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米多的高处,头朝下栽到水泥地面上,就算没有肝脑涂地,体重肯定会把脖子扭断的。([138看书网]无弹窗)
四周仍然乱成一团,汪涵双感到身下有种热气透了上来。在他的意识中,觉得自己肯定是挂点了,那暖暖的热流,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血。
汪涵双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并且因为碰撞硬物的缘故,他的头相当的痛。
不幸中的万幸,汪涵双并没有死,倒是有个倒霉蛋在他身下叫嚷,名副其实,是个垫底的可怜虫。
汪涵双挣扎着坐起身,他扭了扭脖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头疼得有点厉害。他的颈椎还没有断掉,原因也很简单,他在跌落的时候,正好砸到了站在他下面的一个人。
这家伙穿着粗布衬衫,戴着特大号的黑色鸭舌帽,从面容来看就是个非常普通年轻的黑人小伙。
不过他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一把磨损严重的步枪掉在他身边不远处,不用说了,这位一定是游击队中的一员了。
在演习的会场中,配备武器而又不穿军装的,只有这些来闹事的叛军游击队。
就在汪涵双再一次陷入短暂的眩晕状态时,忽然感觉肩膀上被人按着,一只手背后伸过来,用力地抓住了他!
毫无心理准备的汪涵双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朝腰带探出手,想要把出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口径手枪。却未料到。人造皮革的枪套里竟是空荡荡的!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来。手枪已经掉在主看台上了。于是他想也不想,捏起小拳头就朝着那个抓着他的肩膀的人挥了过去。
但是这一拳力度明显不够,被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一把握住。
“你个笨蛋!是我!”这是马长福的声音,“还坐在这里干嘛?打算吃游击队的子弹么?”
马长福焦虑中带着急迫的声音从汪涵双背后传出,也幸好汪涵双的手枪弄掉了,否则很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马长福干掉。
说到底,汪涵双还只是个没怎么受过杀敌训练的军人,他只是个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批改文件的文职官员。
迪厄斯旗下的政府军,已经无能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在演习的这一天被游击队踩到脸上。估计在肯尼亚不会有人愿意相信这么一个政府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了。
场面非常混乱,到处都是游击队的身影,他们的射击技巧有待训练,不过身手却很是矫健。穿行于狭窄的街道。依托于各种杂物进行掩护,居然将政府军的士兵压制在几个地方。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汪涵双以前刚来肯尼亚的时候,虽然也配合过军方执行过数以百计的“作战”任务,也遇到过好几次严峻的情况。
但是面对这帮面目凶残的武装匪徒,汪涵双心里还是相当惊恐的。毕竟他作为一名外交部的文职工作者,还从来没有真正面对面地与手持枪械的敌人交锋过。
两人一路望着西边跑,那边的枪声比较少,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旅店大妈。怕不是黑店吧。”汪涵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恐怕也只有像在肯尼亚这样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扛着机枪开旅店的中年妇女。
这些人可不管什么政府军还是叛军,他们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管谁想踩进来,都会遭到他们的拼死反抗。
马长福猛地揪了汪涵双一把:“喂,发傻回老家发去!现在跟我们赶快逃命要紧!”
紧接着,马长福不由分说地拉着汪涵双就是往着那条臭气熏天的小巷子里冲进去。满地都是垃圾和有机秽物,只是靠近而已,就能感受到一股恶心的臭味迎面扑来,钻进你的嘴巴和鼻子里。
作为一个习惯干净的上层名流,汪涵双有些洁癖是很正常的,他十分厌恶垃圾。
不过一考虑到要是被游击队绑架,他的身份一曝光。说不定还会被人抓住拿去要挟华联政府。而汪涵双知道,华夏联邦是绝不会接受任何威胁的,自己很可能会被追封为烈士,然后让一群游击队成员陪葬。
汪涵双现在的生活很不快乐,但不代表他想死。
所以,无奈之下,汪涵双也只能捂住鼻子,拼命向小巷冲去。那群衣服花花绿绿的游击队士兵则像一群狗仔队一样死追在汪涵双和马长福二人身后。
穷追不舍,矢志不移。
“哇插咧,熏死人啊!”汪涵双冲进小巷后。才知道为什么马长福要选择从这里逃跑。
一眼看过去,小巷子里面的垃圾可不是一般的多,而是已经堆了好几米的样子,像极了一座假山。
在巷子的尽头处,不知经历了多长的岁月。堆积起来的巨量垃圾已经“倚叠如山”,高度竟能够与隔离墙基本平齐。
这也难怪。在内罗毕生活着不少富人,这些占据在肯尼亚上层的大人物每一天都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因此而产生的生活垃圾自然也不少。
不仅是他们,还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外交大使,以及亲属和各国游客。想一想,二十五万人,每天的生活垃圾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里可没有垃圾分类回收的说法,也没有垃圾焚烧站,有的只是统一的堆放,就在市区的一角。
很不巧的是,汪涵双和马长福正好往这个方向逃跑,所以就撞上了这种倒霉的事情。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们两人只能选择从堆积如山的垃圾上面翻过隔离墙了。不过攀爬垃圾山的滋味绝对算不上好,不仅要在嗅觉上遭受强大的冲击,还要在诸如触觉感官和心理感官受的刺激下忍受各种侵袭。
可以试着想象一下,假如脚踩在无数的粪便、长着白色霉菌的面包干上面,你会有什么感觉?
