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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柳赛,抬起头来”
女警的一声叱喝,惊得低头顺眉的乔柳寨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了抬头,愁容一脸、靓妆已乱,不过心志尚坚,一时半会怕是还舍不得把亲亲“老公”给扔出来
“你是洗钱的、我们是反洗钱的,既然能抓到你,对于你们的洗钱过程我们也没什么兴趣,我们也知道,就你的身份,想当潞州的黑金老大还差了点,怎么?不想将功折罪?想陪着他一块玩完?”
女警道,两眼炯炯有神盯着这位楚楚可怜的女人
不过不是同情,而是较量,她看到乔柳寨嘴角微微的抽角,下意识地判断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在松动,毕竟到身陷囹圄的时候,自保是第一出路至于“他”是谁,女警并不知道,只是诈一诈而已,不管乔柳赛听成“他”、“她”都无所谓
还有人,肯定还有人,洗钱的程序不像银行的出入账有单据凭证,很多凭得就是信誉和人脉,按照专案组的估计,应该还有一位有头有脸有身份叫得上名来的人物是操持此事,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绑匪联系到的下家,通过他准备把钱洗白,看现在的情况,也许事先绑匪并没有告诉对方钱的来源,这才有了猝不及防老窝被捣的事,否则平时谁又能把这些貌似规范合法的账户和洗钱联系到一起呢?
不过现在缺的是时间,万一风声一漏,人一跑,又成一锅夹生饭了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不过抓到了人比想像中难啃女的一言不,下面的除了认识乔经理说不出后面的人来突审和搜查是同时进行的,效果一边倒,搜查的战果越来越大,而突审,到现在为止寸功未建,连省局来的这位专案女警也有点火了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一摸看了看……似乎又拿到什么杀手锏,女警起身,拿着手机,踱了两步围着花容失色的乔柳赛转了几步冷不丁把手机屏幕放在乔柳赛面前,乔柳赛“啊”声惊叫出来了
有用,女警趁热打铁道:“你真以为警察都是傻瓜,扔了手机就没事了,别说你摔坏了就是放到水里火里,只要没烧完,我们也能收集到数据……还有,玩高科技警察不会比你差,一个销毁程序能难住我们,听说过硬盘数据恢复吗?不过是费点时间而已,我们能恢复到和原来一模一样,你信么?”
自信,萎了乔柳赛一瘫,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不过并没有赢得女警的怜悯,她迫问着:“到那时候,你想说都没人听了,这么多违法资金够判你多少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为点钱,难道想把命赔上?”
说着,踱步回了座位,重坐定,重开始,重问:“说,你的上线是谁?”
她知道,心理防线崩溃之后乔柳赛坚持不了多久,果不其然,乔柳赛嗫喃着,说了个名字
监控室里,若干位警察快步跑出来了,各乘着警车离队,上线,出来了,还在保密中,只传给了几个外勤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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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指向十五时一刻柴占山把紫砂壶里的茶水倒满一杯时,摇了摇空壶,又座上的热水
他放眼眺望窗外,天气不错,郁郁葱葱的绿色,暖洋洋的午后阳光,坐在老友茶楼这样的环境里,对于懒汉闲人莫过于一种最惬意的享受了对面的单勇看样也是如此,端着茶碗,喝了一半,把残茶倒掉,等着又一壶水开
“你说的这些真会生吗?”柴占山又一次问
“这取决于你给的账号真实以及有效性”单勇又一次同样的回答
“那个错不了,是樊五义亲手给我的还款账户,我们这一行朋友里朝老樊借钱的不少,搞到几个账号还是很简单的,可几个账号,对老樊能有什么影响?”柴占山问,依然不知道单勇拿这些账号做什么,而且他很期待会生什么,单勇笑了笑道:“如果有一笔黑金进入到这些账户,你说会生什么?”
