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枫回到渝风楼,并没发现有唐家的打手在附近,这才稍微放心,店小二见杨云枫的脸上微肿,一脸地诧异,连忙去拿来冰块抱着毛巾,递给杨云枫敷脸,一边对杨云枫道:“方才张捕头来过,说有要事通知公子,不过公子没有回来,他也就走了!”
杨云枫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张二事先收到了什么风声,知道唐家要对自己不利,所以来通知自己,但是自己没有回渝风楼直接去了万春楼,因此错过了?不过细想一下,即便自己回来收到了风声,自己只怕也会去。若非如此自己,如何会结识李白呢?
杨云枫敷完了脸,立刻让小二准备一桌酒菜煲着,准备等李白回来,两人对饮,此时心中却想到,历史上的李白与自己应该是不对头的,李白在后来也不止一次的羞辱与自己,不想如今自己却能与其相交?而此时杨云枫心中暗想,如果我还是杨钊,知道这个典故,自然是要羞辱李白一番,为何如今对李白却一点恨意都没有,反而有些好感呢?而也就是此时,杨云枫更加相信自己就是杨云枫,而不是杨钊。
杨云枫刚刚回房,就见一个火急火燎的赶来,正是菜市口的管事,他一见自己,立刻上前道:“公子,刚才不少地痞无赖去了菜市口闹事,砸了咱不少铺子摊位!”
杨云枫知道唐家不会就此罢休,这一切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连忙问管事道:“那么货物呢?”
那管事连忙道:“按照公子的吩咐,都已经运往城外以西的黄河口了……而且外面的收菜还在继续,都是直接收了就运往黄河口……公子,小的多嘴问一句,你将这些东西都运到那边,是准备……”
杨云枫闻言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得声张,明日自然见分晓!”
管事刚走,不时李白姗姗而来,杨云枫见其脸色红润,带着笑意,脚步轻盈,身形飘逸,暗叹道:“不愧是谪仙人啊,果然气度不凡!”想着连忙迎了出去,拱手大声道:“太白兄,小弟恭候多时了!”
李白爽朗的一笑,上前拉住杨云枫的手,道:“让小哥久候了,某真是过意不去了!”说着进了杨云枫的房间,杨云枫连忙让小二将煲着的酒菜端上来,伸手示意李白坐下,李白也不客气,解下腰间的短剑,放到桌上,这才仔细的打量了杨云枫一番,微笑道:“方才夜巷太黑,某尚未看清小哥相貌,不想小哥相貌堂堂,如此一表人才!”
杨云枫自然知道李白的性格豪爽,不拘小节,连忙端起酒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承蒙太白兄相救,大恩不言谢,一些尽在不言中了!小弟先干为敬!”说着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李白看在眼里,脸上挂笑,也端起酒杯饮尽后,喃喃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妙哉,好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实在是妙!”
杨云枫闻言一愕,他心中知道,这句诗是北宋欧阳修的,这个时代还没有,立刻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随即拿起筷子,在酒杯上敲着,嘴上吟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遥知天涯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李白刚刚放下酒杯,听杨云枫吟出此诗后,立刻拍手叫道:“好诗啊好诗,不想小哥还是个绝才,这首诗实在佳作啊……”说着又仔细的打量了杨云枫一番,一副完全看走眼的神情。
杨云枫哈哈一笑,也不推辞,他知道对于李白这种人,自己推辞只会被李白认为虚伪,索性悻然接受夸奖,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即兴之作罢了,不堪入耳,倒是让太白兄见笑了,今日能识得太白兄,真是平生快事,小弟有点失态了!”
李白挥手道:“小哥严重了……”说着看着桌上的短剑,立刻问杨云枫道:“小哥,某有一事不解,既然你能指点某使得剑法,想也是剑中高手,为何区区几个打手,你便不敌了?”
杨云枫见李白又问及此,心中一动,他知道李白迟早要问,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立刻笑道:“不瞒太白兄,小弟自幼便爱好剑术,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成为一个剑客,可惜身子骨弱,无法习武,这才不得不割爱,但是对剑术理论上的研究,却始终没有放弃过!”
李白闻言脸露异色,看了看杨云枫后,这才道:“如此真是可惜了!不过方才某听小哥一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后参悟了之前的剑招弱点所在,乘着今夜得闲,还请小哥多多赐教!”
杨云枫闻言沉吟了一会,这笑道:“剑术的最终奥义在于无招,讲究的是料敌先机,以快制快!”心中却道:“看来要唬住李白的好奇心,非要用独孤前辈的杀手锏才成了!”
李白听杨云枫说完后,立刻拿起桌上的短剑,在手中把玩着,眉头微微紧锁,似在领悟杨云枫刚才所说的剑术奥义,口中喃喃道:“无招?”说着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短剑,速度由慢变快,却又戛然而止,看着手中的剑,道:“无论如何快,都不可能无招……莫非是不出招,等待对方出招,再寻找对方破绽,以最快的速度攻其不备?”
