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任务完成了,终于解脱了。第二天一早,我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送饭的哑仆去找黄药师复命。
黄药师拿到九阴真经上册,按我的计划,还去做了场戏。给周伯通把脉,下结论道:“有人及时给你吸出了毒血,你没事了。”
周伯通感激地望向郭靖:“阿靖,是你救了我。”
老实的郭靖直摆手,“不不,我只是吸出毒血,不是我救你的。”
周伯通眼里泪花闪烁:“兄弟,好兄弟啊。别说了,我知道你为人不居功,但这份恩情,我永远记得。”语出惊人,“我要和你结拜!”
郭靖惊讶地张大了嘴合不拢来,瞧他神色俨然,实非说笑,过了一会,才道:“弟子和阿康是结拜兄弟,该当也尊您为师叔祖才是。”周伯通双手乱摆,说道:“杨康那小子从没敬过我是师叔祖,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儿子,又论甚么辈分?”郭靖见他脸上变色,忙道:“弟子与前辈辈份差着两辈,若是依了前辈之言,必定被人笑骂。不说别的,以后阿康怎么称呼你?”
我笑道:“叫他名字呗。这也没什么,你们觉得性情投合就结拜吧,只别算上我。就像我和欧阳克结拜了,不会再捎上郭靖你一样。”
周伯通道:“你这小子,心狠手辣,老顽童再不肖,也不会跟你结拜的。”
我不满地道:“喂,前几天你还夸我通经史擅权谋,全真教收到我是捡到宝了,现在这么诋毁我。不就是没给你吸毒血嘛,至于这样吗?”
“我不高兴了,我还要跟小丘子说这事呢,让他狠狠罚你。”周伯通扮个鬼脸,又对郭靖道:“偏你就有这许多顾虑。我昨夜中毒,你舍命救活了我。同生共死,这就是兄弟啊。现在你却不肯和我结拜,定是和阿康一样,嫌我脏,嫌我臭。不洗澡,是我自愿的吗?你让人囚禁十五年试试,看你能干净到哪去!你们都嫌弃我……呜呜呜……”忽地掩面大哭,乱扯自己胡子。
郭靖慌了手脚,忙道:“弟子依前辈吩咐就是。”
周伯通破涕为笑,说道:“这就对了。咱们磕头罢。黄老邪,你是见证。”与郭靖并肩而跪,朗声说道:“老顽童周伯通,今日与郭靖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共当。若是违此盟誓,教我武功全失,连小狗小猫也打不过。兄弟,你跟着念。”
郭靖便也依式念了一遍,两人以酒沥地,郭靖再行拜见兄长。
周伯通到老才认了一个兄弟,很是高兴,但想起促使他结拜的缘由,又怒气冲天:“黄老邪,你自夸神通广大,却连个小小的桃花岛也搞得不干不净,乌龟甲鱼、毒蛇蜈蚣,甚么都给爬了上来。你真是太没用了!”
黄药师怫然不悦:“你也算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了,居然怕蛇。哼!”丢下一颗九花玉露丸,扭头就走。
黄药师是很生气的。他一直以为周伯通天真烂漫,没有机心,是可交之人,纵使因其言语冒犯亡妻,关押其十五年,衣食上也不曾有半点亏待。但是,到目前为止,杨康的计划进行顺利,老顽童当真受不了靡靡之音,也当真怕极了小小的蛇。这等弱点,只有枕边人才可能知道吧,那么杨康所说的,周伯通秽乱宫闱害得南帝退位一事,应该是实。此人,着实可杀。
看到郭靖,又想起其师江南七怪。偷了我黄某人的东西,藏在徒弟身上,还敢当面撒谎,诅咒发誓不曾见过?!
什么时候起,所谓的正道中人,全是淫贼小偷骗子披了层仁义的外皮?而自己,竟然惑于声名,轻信他们!黄药师,真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吗?
