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来迟了,这章还没写完,来不及了,先发金国,中都,皇宫,御花园。
金帝召见清平郡主。爷孙两下棋品茗,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谈笑了一会,金帝放下茶盏,带点伤感地道:“煌儿,你是朕的第一个孙女,又聪明,又懂事,朕真舍不得你出嫁。”
完颜煌调皮地眨眨眼:“煌儿不嫁,就陪皇爷爷聊天。”
金帝摇摇头:“女大当嫁,你都十八岁,很大了,朕哪能再耽误你呢。张行简回报,赵扩想聘你做他的侄媳妇,朕思量着,倒也相配。”
完颜煌大惊失色,尖声道:“不是送丰王的小女儿去吗?”
金帝沉默了会,道:“焕儿(指完颜康)告诉你的?本来的打算是那样,但是,赵扩坚持要你。”
完颜煌咬咬嘴唇:“皇上也可以坚持嫁丰王女。何况,战和只看实力,不看亲谊,这次联姻,成与不成都无关紧要。”
金帝缓缓地道:“的确,每兴干戈则无亲,但你够聪明,你能影响那个赵贵和,别再给我们捣乱。”
完颜煌抗声道:“赵贵和只是皇侄,他根本就没有权力,你把我送去有什么用?!”
金帝困惑地皱起眉头:“焕儿在临安。他很肯定,韩侂胄倒台后是史弥远上位,将来,赵扩死后,史弥远会扶立赵贵和即位。那时,你就是宋国皇后了。”
完颜煌嗤笑道:“将来?哼。赵扩才四十岁,总能再活十几年,焕弟了不起啦,能未卜先知呢。”
金帝道:“预言也有准的。这个朕相信,因为就情理而言,是很可能发生的。史弥远现在很活跃,宋国主和派以他马首是瞻,应该能取代韩侂胄,赵曮还算能干而赵贵和轻浮,史弥远若想一手遮天,是会扶植赵贵和的。”
完颜煌双手紧紧握成拳,望着一向慈爱的爷爷,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凄婉地道:“内族女那么多,就不能让别人去吗?”
金帝道:“一、你是朕的孙女,是皇族嫡脉,赵扩很想要你;二、朕相信你这个亲孙女,不信别人。其实,焕儿早就挑选了个绝色美女,冒充是宋国和州知府周虎的女儿,打入宋室。那女子,成功迷住了赵曮、赵贵和两个,但是,她背叛了。焕儿气坏了。好在,这孩子知错能改,回报朕时就说了,他以后,一定不会再让棋子脱出掌握。焕儿会解决那女人,你去控制赵贵和。”
完颜煌一横心,直言说道:“我不想去。”
“煌儿!”金帝怒喝,阴冷地盯着曾经很宠爱的孙女,过了一会,又换上和蔼的语气:“煌儿啊煌儿,每次你父母想给你选夫婿,他们看中的人,都会或伤或病,以至于你十八未嫁,还被无知之人冠以‘克夫’恶名。那些人,其实都是你不满意,焕儿就去打得他们装伤装病。是不是?朕岂不知,只是你既不喜,朕便由着你。”
完颜煌很感动,颤声道:“皇爷爷,那这次,你也由我,成吗?”
金帝叹道:“煌儿,你身上也是有预言的,预言你将挽救大金。朕不解何意。按说,我大金国力强盛,如日中天,岂会陷于危亡?何况,你再聪明再能干,终究是个女子,又如何能挽救一个国家?从前你父母挑的那些人,不过平庸之辈,你不嫁就不嫁,但这一次,或许,是应了预言的。宋国阴险,很可能和北方草原上的蒙古部、惯于落井下石的西夏联手,夹攻我们。三线开战,我大金危矣。你若是宋国皇后,令三家联盟不成,可不就是挽救了大金吗?”
完颜煌想了想,问道:“联姻是互嫁,我国,是谁迎娶宋国公主?”