“废话,老樊账号里,都是黑金,没白的”柴占山道
“我是说,假如是警察盯得很紧的黑钱呢?比如贩毒资金、绑票赎金”单勇问,眼里蓄着笑起效了,柴占山眼睛睁得大了一圈,拿到半空的茶杯又放下了,使劲抿了抿嘴,那句粗口没爆出来,这你妈要是真的,岂不是连老子也一起害了
“是假设,柴哥您这么紧张干嘛?”单勇无辜地道柴占山瞪着眼问:“你少扯淡,要是真的,查完樊五义就该着我了,昨个他还给我转了两百多万”
“您是受害者,是高息高利的受害者,说破天警察也不能把您怎么着?况且这其中万一要有什么变故,比如账目情急之被销毁了、比如出账账户没有被现或者被忽略了、比如万一老樊年纪大了这一口气没缓过来,那您不赚了,钱都不用还了”单勇道这是给柴占山出得馊主意,柴占山倒以为单勇是准备解决了樊五义一了百了,却不料还是这么个借刀杀人法子
他笑了,对于这法子并没有什么反感,只要能吞得下黑吃黑谁也不会那客气,不过他担心这法子,借不了刀,也杀不人,笑着问:“依你的说法,应该很快就有分晓,可现在呢?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啊,不会是他妈肉包子打狗了,要不你连肉包子都没有准备好?”
“赌不赌?”单勇问
“赌什么?”柴占山问
“我赌今天会见分晓,我赌你很快会接到樊五义的电话,他会低三下四让你还钱,那怕少还点也成”单勇大开大阖了,这倒把柴占山吓住了拽大了,一千个不相信的眼神单勇又笑笑道:“虽然我无法知道出事地点在哪儿,不过我知道一定会出事,别告诉我你没有派人盯着樊五义,说不定颐龙湾那帮也担心廉家找上这么个帮手,他们要防,肯定要借柴哥您的手了,我说的对吗?”
柴占山蓦地笑了,这话说出来,仿佛单勇也去过几人商量的现场一般,这个意见还是秦军虎提出来的以防万一可从单勇嘴里说出来就奇怪了,好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知道单勇这心眼灵通笑着道:“没错,我是掌握着老樊的行踪,不过我可不敢动他光他手下那几个敢打黑枪的,我就惹不起”
“玩枪的玩横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不堪一击”单勇道,根本没放在眼里,柴占山此时兴趣来了,笑着问:“你刚才说赌,赌注是什么?”
“今天的茶钱怎么样?你要输了,我就不请你了你自个负担我再附加个小小的要求”单勇笑道
“那我赢了呢?”柴占山反问道
“您要赢了,恐怕我就得准备倒贴您借钱的利息了,不能亏着您不是”单勇笑道,说得自然是那笔借款的利息这一点柴占山倒不客气,一指道:“赌了,五百万四分利月息20万,我一定让你多还几个月长长记性”
“成,这个现在我勒紧裤带,还是还得起的”单勇笑道,提着壶,倾着水,焖着茶,现在响马寨商标老板的身家,几十万还真凑得全
柴占山像被说得心里痒痒似的,把手机拿出来放到了桌上,盯着单勇看,倒不是很在乎那点利息,不过他期待看到的单勇的笑话,老樊个什么货他很清楚,别说亲自给你打电话,就你打电话都未必是他亲自接的,那货眼高于顶在行当里是出了名的
却不料,他认为必赢的赌注输得太快了,手机嗡声响起来了,柴占山凑眼一看,一激灵,然后见鬼似地盯着单勇
老樊的电话,来了
单勇笑了,奸笑着靠在椅背上,张着大嘴,出来的声音很小,不过笑得很开心,柴占山有了单勇的提醒反倒不敢接了,直愣愣等着电话停了,还没问,单勇先说了:“他马上还会打过来”
见鬼了,嗡声又来了
这回连柴占山也忍不住哈哈笑了,笑着凛然问:“那我怎么办?”
看样对单勇所说有点相信了,否则以老樊的身份,除了催债不会这么急,肯定是有事了,单勇笑着道:“你要信我,就甭理他,很快就见分晓,总不能在见分晓之前,让警察现他最后联系的还包括你?”
