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阴沉的天便下了一场磅礴大雷雨,到了入夜之时,还尚未停息。
虽然一扫了白日的闷热气氛,但是蜀羽之却并没有舒心的感觉。
难得陛下今晚上说过来与他一同用完膳,没想到居然下了这般大的雨。
她应该不会过来的。
蜀羽之心中虽然失望,但是去还是站在了正殿的门口看着前方,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她会来似的,可是看了那下的正厉害的大雨还有天边的电闪雷鸣,他却又不希望她会来。
蜀青站在一旁,劝道:“主子,你还是先用膳吧。”这般大的雨殿下是不会过来的。
蜀羽之却是淡淡地道:“我还不饿,待会儿再吃吧。”
蜀青无奈,却又不知道如何劝慰的好,生怕越说越糟,正如当日在清思殿一样,没有帮到自家主子,还差一点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让主子伤心。
下午之时他便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今日下去豫君去见过了陛下,听说陛下还与他一同游了御花园相谈甚欢,便是没有这场大雨,陛下还记得主子吗?
虽然如今宸皇贵君去祈福了,可是又多了一个豫君。
而主子的禁足还未解除,便是陛下还是过来坐坐,但是却无法改变主子的处境。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来陛下为何要让主子禁足,而一向疼爱主子的皇贵太君又为何要杀主子!
难道真的如主子所说的那般是因为沈茹一事?
蜀羽之又站了会儿,方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对蜀青道:“摆膳吧。”
“是。”蜀青点头道。
蜀羽之正要起步往饭厅走去,却闻外边似乎传来了脚步声,随即听见了一声叫喝声说陛下驾到,他一愣,随即转身看见了司慕涵正闹着雷雨步行走入了听雨殿。
他惊住了,直到司慕涵走到他的面前他尚未回过神来。
“怎么了?”司慕涵见蜀羽之惊呆了的样子,蹙眉道,“身子不舒服?”
恰在此时,一道惊雷轰隆想起。
蜀羽之连忙伸手抱住了司慕涵,却不是害怕,反而是担心她会被雷给伤到似的,“陛下,这般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
司慕涵笑道:“没事,进去吧。”
蜀羽之连忙点头,便伸手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便快步走进了殿内坐下,随后便道:“这般大的雨陛下不该过来的!”
交泰殿离听雨殿虽然不算很远但是也不近,她这般冒雨过来若是有什么好歹,那他……
蜀羽之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怎么想这些!
定时这段时间总是胡思乱想,以致神经太过于紧张了。
司慕涵端起了蜀青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朕坐轿辇过来的,没有淋到雨。”
“往后若是在下这般大的雨,陛下便派给宫侍过来知会臣侍便是了,莫要再这般了。”蜀羽之还是道,言语却是含着感动,她过来是为了他吗?
蜀羽之明白,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跟他说为何皇贵太君执意要杀他,但是却格外的照顾他的心情,虽然禁了他的足,但是除了不能出听雨殿之外,却也没有薄待他。
他明白,她是为他好。
而他,尽管心里极为的不安,但是却还是压着,尽力不表露出来。
虽然没有离开过听雨殿,但是外边发生了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他知道她心里很烦,所以他不愿意再给她增添烦恼。
蜀羽之这些日子就如当日司慕涵所希望的那般,做她身边那个她累了可以依靠可以陪伴的那个人。
他尽可能地让她舒心和安心。
“朕在交泰殿也没什么事,便过来了。”司慕涵淡笑道,“你还未用完膳吧。”她的话是肯定而非疑问。
蜀羽之有些尴尬,“天热,臣侍便想晚些时候再用。”
“朕倒是有些饿了。”司慕涵笑道。
蜀羽之道:“臣侍便让人摆膳。”随后便吩咐蜀青去张罗。
晚膳摆好了之后,两人便移步饭厅。
蜀羽之被禁足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在厨艺上增进了不少,自从在十六皇女府中差一点把西苑的小厨房给烧了之后,蜀羽之便暗中学着厨房的事情。
前些日子因为蜀家的事情给怠误了,没有继续下去,这些日子被禁了足,他倒是时间去做了。
而这也是他如今可以为她做的。
晚膳备的都是一些开胃爽口的菜,司慕涵倒是吃了许多。
蜀羽之见了,心情也宽怀了不少,用的也不少。
晚膳过后,两人便移到了花厅内喝茶小息。
蜀羽之沉默了会儿,终是开始问道:“陛下,宸皇贵君真的是去了安国寺祈福吗?”安国寺是京中一大寺庙,也是皇家寺庙。
前些日子出了时疫一事,陛下让人去安国寺祈福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宸皇贵君去的。
蜀羽之不是看不起雪暖汐,而是太清楚雪暖汐的性子了,他是不会愿意离开司慕涵的,而且之前他被禁足之时,雪暖汐也经常过来听雨殿陪他,也并非露出一丝要去祈福的意思,便是临行前的一日他也没有说过。
还有便是,宸皇贵君去祈福居然没有带他的贴身宫侍绿儿随行。
所以蜀羽之总是觉得不妥。
心里正想着该不会是雪暖汐因为那晚上司慕涵宿在了流云殿而生气离宫吧?