杨云枫不想自己的一番话,倒是让李白如此头疼,他知道历史上的李白在玄宗时代,可是号称剑术第二的,仅次于当时的剑圣裴旻,不过方才李白口中说的那番话,还的确就是独孤九剑的秘诀,看来这李白不愧是天才,自己本想用几句似懂非懂的糊弄一下他,何曾想过他竟能自己领悟到这些?
杨云枫心中不禁一动,刚才在万春楼后巷,李白连区区几个打手都不敌,还要自己提醒,何来的剑术第二之说?莫非这李白是因为自己“指点”后才……杨云枫想到这里,心中骇然,转头看向李白。
这个独孤九剑是虚构出来的,杨云枫还真怕李白练的走火入魔,心中又想到后世真实存在的太极剑,与独孤九剑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推崇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所以从理论上,杨云枫说的也没有错,不过李白这样痴迷剑法,只怕也不是个办法,杨云枫立刻叉开话题道:“对了,太白兄,你再回万春楼,没有受到刁难么?“
李白听杨云枫如此一说,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剑,坐到桌前,笑道:“这个小哥不必担心,某有贵人相助,不会有事!”
杨云枫闻言心中一动,想及在万春楼与李白一起的那人,暗道:“莫非李白说的是那人?不过能和李白交上朋友,而且被李白称为贵人的人,必定是大有来头啊!”
不过李白没有言及,杨云枫也不好相问,两人一夜饮酒,李白不时询问两句剑术问题,杨云枫皆以独孤九剑与太极剑法糊弄,说的越是深奥,李白就越是痴迷,让杨云枫不禁汗颜,不知道了还以为李白是个剑痴呢。
杨云枫与李白一夜把酒言欢,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微微透亮,李白这才放下酒樽,对杨云枫拱手笑言:“小哥,某叨唠了你一夜未眠,现在酒兴已足,某自去休息,醒时再来相叙!”说着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剑,拂袖而去。
杨云枫喝了一夜的酒,脑袋也还清醒,倒不是他酒量好,而是这个时代的酒普遍度数偏低,连烈酒都没有,根本不像后世那些高度白酒,杨云枫暗道,难怪武松能喝十八弯,李白也号称千杯不醉呢,原来关键在此。
杨云枫想及此,也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他不想自己能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对饮一夜,更可笑的是自己现在的这个躯壳原身杨国忠,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可应该是与李白是宿敌的,经过这一夜,后世的史书,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了。
不过杨云枫知道历史的李白是一心想为朝廷出力的,但是他在仕途中却屡屡不顺,今日与李白相处,杨云枫也从李白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点,李白性格狂放洒脱,不拘一格,这样一个性格,有如何能容身与官场那个漩涡当中呢?杨云枫也从李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自己的性格暂且不说,就说他这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年的人,虽然生活中也不尽如意,但毕竟过的是民主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生活,向这种封建社会的礼法,见人就拱手唱诺,还有各种大小规矩,如果自己为官?岂不是也与李白一样,为他人所不容?不过杨云枫想到了一点,还是可以接受的,就是封建社会的婚姻制度,可是一夫多妻制度。
想到这里,杨云枫摇头苦笑道:“糊涂啊糊涂,我只是借用了杨国忠的身子,占据了他的记忆罢了,又不是真正的杨国忠,难道非要走官场这条道么?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不适合我!不错,不错,等我先娶了杨玉环,再去找他十七八个美女做小妾,这种神仙日子何等逍遥?”
不过杨云枫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要想妻妾成群的话,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只要拥有一样,既然自己不想做官,那么就多赚点钱喽,念及此处,杨云枫立刻想到了今日还有大事要办,连忙躺到床上小休片刻。
杨云枫在梦境中梦到自己推着大箱彩礼去了洛阳杨府,向杨玄圭提亲,要娶杨玉环,杨玄圭看着自己带来的金银珠宝,乐的恨不得叫自己爷爷,自然也就没拒绝自己与杨玉环的婚事,而梦中的杨玉环是那般的明艳,那般的动人,肌肤吹弹可破,明眸水灵有神,一副楚楚可怜,等人采摘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杨云枫伸手握住杨玉环玉脂般细腻嫩滑的手……但是那手却越来越粗糙……
杨云枫这时睁开眼一看,只见自己床边站着一个老皮厚脸的汉子,而自己却恰恰握着他的手,吓得连忙坐起身来,那人连忙道:“公子,你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不过如今卫刺史已经派人封了菜市口,有些货已经来不及运出了!”
杨云枫听此人如此一说,这才看清此人正是自己雇佣的管事老刘,连忙定了定神,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后,这才喝道:“你进门都不敲门的么?”