金帝道:“赵扩只有一个女儿,只肯许焕儿,焕儿自己也愿意。”
完颜煌恨恨地道:“哦,就是提议联姻的焕弟啊。他可真是作茧自缚。”
望着爷爷,满心希望他能看在血缘的份上改变主意,但终究,没有回应。完颜煌的眸光一分分地暗淡下去,最后面无表情,跪在皇帝身前,用平平板板的腔调道:“清平谨遵圣意。”
金帝道:“平身。朕挑些臣女,与你同去……”
完颜煌平生第一次,大不敬地打断了皇帝的话,生硬地道:“不必了。清平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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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古论映竹才处理完府中杂事,又在思量,宫中新近得宠的几个新妃子那,都送些什么礼物才好。闻报清平郡主来访,她头都不抬便道:“不见。”
当喜儿再次来报时,她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说了不见吗?”
喜儿讷讷地道:“小姐,清平郡主说,她要去宋国了,这是今生最后一次和您见面。”
“什么?!”乌古论映竹震惊地站起,二话不说,提起裙子,跑着去见她从前最好的朋友。
冲进花厅,双手撑在桌上,乌古论映竹气喘吁吁:“清平,你……”
静静坐着的完颜煌呆滞的目光恢复了一点神采,嘴角上翘,扯出一个凄凉的笑容,道:“映竹,你肯见我啦。”
乌古论映竹急道:“清平,你莫怪我,我只是,只是,无面目见你了。”
完颜煌道:“我知道。我们本是好友,现在却隔着辈分,你不好意思了。映竹,不要再怨了,你只是嫁了个大你十八岁的丈夫,终究是在自己的国家,还有父母族人可以依靠,而我,要嫁宋国的皇侄赵贵和,一个人,待在敌国,虎狼窝里。比起我,你已经很幸运了。”
乌古论映竹坐到了完颜煌身边的位子上,问道:“怎么会这样?”
完颜煌淡淡地道:“宋帝要我,皇上答应了。”
乌古论映竹道:“内族女那么多,不能让别人去吗?”
完颜煌道:“皇上说,他只相信我。”
乌古论映竹悲哀地看着好友,为她的命运而痛心,也为自己无力帮她摆脱悲惨的命运而歉疚,握住她的手,泪下如雨:“清平,苦了你了……”
完颜煌摇摇头,道:“映竹,我今天来,是向你告别。也想,跟你提个醒。我知道,现在你和我六叔很好。那包氏,无知无识,不孝不悌,我大金皇室没有一个人喜欢她,但她,终究是康弟的生母,六叔的元配,你千万,不要糊涂。”
乌古论映竹慢慢放开手,恨声道:“是啊,她是阿康的生母,阿康很孝顺她,可是她呢?她甚至不知道阿康从不穿白衣(冒牌货,不知道小王爷的习惯)。她何曾对阿康有过哪怕一丁点的关心?”
完颜煌道:“那是他们母子间的事。你若做出什么,日后康弟回来,你如何面对他?”
“回来?”乌古论映竹很惊讶,紧紧皱眉,“阿康不是死在太湖了吗?”
完颜煌奇道:“你还不知道?康弟那天不在队里,根本没事,早到临安了。”
乌古论映竹冰冷锐利的眼神射向贴身丫鬟喜儿,瞪得喜儿害怕地说着“茶凉了,我换热的来”,端了茶盏就赶紧退走了。
完颜煌担心地道:“映竹,你这丫鬟……”
乌古论映竹打断她道:“清平,还记得,我们的愿望吗?你想要立功报国,做女中豪杰,我想要嫁个疼我爱我的丈夫,相夫教子,你一直都说我是‘小女人’,就想着嫁人。”
完颜煌道:“记得。我们两个,出身高贵,受尽宠爱,又生就聪明才智,是全京城闺阁女儿中最有学识的。那时我们多开心啊,评论朝政得失,朝臣忠奸,似乎,世界都在我们的手心里。结果,却是被家族拿来做笼络人的工具。”说到这,素性坚强的清平郡主也控制不住眼泪。
这一天,两个同样博古通今、同样心高气傲、同样婚姻不能自主、同样只能随波逐流的女子,第一次要了酒喝,一边喝酒,一边说啊唱啊,哭啊笑啊,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