“怎么这般问?”司慕涵搁下了茶杯问道。
蜀羽之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多日未曾看见皇贵君,心里有些想念他而已。”
司慕涵看了看他,却道:“羽之,你不会说谎。”
蜀羽之一窒,随即便一脸的尴尬,“陛下……”
“皇贵君的确是去祈福了。”司慕涵笑道,“以往大周境内出现大的天灾,除了皇帝要去祭天之外,后宫也会派遣一位君侍前去安国寺为民祈福的,本来这件事该是凤后去做的,只是如今凤后怕是不会愿意离开宫里这般长的时间,那便只有皇贵君去做了,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道:“虽然之前皇贵君的事情没有人再敢提及,但是总是于他的名声有损,所以他多做做这些为国出力的事情于他有益。”
蜀羽之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臣侍明白。”随后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羽之是想问朕皇贵太君为何忽然要杀你吗?”司慕涵凝视着他,猜测道。
蜀羽之黯然道:“臣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司慕涵却蹙眉道:“你明白?”这些日子他虽然没有问她,但是她却明白他心中还是有疑问的,只是如今他却告知她,他明白?
“是和沈茹有关吧。”蜀羽之苦笑道。
他真的没有想到当日的一时放纵居然惹出了这般多的事情。
不仅害死了那般多无辜的人,让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好不容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真面目,彻底和她断了一切联系,却不想居然还是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沈茹,她真的他的劫!
蜀羽之没有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是当日他将和沈茹的事情告知了母亲,或许如今便不会伤害到这般多的人,只是,若是当初他将事情告知了母亲,那他如今的命运却是完全的不同,极有可能如今他已然是沈茹的夫侍……
一想到这个可能,蜀羽之便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沈茹狰狞的面容便浮现在了他的眼中。
司慕涵见状,便伸手握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竟是冰凉一片,“羽之,怎么了?”
“陛下……”蜀羽之凝视着她,眼中有着惊恐,也有着庆幸,“能够遇见陛下是羽之一生最大的幸福。”
尽管这种幸福不圆满。
司慕涵笑了笑,“别乱想,父君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臣侍知晓自己给陛下添了许多麻烦。”蜀羽之低着头缓缓地道。
司慕涵敛去了笑意,“羽之,朕知晓你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这件事你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只是朕却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件事与你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不是因为沈茹的事情吗?”蜀羽之惊愕,除了沈茹的事情,他真的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皇贵太君这般的恨他,恨到想杀了他的地步。
司慕涵神色暗淡了会儿,“皇贵太君恨的人不是你,而是朕。”
蜀羽之又是一惊,“陛下……”
“便是朕依皇贵太君的旨意杀了你,他怕也不会原谅朕的。”司慕涵苦笑道,“所以羽之,无需要在这里自责。”
她想起了那一日,她那冰冷疏离的态度,父君如今怕是真的恨上了她了。
即便她不是故意,却还是做了。
“陛下……”蜀羽之忽然间与偶写后悔,他不该问她这些事情的,似乎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给她添麻烦,甚至连宸皇贵君也不如,随即便将话题给岔开了,说起了一些闲事。
司慕涵却打断了他,“羽之,可怨朕禁了你的足?”
“臣侍明白陛下这是在保护臣侍。”蜀羽之正色道。
司慕涵微笑道:“再委屈你些日子,待祭天典礼之后,你便解了你的禁足令。”
“祭天典礼?”蜀羽之闻言,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祭天典礼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司慕涵像是看清了他心里头的担忧似的,眸光微沉,“朕本想好好地过日子,只是有人却总是不愿意让朕过好日子!既然如此,那朕便让她们连日子也没得过!”
蜀羽之见状,脸色有些微变,虽然心里非常的不安,但是却认真地道:“臣侍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司慕涵看着他,“朕相信你。”只是言语中却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若是他知晓了蜀蓝风的事情,他还会说这句话吗?
司慕涵没有打算将蜀蓝风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正如大皇子一事一样,羽之若是知晓了蜀蓝风之事,他还会这般地相信她吗?