一踩就臭水飞溅的脓汁水果,用沾满小孩屎尿的破布片,你不仅要踩在这些东西上面,还要用手配合着向上攀爬。
在忍受如此的恶心感的同时,你还要应付身后那一群穷追不舍的武装叛乱分子,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华人而有所顾忌。
游击队的袭击对象从来都是无国界的,他们不搞歧视,更不挑食。只要能拿到钱,他们就绑票。
更然人担心的是,游击队来去无踪,即便收到赎金,也很少会真的释放人质,撕票是家常便饭。
等到爬上垃圾山顶层,那些叛乱分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们被甩得很远,只能用枪管都歪掉的土制仿ak47步枪盲目射击,打得垃圾到处乱飞。
据马长福这种专业人士的顾忌,对方每人至少没人都打完了一个标准弹夹。
逃脱了追击。马长福也戏谑地朝下面的游击队士兵大放厥词喊:“子弹供应不少嘛。难道说,你们回家之后不会因为浪费弹药而被妈妈打屁股吗?”
汪涵双还在惊奇,马长福的东非俚语进步很快啊,这么长的一句话,居然很流利的喊了出来,声音洪亮,音质清晰。
很显然,对方对于马长福的调侃很是的“赞同”,不过情绪就相当激动了,用一大堆愤怒的吼骂声骂着。并且以更加密集的的射击声来回应。
就像在吵架的时候,还有伴奏的乐曲一样。
“喂,等一会儿我们怎么下去?”汪涵双苦着脸问马长福,当真正爬上了高高的隔离墙。俯视脚下坚硬的水泥马路时,他才想起了这个问题。
似乎是为了要回答汪涵双的提问,坦克的隆隆声响起,大使馆的武装卫队出动了,在内罗毕发动偷袭的这一支游击队是肯尼亚有名的激进组织,他们反对所有的外来者,认为任何非“黑人”的人种都是祸害非洲的魔鬼。
这有点当年义和拳的味道,汪涵双忽然想到。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辆全地形车飞奔而来,原本那五个追讨欠薪似的非洲“农民工”。被12毫米的机枪打成碎片。
巨大的子弹在贯穿人体的时候,更是毫无保留的将巨大的势能释放出来,所以,中枪者是毫无疑问的“碎”掉了。
站在高高的垃圾山上,看着下方那一地分不清本来面目的人体残骸,汪涵双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样更让他恶心了。
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还是下面那一滩混着内脏和血水的东西。
“本来,我以为只有警察才会姗姗来迟。”马长福开始慢慢走下垃圾山,一边走还一边抱怨着华夏联邦军的效率,“没想到。现在连军队也成了这种样子。”
看着马长福往下走,汪涵双也只好郁闷地跟上,同时嘴里附和着:“哪怕早来十分钟,我们也不用经历这样的事!”
他不确定,这个星期内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地吃东西。垃圾山上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不过无论怎样。能够得救,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获救后的第二个小时,洗了九次热水澡的汪涵双,在皮肤发皱之后才离开浴缸。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能够问道身上发出的臭味,或许只是心理作用,但确实影响着他的感知。
在烧掉鞋子和衣物之后,他才在家里和马长福碰了面,对方的态度和神情,就比汪涵双自然得多,便桥除了相当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涵双,这件事情有古怪啊。”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吃着仆人送上来的糕点,马长福甚至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刚才的垃圾山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的食欲。
“废话,你就是最奇怪的,居然还吃得下花糕?”看着有些油腻的点心,不知怎的,汪涵双想起了数小时前的经历,心中泛起了恶心的感觉。
“我说的是这次袭击,你这木头。”马长福回了一句嘴,然后又问起正事,“这支游击队的火力很凶猛,而且敢于在阅兵仪式发动突袭,你觉得没有内应能够做得到?”
经马长福这么一说,汪涵双也意识到了事件的疑点,他眼睛一转,也说着:“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说嘛,政府军再无能,也不至于这样子。”
政府军总共就三万人,其中有八千精锐,今天全都参与到了阅兵仪式中。剩下的两万人,也都要守卫整个内罗毕,分散在几个营地中。
而注重外围防御的迪厄斯政府,反而疏忽了内部的监视,被早有准备的游击队埋伏在城内,针对阅兵仪式这一时刻,发动突然袭击。
要知道,负责警戒的卫兵,实际上还不到五百人,而且这些人原本的主要工作是混饭吃,而不是打仗。
精装的士兵都被拉出去充门面了,总不能让一群吃不饱饭的“排骨”上场吧,那也太丢人了。
但参与检阅的政府军士兵,他们只有武器而没有弹药,结果是手里的步枪连烧火棍都比不上。被人一顿胖揍,打得不感冒头。
要不是因为外国使节也被叛军袭击,导致各大使馆的护卫队紧急出动,帮助击退了游击队,恐怕整个内罗毕都要被人一锅端了。
而在这个事件中,游击队对于时机的拿捏恰到好处,正好在政府军最薄弱的地方出手,一击即中,打到了要害。
就算在最后,游击队被击退了,但是迪厄斯政府的威信在整个肯尼亚都是荡然无存。很不巧的,阅兵仪式被全非洲转播着,原本是为了向全非洲甚至国际社会展示自己的力量,结果免费和游击队演了一场小丑戏。
肯尼亚政府当局的最后一丝脸面,终于彻底丢尽,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这一点,就连迪厄斯也看到了,他灰丧着脸,颓然地坐在宽敞气派的办公室里,呆呆的望着瓦萨罗的画像发愣。
这个国家,很快就容不下他了,也容不下他身后的家族。
现在,迪厄斯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逃到外国去当一个富家翁,这辈子再也不回肯尼亚。要是还赖着不走,等着他的是比单纯的死亡更加恐怖的待遇。
不仅他要死,他的家人和追随者,都要死。
这就是肯尼亚的政治原则,斩尽杀绝,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