老刘连忙道:“公子,小人来的时候,门就没关紧,况且此事小人以为必须向您汇报,所以就未经允许进来叫醒你了……”
杨云枫闻言暗道,也许是早上喝多了点,一时疏忽了吧,未及多想,杨云枫问老刘道:“菜市口的货运出去了几成?新收的货囤积好了没?”
老刘立刻道:“公子放心,菜市口的货最多也只有两成,我们的损失不大,而新收来的都在另外的地方,只有小的几个知道!”
杨云枫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老刘退下后,自己出门询问店小二李白是否已经起床,店小二告诉杨云枫,李白大早就与一个老者出门了,至今未回,杨云枫心下寻思,看来是李白的朋友。
这一日,杨云枫都没有出门,就坐在渝风楼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看着客人进进出出,甚是无聊,他倒不是怕自己出门再遇唐家的打手,而是他心中知道,今日将有贵客上门。
果不其然,正如杨云枫所料,未至中午,渝风楼外来了一顶轿子,看那的制材也不似普通人家所有,从轿子走下一个中年儒生打扮的人,温文尔雅的气质,手中还握有一把摇扇,刚下轿子,就抬头看了看渝风楼的招牌,身后一个下人打扮的老者快步上来,对其拱手道:“老爷,就是这了!”
杨云枫正在饮茶,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而蒲州还相当干燥,那秋风吹在脸上,格外的凉,预示着寒冬就要来临,却在这时听见门口一人高声道:“店家,杨云枫,杨公子是否住在这里?”
杨云枫闻言转头看去,那中年儒生与老者已经踏进了郁闷风的大门,老者此时已经走到了掌柜前,而那中年儒生则是摇着手中的折扇,眼睛却在打量着渝风楼大堂的四周,最终眼神落在了杨云枫的身上。
店小二见有人来找杨云枫,连忙对那老者指着杨云枫的所坐处,道:“杨公子就在那坐着呢!”
中年儒生闻言眼神一闪,将手中的折扇合起,走到杨云枫面前笑道:“原来阁下就是杨云枫杨公子,真是久仰久仰!”
杨云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瞥了一眼渝风楼的门口,见那四个轿夫打扮的汉子,各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整齐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却见那老者此时已经走到了中年儒生的身旁,对杨云枫高声道:“杨公子,这位就是蒲州刺史卫弘卫老爷是也!”特别是说到“卫弘”两字的时候,故意提高的声音,生怕杨云枫听不到一般。
客栈里的人听说来人是蒲州的刺史大人,纷纷转头看来,掌柜子更是慌忙出来,向卫弘拜首道:“刺史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卫弘冲着老者点了点头,老者立刻上前将掌柜子叫道一旁去说话,也不忘塞给他几个碎银子。
杨云枫看在眼里,依然不动声色,缓缓站起身来,道:“原来是刺史大人,不知道找杨某所为何事?如此屈尊降贵,亲自来这里,杨某真是过意不去啊!”
卫弘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这时走上前坐到杨云枫的面前,而那老者已一一吩咐了坐在杨云枫桌子附近的客人换了位置,整个渝风楼门口处,只有卫弘与杨云枫两人,卫弘示意杨云枫坐下道:“杨公子,如今你停业菜市口,整个蒲州城的物价飞涨,如此不利民生之事,你可知道这样本官可以治你扰乱蒲州城之罪?”卫弘说至此,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冷冷地看着杨云枫,但是见杨云枫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随即又缓和了一下,脸上顿时又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不过本官是不相信杨公子会做,本官听闻公子是停业休整,却不知道杨公子你要修正到何时?”
杨云枫从自己决定这么做起,就料到了一切后果,只是没有料到唐敖与唐长峰会毫无顾忌的对付他,不过事后他也算到卫弘会亲自出马,如果是其他人,只怕卫弘正眼都不会看一眼,这也倒不是说杨云枫是什么大人物,卫弘才如此,而是拿人手短是自古定律,杨云枫搞这个菜市口垄断,可是往卫弘家送了不少银子的,卫弘自然会有所顾忌,若是对杨云枫来硬的,指不定杨云枫嘴里会吐出什么来,这其实也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杨云枫的为人,准确的说,是杨钊的为人,可是蒲州城尽人皆知的,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个浅显的道理,卫弘如何不知?
杨云枫也聊到卫弘不会提及昨夜唐家两父子如何对自己一事,开始还想用扰乱治安罪来唬自己,这一点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卫弘既然能亲自来,又岂是来抓自己的?见唬不住自己,又来软的,本来杨云枫以为这卫弘有多高明,如今一见也不过尔尔,小爷愣是不去找你,就是叫你亲自上门,反正这个蒲州城的治安与小爷有啥关系?要是朝廷怪罪下来,他卫弘即便不是死罪,也至少是治理不善,免不了降职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