那日,蜀蓝风说过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她便明白,她是不打算活下去。
那些人原本是她网罗的势力,虽然如今为她所用,但是蜀蓝风一日活着,这些人便有可能心存二心。
这也是她没有阻止蜀蓝风自戕的原因。
如今蜀羽瑢死了,蜀蓝风也传出了病重的消息。
便是蜀蓝风之死并非她下的手,而她却也是罪魁祸首。
司慕涵看着蜀羽之,眼前的这样信赖坚定的面容是不是总有一日会不满憎恨?
母皇,这便是帝皇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蜀羽之被司慕涵看着有些茫然,“陛下……”
“朕累了,歇息吧。”司慕涵却开口道。
蜀羽之讶然,“陛下,如今时辰尚早……”却因为司慕涵忽然间靠近他而打断了。
她的温热的气息喷在了他的颈项中,耳边传来了她的低喃,“朕想休息了。”
蜀羽之脸上忽然间烫了起来,他仿佛觉得,他与她又回到了当初新婚的日子中,他看着她,温柔如昔,“好……”
……
清思殿
皇贵太君坐在漆黑的寝殿内,并没有让宫侍点燃烛火也没有让宫侍陪着,他就这样呆坐在了床上,耳边响着轰隆的雷声。
皇贵太君此时的生气仿佛消失了一般,便是当初瑄宇帝驾崩之时,他也未曾这样。
或许自从瑄宇帝驾崩之后,他唯一存活下来的希望便是女儿,然而,他一向宠在手心的女儿却已然不是当日的那个人了。
她是大周的永熙帝。
正如先帝一般,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人都可以牺牲什么事情都会去做,她已然没有了当日那般安然的心,她变得复杂多变,变得阴险狡诈,变得不择手段,变得与当初的十六皇女截然不同。
便是她每一日都来给他请安,依然那般的孝顺。
他却还是觉得她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孝顺女儿了!
他甚至发现,便是她为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另有目的的,正如这一次让他住进太凤后的和安宫,将他的亲眷召来京城,都是另有目的,而非全心全意为了他这个父君!
一个皇位真的便可以将人变得这般的厉害吗?
皇贵太君不知道,他不是女子,没有女子那般的野心。
他只是知道,她的女儿自从成了大周的永熙帝之后,便变成了另一个让他陌生不已的人。
皇贵太君这些日子对她的冷待并未完全因为永熙帝隐瞒了大皇子之死的事情,也并非完全因为永熙帝不肯立即为大皇子报仇。
当日他那般待她是因为刺激太深而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冷静之后,他也明白她的苦衷,若是她如以往一般,好好跟他说,他或许会气一阵子,但是却还是会原谅她的,毕竟她是他疼了这般多年的孩子。
他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
那日他是伤了她,可是再伤她的同时,他心里也同样的不好受。
哪一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便是她并非他亲生,只是多年的父女之情却是真的!
让皇贵太君伤心越绝,彻底绝望的原因是争吵后次日,永熙帝前来见他所说的那番话,所要求他做的那些事情!
便是那些事情也是为了尽快为大皇子报仇。
只是她这般的做法却深深地伤了他这个父亲的心!
那一日,永熙帝早朝过后便如往常一般到了清思殿求见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因为昨日伤了永熙帝一事还有大皇子的事情一整夜都没有睡,脸色憔悴不已,当他看见了永熙帝额上包扎着的伤口,心中一揪,本想开口询问她的伤势,但是却终究还是无法因为她欺瞒他的事情而释怀,便这般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永熙帝的面容很平静,完全像是不受任何影响一般,但是若是细心一些,却还是可以从她的眼神之中读出受伤的情绪,“朕知晓皇贵太君不愿意见朕,只是朕却还是得来。”
皇贵太君看着她,始终不愿意说话。
“朕昨日得知,宁王在暗中散播时疫,意图利用此事博取民心,从而将朕拉下这个皇位。”永熙帝继续道,“而西戎皇子之所以知晓大皇兄一事亦是宁王告知。”
皇贵太君脸色一变。
“时疫一事朕已然想到了解决的法子,至于宁王为何要勾结西戎皇子,将大皇子的事情告知皇贵太君,相信您也猜到了几分了。”永熙帝沉声道,“她这般做除了要挑拨朕与皇贵太君的关系之外,便是想利用皇贵太君对朕的怨恨之心而打击朕。”
“本宫有什么能力可以打击得了陛下您!”皇贵太君本不想继续与永熙帝争执下去的,可是在听了她一口一个皇贵太君之后,他便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他昨日说了她不是他亲生的,他便不愿意再叫他父君了吗?
