说尽了,也还是不肯放我出去。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水灵灵俏生生的,谁知道他拦着我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
初一不大的眼睛努力瞪圆了,“就你?聒噪得跟夏天的知了猴似的,我会对你存坏心思?别不知羞耻了,我瞎了眼也没看出来你哪里值得我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