这一点柴占山有谱,听之任之了,一任那手机响着,又摸出一个卡片式手机,开机,拔着电话,小声安排着:“武子,那边什么情况……盯住他,有什么事马上传回来对,就用这个号码”
“他好像准备溜”柴占山放下手机说了句,解释道盯着的地方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里,从中午就跟上去了,好久都没出来,像樊五义这身份,那儿肯定不会是住所单勇边饮茶边道着:“不是准备溜,是一定要溜,溜之前,能拿回多少钱来,就拿多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信誉了,得保命”
“你的意思是,他手里洗的钱被警察盯上了?”柴占山问,单勇点点头,这一点让柴占山嘘了声,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事玩大了,对于警察是斩获大了,可对于老樊就是要命了,那些钱可都是黑黄赌毒人物,丢钱的后果,那可是要命滴
一念至此,他严肃地看着单勇,刚要说话,单勇又抢白道:“柴哥现在开始担心后果了?”
“那你说呢?老樊把钱丢了,等于把这个也丢了”柴占山指指脑门,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又附加着:“要是有人知道是我和你捣鬼,咱们的这个,也得被人割下了称称斤两”
又指了指脑袋,加重事情的严重性,单勇却是顺着话头:“所以,现在得把事情搞圆乎了,将来制造一个这样的故事怎么样?手下人见财起意,绑了两位官子弟结果坑了樊五义”
柴占山愣了,嘴唇耷拉了恐惧也似地看着单勇,半晌才惊讶地问:“你真把那两绑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连那两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单勇诚恳地道,不容置疑,不过旋即又奸笑地轻声道:“不过我好像能猜到他们在哪儿,就像我能猜到樊五义会打电话来一样柴哥你手眼通天,到樊五义手下人里给我找一个适合顶缸的,份量得足点”
“孬种,真你妈孬种”柴占山瞪着眼骂了两句这会才把事情串起来了,肯定是单勇绑了两人,勒索赎金,又把赎金汇入樊五义的账户,引来了警察的围观这倒好,账户还是自己提供的,当了一辈子贼,却要上别人的贼船,气得柴占山连骂几句孬种,又拔着电话,确认了一遍,然后手写了一个条子,无奈地给单勇了:“就他刘二仑……手机号,当天带人去收拾你的就有他”
单勇看着手机号,麻利地又摸了个手机,换着卡,边看边问着:“柴哥,按潞州道上惯例黑话怎么说?比如我是匪a,给匪b刘二仑打招呼说老樊让他转移存货,该什么口气”
柴占山笑了,他在笑,要是樊五义这个老江湖知道他是被个刚混年把的折腾住了,真不知道会做如何感想,他笑着道:
“这样写:仑哥,仓库漏雨了,樊爷交待让把哪儿哪儿的货尽快转移走……”
单勇也笑了,这黑话应该能让需要看到的人明白“仓库”地点,而那个地点,怕是老樊本人也未必知道,他摁着手机,不过没短信,似乎还在斟酌着可行性两人悠闲悠哉地喝茶,消磨着时间,都有点等不及看到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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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了,提了两个大箱……哦,这是准备跑路?”
站在招商行楼中层能看到回民小区某单元出来一行人,四人,不细看,武子几乎分辨不出已经化妆打扮的樊五义,他调着望远镜上的微调,看了扣了凉帽的樊五义上了辆陆地巡洋舰,后面还跟着辆大途安,手下正吃力地把两个大箱放进后厢里,一眨眼,两辆车启动,开出了小区他忙着拔电话问着柴老板下文,柴老板还是那句话:盯着
他飞快地下楼,和另一辆车上的伙计联系着,两人交叉在路上换着方位,十几分钟,车已经驶出潞州市区了,看样绝对是要跑,他又一次把判断传回了柴老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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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跑”
柴占山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地道,现在终于看到他期待的效果了,不过忍不住又有点担心下文,警察总是来得太慢,犯罪分子总是溜得太快,万一溜走了,下文就不好说了