皇贵太君不是不知道永熙帝心中受伤,但是人便是这样,面对至亲之人的冷漠,便是自己错了,便是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却始终不愿意承认,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晚辈,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皇贵太君此时依然处于愤怒与难过之中。
人在消极的情绪中总是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和心性的事情来。
皇贵太君如今便是这般情形。
永熙帝双手握了握,“若是朕没有猜错,宁王接下来便是要利用朕生父的事情打击朕。”
皇贵太君一愣,“你生父?”
“朕记得当日皇贵太君跟朕提过,知晓朕生父一事的人中便有宁王的生父蕴静贤贵君,蕴静贤贵君是个什么样的人,皇贵太君应该最为清楚,他应当是早已经将朕生父的事情告知了宁王,所以宁王这般多年方才会对朕这般的放心,而宁王这时候破坏朕与皇贵太君的父女情分,绝对不仅仅只是让朕心烦意乱。”永熙帝半垂着眼帘继续道,“外人皆知朕的生父是被先帝罢黜了的君侍,但是却并未有人知晓他为何会被罢黜,若是当年的事情传了出去,后果如何,相信皇贵太君也是可以想到的,朕的生父不贞,自然对朕来说便是说一个耻辱,甚至还有可能让朕的血统受到质疑,朕猜想,这便是宁王的目的!”
皇贵太君如今心中虽然有着怨气,却也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朕的血统若是被人质疑,那朕便没有资格在坐在这个皇位之上。”永熙帝面沉如水,“先帝驾崩之前为朕铺设了不少的路,宁王单凭自己是不可能将朕给拉下皇位的,所以她唯有另辟蹊径,而朕生父一事便是最好的借口。”
“你想如何?”皇贵太君看着眼前放佛如陌生人一般的女儿。
永熙帝看着他,“将计就计。”
“什么意思?!”皇贵太君随即问道。
永熙帝随即便将计划缓缓说了出来,“只要皇贵太君愿意配合朕,相信宁王一定会走进这个圈套中,只要她一脚踏进了这个圈套,朕便不会让她再有机会走出来!”
皇贵太君看着她,眼中有着惊愕,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想出这般的一个法子,虽然是个极好的法子,但是他的心却还是宛如被一把刀给狠狠地割了一下,她为了除掉宁王居然连他也当成了棋子吗?!“你便这般的坚信宁王会上当!”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永熙帝言语却是平静,“那便需要皇贵太君配合朕做好这场戏!”
“本宫为何要帮你对付宁王?”皇贵太君终究还是怒了,因为伤心和失望而愤怒,或许在往常,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计划,可是如今,在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在他还处于伤心难过的时期,她没有跟她道歉,没有给他时间恢复,而是毫无顾忌地让他陪着她演戏来除掉她的政敌,他心中憋着一开口怨气,话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便是宁王成功了,本宫也不过是一丝罢了,总好过如今这般生不如死吧!?或许本宫若是帮了宁王,反而能够为本宫的孩儿报仇雪恨!”
永熙帝低着头,掩盖住了眼底的伤痛,随后她抬起眼睛,却已然是冰冷一片,“皇贵太君便没有想过宁王为何知晓大皇兄一事吗?”
皇贵太君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永熙帝继续道:“沈家既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必定是消除了一切证据,先帝知晓那是因为先帝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着大皇兄,只是没想到沈家的人居然会趁着大皇兄生产之际下手,方才会疏忽导致大皇兄枉死。”
“她有派人保护本宫的毓儿?!”皇贵太君似乎很惊讶。
“皇贵太君便真的认为先帝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永熙帝反问。
皇贵太君哑然。
“按理说来,宁王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如今她知道,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沈家的人告诉了她。”永熙帝缓缓地道,“朕得到消息,最近沈大小姐与宁王来往甚密。”
皇贵太君脸色转为了阴沉。
永熙帝沉吟了片刻继续道:“若是朕没有估计的错,如今宁王与沈茹早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便是本宫帮你了,本宫如何能相信你一定会杀了沈家母女!”皇贵太君不是不信永熙帝的话,只是心结未除,便已然以话伤人。
永熙帝道:“朕便真的如皇贵太君所说的那般与大皇兄没有感情,那与翊侍君总是有感情吧。”
皇贵太君冷哼一声。
永熙帝看着他,随即便将蜀羽之与沈茹的纠葛给说了出来。
皇贵太君闻言,眼中有着惊讶,但是却还是不愿意松口。
永熙帝继续道:“便是为了羽之,朕也不会让沈茹继续活下去,况且,若是来日沈茹发了疯,将她与羽之的过去宣扬出去,那不仅羽之名誉受损,便是朕也颜面无存。”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皇贵太君却是冷笑道,她的话又在不经意间触痛了他的心,当日先帝对他那般的温和,那般的照顾,也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吗?