“周伯通,你怕蛇,这回可惨了。欧阳家的使者来了,昨晚那条蛇,就是他放出来的,说是让蛇自己寻食,好保持野性。”我解释完蛇的来历,又道:“原来我姨父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我住那去了。不过伤员需要人照顾,阿靖,就是你,要留下。等我大哥欧阳克来了,我会来告诉你的。”麻利地收拾东西,“我让仆人送些水来,你要每天洗澡。这也没处洗衣,我的衣服只带一身走,另一身留给你。还有调料包,自己打野味烤。”
“二位难友,再见了。”拿了一身换洗衣服,我欢天喜地地追上黄药师,跟着离开。
郭靖本就木讷,又还在集中精神,练习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周伯通一个人很无趣,闲极无聊,只好翻出他找酒时在杨康行囊里发现的《道德经》来看。
书里夹了东西,周伯通一翻就翻到那页,是一副折叠起来的薄绢。展开一看,惊喜地差点跳起来。
“康儿:九阴真经是上乘武学,我只有下册,习之有害,才一直都不教你。但你带着兵力分布图弃金投宋,必受金人报复,你需要有高强的武功防身。我口述真经让人记下,夹在你随身的书里,你会不会发现,就看天意吧。梅超风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九阴真经,九阴真经啊!这就是他冲动之下烧掉的九阴真经下册。想不到,天意又让他得回。这就是天意啊,天意完璧归赵,周伯通得到真经。哈哈!
可是,师兄的遗训,自己又怎能违背?
周伯通抬头看着山洞洞顶,好生难以委决。看到郭靖,灵机一动,生出两全其美的妙法来——郭靖并非我全真派门人,我把经中武功教他,让他全数学会,然后一一演给我瞧,岂非过了这心痒难搔之瘾?这可没违了师兄遗训。
师兄不曾烧掉真经,只让我藏在秘密的地方,留待有缘。这真经,失而复得,分而复合,偏偏又有个宅心仁厚、非全真门下而与全真教交情深厚的少年在场,可以习练,这就是天意,这就是缘分啊。郭靖是蒙古大将,手下有兵的,能攻打金国的。最识时务的师侄马钰,和最仇恨金国、一直奔波想颠覆金国的洪七公,都教了他武功,自己将九阴真经教给他,师兄泉下有知,也会赞同吧?
不过,杨康说西毒叔侄快来了,西毒可没东邪那么骄傲,是不择手段的,要是他用毒蛇对付自己……乖乖隆的咚,老顽童完蛋了。想到这里,周伯通问道:“兄弟,停一下,我问你件事。洪七公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郭靖愣了愣,答道:“不知道啊。我们没见到七公,阿康说,只要放出风声,说我要上桃花岛送死,七公听到了,就会赶来的。”
周伯通气得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们一直都说洪七公会来,原来,一切都只是猜测?!”
郭靖委屈地道:“阿康说的,他不会错的……”
周伯通恨铁不成钢地直敲郭靖的头:“闭嘴吧你,什么都是阿康说阿康说,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男儿贵自立,怎么能什么都听别人的?”
郭靖只憨憨地笑。他可不觉得听别人的有什么不好,他小时听娘亲的,大点听师父的,听大汗的,然后听蓉儿的,再听阿康的,一切都很顺利。他知道自己笨,但马道长给他批过八字,说他命中多福,凡事都有贵人相助。批得准极了,蓉儿,阿康,一个爱人,一个兄弟,就是他的贵人,他这个笨人,听话就好。现在,他不就是听周大哥的吗?
周伯通想:洪七公不一定会来,自己还是想想怎么把双手互搏用于实战,打败黄药师,赶在西毒来之前,大大方方地离岛。这新认的兄弟,想娶黄老邪的女儿,一定不肯走吧,自己离开前,得教会他九阴真经,时间很紧啊。偏偏他习武的资质真的不行,算了,我还是先教他硬背下来,以后,有机会再指点他练习。脸上不动声色的,庄容对郭靖道:“贤弟,我在洞中耽了十五年,除了一套空明拳和双手互搏的玩意儿之外,还想到许多旁的功夫,我都慢慢传你如何?”
郭靖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大哥教的功夫一定是妙得紧的。”
周伯通暗暗好笑,当下一本正经的口述《九阴真经》,让他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