皇贵太君不想这般想,可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她对他大皇子所做的事情……
她那一日对他那穿心的一箭……
她明明时日不多却始终不愿意告知他……
她至死都没有召见过他……
他甚至连夜太侍君都不如!
连昭皇贵君都不如!
夜太侍君可以在她身边陪她走过玩最后一刻,昭皇贵君便是害了她,却还是得了她的临终照顾……
他算什么?
是她给她心爱的女儿安排的一个完美无缺的父君?
皇贵太君这些日子总是想起当初夜太侍君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夜太侍君说,大周只有一个徳贵君!
他曾经想过去问清楚夜太侍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终究鼓不起勇气。
夜太侍君是不是在说,他的存在,她给他的恩宠,不过是因为只有他方才可以给她最爱的女儿一个安然的依靠?!
是不是这样?!
“皇贵太君若是这般认为,那便是吧。”永熙帝淡淡地道,似乎无心再与他争执,“只是皇贵太君也应该明白,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为大皇兄报仇之人只有朕一个!便是再如何无情,再如何冷血,朕与皇贵太君也有这般多年的父女情谊,若是皇贵太君不想大皇兄死不瞑目,便陪朕演这一场好戏!”
皇贵太君听了最后一句话,心中便又涌起了一团火,“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朕只是在求皇贵太君。”永熙帝缓缓地道,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贵太君随即怒喝道:“你给本宫滚出去!”
“儿臣告退。”永熙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想用这番态度对待他,只是或许她的心中也是有着怨气,怨皇贵太君只顾着大皇子枉死,却没有顾及她如今几乎四面楚歌的险境。
这一计谋也极为的冒险,她的心也在担忧,只是她却不可以将这担忧扩大,因为过多的担忧只会让她瞻前顾后从而失去了先机。
一步走错,她便会万劫不复。
又或许,永熙帝内心深处是害怕皇贵太君又会如上次那般不理她的解释只是责备她,只是不断地伤害她。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伤害,甚至可以将那些人对她的伤害转为了前进的动力,但是却惧怕承受来自至亲之人的伤害。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她其实是一个怯弱之人。
那日之后,皇贵太君便真正地意识到如今的永熙帝已然不是当日那个孝顺的女儿了,她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人都可以当做棋子的帝皇。
皇贵太君终是同意了她的提议,与她演起了这一出水火不容的大戏。
她每一日过来请安,而他便拒绝相见。
外人皆说他们父女不和,而他们却不过是在演戏,虽然是在演戏,但是皇贵太君却也是知道,他们父女之间已然无法回到过去那般亲近了。
裂痕产生了,便是再有能力的工匠也无法修复如初。
一道闪电掠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寝殿,也照亮了皇贵太君眼角的一滴清泪。
他以为,他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的波澜,可是他却知道,往后他的生活或许不会再有阳光。
安享晚年?
皇贵太君想起这个词,忽觉可笑之极!
他一生从未作恶,为何便要受此惩罚?!
……
弱水三千楼
二楼包厢内
沈茹搂着一个样貌甚好的妓子正寻欢作乐。
宁王坐在了她的对面,却是一脸的阴沉。
她本不想来这个地方,但是她屡次让人去请沈茹去宁王府,却都被她给拒绝了,理由是她没空。
而派去的人查出,沈茹这些日子都呆在弱水三千楼,几乎可以说是住在了这里头。
此时的沈大小姐俨然成了这里最大的恩客。
宁王很清楚,这是沈茹给她的抱负。
因为当日她也是这般拒绝与她见面!
沈茹挑眉笑道:“宁王殿下难得过来便好好享受就是了,为了这般脸色,吓坏了在下的宝贝。”说罢,便搂着那妓子亲了一下。
那妓子一开始也是被宁王的阴沉脸色给吓着了,但是如今听了沈茹的话,便也不再害怕,开始与之调笑起来。
宁王的眼中掀起了汹涌暗潮,比外边的狂风暴雨更加的恐怖,“滚出去!”
那妓子原本正和沈茹亲热着,但是却闻了这一生阴森森地厉喝,便吓得浑身发抖。
沈茹却含笑道:“宁王殿下不会真的闲的要来管在下寻欢作乐吧?”
“李玉!”宁王厉喝一声。
李玉随即上前,便要将那妓子从沈茹的怀中给拉出来。
沈茹却先一步将那缠着她的妓子给狠狠地推在了地上,丝毫没有之前的温情,狠戾地道:“宁王有令居然都不从,真是你该死!”
那妓子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不明白方才还温柔至极的恩客为何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李玉没有给那妓子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间,直接将他揪起便拖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沈茹整了整衣裳,漫不经心地笑道:“宁王殿下可是有什么要事?不过如今宁王被免去了官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你以为本殿没有你便不成事吗?!”宁王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冷冷地道。
沈茹阴鸷地笑了笑,“若非如此,殿下为何冒着这暴风雨的赶来见在下?”
“本殿不希望有人破坏本殿的计划,你若是不愿意动手便等着司慕涵来杀你,你若是有心与本殿合作,那便必须以本殿马首是瞻!”宁王冷笑道。
沈茹心中冷嗤,却并未变现出来,如今她也的确没选择,就算她能够将白瑞收为己用也没有正当的借口对付司慕涵,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她若是动手便是谋逆,但是宁王却不同。
沈茹相信,宁王可以给她一个完美的动手借口,让天下人都无法斥责她的行为。
虽然她根本便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但是偏偏没有正当借口却有不行。
她看着宁王,便将自己与白瑞的来往给说了一边,也相信她能够让白瑞为她所用。
宁王脸上虽然惊讶,但是心中却也早已经猜到了这一点,自从上一次沈茹说过她能将西南大营的骑兵营收为己用之后,她便让人暗中查探她与谁交往密切,从而得知了她最近和传闻与西南大营主将不和的骑兵统领白瑞来往深密,便也就猜到了几分。
“白瑞还有一个妹妹在禁卫军中任副统领,若是能够将其也拉拢过来,那我们成功的几率便更加的大。”
宁王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沈小姐有什么计划?”
“宁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自然是在下来做的。”沈茹笑道,“届时,只要宁王找到了将司慕涵赶下皇位的借口,在控制住京城,宁王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周新主!”
宁王眯眼道:“沈小姐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宁王是怕了?”沈茹讥诮道。
宁王勾了勾嘴角,“大周的边境大军掌权人都是先帝留给司慕涵的保命符,若是她们真的死忠于司慕涵,便是本殿登上皇位也坐不稳。”
“宁王想如何?”沈茹挑眉道。
宁王阴沉一笑,“威远大将军沈玉清乃沈小姐亲生母亲,相信到那时,沈将军是不会与本殿作对的,而如今她在临淮河军营,只要她控制住临淮河军营,那那边的三十万大军便不会赶来京城救司慕涵,东南沿海的军营却是水军,便是赶来了,相信也不成气候,倒是西北的大军,若是她们赶回来,司慕涵便有可能翻身。”
“西北军营的主将如今虽然是萧玥,但是军士们都是我母亲的亲兵,只要我修书一封她们便会杀了萧玥。”沈茹却不以为然。
宁王冷笑:“沈小姐能够想到,先帝便不会想到?若是本殿没有猜错,如今便是沈将军也未必控制得了西北的大军!”
沈茹咬了咬牙,“那宁王有何好计?!”
“既然收复不了便拖住她们!”宁王阴鸷地道。
沈茹挑眉:“此话怎讲?”
“若是西戎国得知西戎皇子在大周暴毙,必定会举国震怒,届时,西戎国必定会挥兵入侵西北边境,为西戎皇子报仇!”宁王眯着眼一字一字地道。
沈茹眼角一颤,却没有想到宁王居然有胆子做出这等事情,难道她便不怕西戎国趁这个机会入侵大周?不过这个法子都是有趣!
大周的生死存亡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若不是为了往后有个安稳的地方生活,她最想的便是大周从此不得安宁!
这方才是彻底抱了父亲的仇!
“不知宁王殿下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宁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本殿听闻沈小姐在西北多年,想必给西戎国传一个消息应该不难吧?”
沈茹笑道:“殿下放心,这件事轻而易举!”
宁王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眼中尽是阴狠之色,母皇,这是你逼儿臣的!
……
西南
临淮河军营
沈玉清此时正挑灯着京中管家送来的家书。
只是当她看完了之后,便气的将信给摔在了地上。
一脸震怒!
她怎么会生出这般一个女儿!
她真的要将沈家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方才肯罢休吗?!
沈家的管家在信中相信地交代了沈茹自沈玉清离京之后的一切作为,还有京城之内的情况,自然提的最多的便是永熙帝与宁王之间的较量。
沈玉清明白,如今永熙帝与宁王已经是到了生死两难存的境地了,而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却还和宁王大的火热!
沈茹想做什么,沈玉清作为母亲自然是知道。
只是宁王便真的斗得过永熙帝吗?!
便是先前宁王文韬武略真的胜过了永熙帝,但是如今,她也不是永熙帝的对手!
先不论先帝究竟给永熙帝留下了多少筹码,便是如今的永熙帝也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十六皇女了!
先前蜀家的事情,如今时疫一事,永熙帝都能够将宁王击的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
沈玉清相信,永熙帝后面一定还有动作!
而宁王却依然执着于那个早已经离她很远的皇位,她根本是在在自寻死路!
而她的女儿,却也像是疯了一般陷进来!
沈玉清甚至怀疑,宁王是故意将沈茹拉进她的计划中的,为的便是挟制于她,让她不得不帮助她对付永熙帝!
不过最让她担心的却还是女儿的情况。
便连一向疼爱她的管家都在信中向沈玉清表明觉得沈茹不能在这般下去,沈玉清如何能够不担心?!
此时,她开始甚至有些怨其了宫中的翊侍君,若非他,女儿也不至于偏执至此!
沈玉清震怒过后,便将地上的信给捡了起来,将其烧毁,随后便坐在了书案旁,沉思了许多,最后起身走出了营帐往谢大将军营帐走去。
她必须回京!
……
雷雨在两更时分便停了下来。
夜间顿时凉爽了许多。
京郊的一间宅子中
西厢的一间厢房内
雪暖汐正坐在书案旁埋头挥写着什么。
房间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窗户微微敞开,徐徐的凉风吹了进来,扫去了室内的闷热,外边传来雨滴落地的声音,甚为清脆悦耳。
良久之后,雪暖汐终于放下了笔,完成了明日的家书了。
他看着面前慢慢的一叠信纸,虽然上面写满了我想你的语句但是却还是无法完全表达出他心中有多么的思念!
雪暖汐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在宫里,司慕涵也并非每一晚都陪着他,可是他却没有此时这般的思念,或许是出来太久了。
半个月了,他居然有半个月没见着她了!
雪暖汐想着想着心头便有些酸了,但是随即便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难过,他不可以这般的软弱,涵涵给了他这样一个重要的事情,这般的信任他,他如何能够让她失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将写好的信放进了信封中,然后放好,等着明日让人送回宫,接着便更了衣,便上床就寝。
然而即便身体依然很累了,但是却还是没有睡意。
他好想好想她!
雪暖汐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离开她这般长的时间。
那一日,司慕涵让他多去看一下夜太侍君,他本以为司慕涵只是念因为夜太侍君身子不好,便让他多去陪陪他,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日他去给夜太侍君请安之时,夜太侍君给他说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有关皇室暗卫的秘密。
雪暖汐还记得当时自己有多惊讶,而让他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
夜太侍君告知司慕涵要将后宫的这一支暗卫交给他掌管。
那时候,除了惊讶之外,他还有一丝的惊慌,他根本便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需要肩负这等重大的责任。
那一次,他呆了。
只是夜太侍君的一句话却让他立即清醒过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担子。
夜太侍君跟他说:“你不是一直说要成为一个可以帮助陛下的人吗?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
雪暖汐如醐醍灌顶,夜太侍君说的没错,如今便是他帮助心爱之人最好的机会!
他要帮她管好后宫,帮她保护她的孩子,让她安安心心地在朝中应对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夜太侍君随后还说,本来这副担子是不该由他继承的,因为他一定会有孩子,而他的性子也不适合,随后,雪暖汐便知道了原因,也知道了和裕凤后的悲剧,还有司慕涵生父的悲剧。
雪暖汐听了这些话之后,又是呆愣了好半晌,他没有想到这暗卫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
他沉思了好半晌,最后认真地向夜太侍君保证,说他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和裕凤后,他还说,他甚至可以此时便立下誓约,不让自己的孩子去争那太女的位置,这样,他便不会和和裕凤后一般去害别人,还有伤害司慕涵的孩子了。
雪暖汐此话并非一时意气,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自从嫁给了司慕涵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继承家业的,因为他的孩子不是嫡女,他只是打算好好经营自己的嫁妆,然后留给女儿。
只是后来,司慕涵成了皇帝。
那他的女儿虽然不是嫡女,却也是可以继承皇位的,只是雪暖汐却也从未想过让女儿当太女,当皇帝,他只是想让女儿一辈子平平安安而已。
这个想法在他见了司慕涵登基之后有多么劳累多么忙便更加的坚定了。
雪暖汐知道司慕涵当皇帝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是因为先帝对她的期望,只是他却也知道,司慕涵这个皇帝当得并不是很高兴的,至少现在是。
他不想让他的女儿以后也是这样。
或许,在雪暖汐心中,他最想做的便是和司慕涵一起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只是如今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所以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
夜太侍君听了雪暖汐的保证之后,硬是愣了好半晌,他说这些本事想让他去说服司慕涵放弃让他接收暗卫,不想却听到了他这般说辞。
不想让女儿继承皇位?
夜太侍君却还是有些怀疑,只是等雪暖汐将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之后,他便真的信了,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他活了这般年纪,又经历了这般的事情,一个人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却还是分得出来的,雪暖汐是真的没有窥视皇位之心。
夜太侍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坚定的男子,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司慕涵愿意赌一赌,因为这个男子有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
他放弃了说服雪暖汐退让的念头,便认真地跟他相信地后宫暗卫的情况,并且在次日寻了一个机会将他带到了训练培养暗卫的秘密基地中。
便是上一次蜀羽之被沈茹劫持之后,夜太侍君派人将他带去的那个宅子。
只是,蜀羽之终究没有成为那里的掌事者。
雪暖汐认真地随着夜太侍君看了暗卫的训练,回宫之后,他便想司慕涵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去和那些暗卫一同训练。
雪暖汐知道自己如今并没有多大的本事能够掌管暗卫,他只能不断地学习,不断努力让自己成长,这样方才可以如夜太侍君一般成为可以为心爱之人分担之人。
司慕涵一开始本是不同意的,虽然没有见过暗卫的训练如何,但是她却知道这些训练定然是极其残忍和艰难的,只是最后却拗不过雪暖汐的坚持,而同意了。
雪暖汐虽然是以一个普通的暗卫身份参与训练,但是因为其身份不同,训练的强度终是减少了不少,一开始他并不愿意,他不怕吃苦,又不怕受累,只是想让自己成长,不过碍于司慕涵的坚决反对他只好同意了。
虽然如此,但是这半个月他还是每天累的半死,不过却也学了不少东西,也让他发觉自己当初所谓的拜师学艺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夜太侍君得知此事之后,便也暗中出了宫住进了宅子,因为他是先帝君侍,基本上无人为津,只要让个暗卫假扮他呆在宫中,每日礼佛便不会被人发现。
他要训练的不是雪暖汐的武功体力技巧,而是他的性子。
雪暖汐没有窥伺皇位之心,那他单纯的几乎天真的性子便是最大的缺点。
“皇贵君,夜深了,您该歇息了。”忽然,屋外传来一道声响。
雪暖汐随即将思绪收回,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和司慕涵的约定,不管如何训练,都必须保重身子,不能伤到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那道声音代表着司慕涵的关心,雪暖汐一闭上眼睛便觉得困意来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如往常一样,他的梦里依然有着她……
……
安王府
已过半夜,但是安王府的书房内依然燃着烛火。
安王正君端着宵夜过来,本想将宵夜放下便离开的,只是安王却让他进了书房。
安王正君本是不想进来的,只是却担心妻主的身子,便顾不得太多了,自从时疫发生之后,他的妻主便日夜劳累,他真怕她的身子会撑不住。
“殿下,夜深了,还是先休息吧一下吧。”
安王看他一脸的担忧,心中不免有些内疚,因为上一次那官公子的事情,她已然冷落了他许久了,如今说起了,那件事却也不能完全地怪他,她也有疏忽之处,“这般晚了还没睡?”
安王正君见妻主和颜悦色的,心中的不安也放下了不少,“殿下未曾休息,我也睡不安稳便给殿下做了些宵夜。”
“时疫一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些日子便不会这般的忙了。”安王回道。
只是安王没有明说,让她深夜无法入眠的并非时疫一事,由于之前她经常出入疫区,永熙帝担心她会因为劳累而染上了疫症,便减轻了她许多工作,安王担心的是,永熙帝接下来的动作。
之前时疫一事永熙帝还跟她明说,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她却一字未提。
安王知道,永熙帝不会这般轻易便偃旗息鼓放过宁王的,只是她究竟想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居然一个字也不透露出来?
而宫中传闻她与皇贵太君不和的事情,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皇贵太君有多么疼这个女儿,她是知道的,怎么会忽然间便闹翻了?
安王正君微笑道:“那便好,殿下可想用些宵夜?”
“不了。”安王敛去了思绪,笑道,“我也累了,陪你回房休息吧。”这些日子她似乎为了政事而忽略了她的家人。
安王正君脸上一喜,连忙道:“好。”
三日之后,永熙帝于宫中设宴为皇贵太君母族亲眷洗尘,同时庆贺西戎皇子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