“我有个问题,柴哥,江湖道义重要,还是自己的这个重要?”单勇学着柴占山的动作,指指脑壳,这个问题答案很浅显,浅显到柴占山根本没回答,就那么看着单勇,他似乎在想着一个万全之策,就像这些年在纷乱的势力中寻求一个平衡点一样,单勇笑了笑道:“您要是舍身取义的人,我就不说了;不过您要有其他想法,最好别让他缓过这口气来,万一他知道我和你捣的鬼,就像柴哥您说的,得输这个了我和您都赔上这个”
单勇又指了指脑壳,像催着柴占山下结论一样,柴占山终于迟疑地,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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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小区的别墅、破门而入,只有家里的保姆;华建区的高层,液压破门,没人;环东路惠丰小区楼宇,破窗而入,没人………
几所住处都没人,临时设在东明酒店的指挥中心急了,好容易捉到了一条洗钱的线索,好容易挖出了和绑匪有直接关联的地下势力,省厅、市局高度重视,各级领导都关注于事情的进展,偏偏在抓人的时刻漏风了,乔赛柳交待的樊五义在出警前一刻消失了几所住处都没找到人,据乔赛柳的交待常住地花园小区的别墅,而警察赶赴那里的时候,保姆交待刚走半个小时,而且是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匆就走了
“妈的,内部有人通风报信”郭组长听到惠丰小区也没有揪住人时,气咻咻地拍着桌子开骂了,总也不避免不了内奸的存在这话一出口,让匆匆赶来的霍杰、赵家成以及冯支队长听到了,脸色都不那么好看,反正听到了郭文波也不避嫌了直道着:“这次事情完了,有必要进行一次内部清理……这么大的事上都敢通风报信,真是不知道自己命不长了……”
骂了若干句,线索一时中断,都阴着脸却不料不和谐的电话铃声响起,一下子成了众目睽睽了,赵家成一激灵,是自己的手机,一看号码,一摊手道:“这号码不认识”
“接开免提,接”郭组长不客气了
赵家成有点郁闷,好像自己是报信人一样,看看支队长悻悻然地开到免提上,喊了句:“喂,谁呀”
一众人等,侧耳倾听,里面传来了悠然的声音道:“你不一定能想起我是谁不我知道赵队长您的大名”
“废话,有什么事说没什么事我挂了”赵家成不客气了
“我想帮帮您,当然,也想帮我自己”对方道,声音很沙哑,而且听得很怪异,像变过音了
“扯淡莫名其妙”赵家成要挂,却不料有一只手,把他拦住了,是省局的郭组长,他指着电话,让通话
“呵呵……不扯淡,现在实打实的,我好像知道你们在找人”对方道
一干人心一提,瞌睡着呢,正逢有人送枕了,这还了得,有人急得快要亲自问话了,不料赵家成沉得住气,直道着:“我不找人,我抓人呢,天天在抓,你能帮上什么忙?在告诉我帮忙之前,告诉我你是谁?”
“没有诚意,你告诉我抓谁,我告诉你他在哪儿?”对方像是做游戏
“抓你,说,你在哪儿?”赵家成干脆也当着人调戏上了
“呵呵……我怕死,不能告诉你不过可以告诉你有个姓樊的,好像……算了,你不一定有兴趣,我找别的警察报料,说不定还给奖励呢”对方调戏道
这句话让全体失态了,郭组长凑上来沉声问:“不,有兴趣,你举报也有奖励,你说的是樊五义?”
“呵呵……对,就是恶贯满盈的樊五义,他现在沿着高路入口刚刚进了向省城的方向,车号晋n34289、豫am345……祝这位警官好运”
“喂喂,你是谁”
“嗯,把我当成一个深受高利贷危害的人”
嘎声挂了,临时指挥所一干面面相觑了片刻,目瞪口呆的片刻,然后郭组长疯也似地拿起步话:
“外勤各队注意,向高路南关入口集结追踪两辆车,车号晋n34289、豫am345”
一喊拿起步话,叫着众人要亲自上阵了,边走边联系着高交警,在前路封口,一干人下了楼,乘着楼下的车,一动,警报车顶一扣,绝尘而去
各个点蹲守等待命令的外勤,也在鸣着警报,向着高入口急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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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柴占山关了机,倾着身子,朝茶盘里吐了一口单勇异样的看着,还真学老江湖这一招,口里含着水说话,说出来怪怪地变味了,还真像加了变音装置也似的
“你满意了”柴占山拆着手机后盖,拽出卡来,又换上了和自己人联系的卡随意地问了单勇一句,单勇随口应到:“还不够满意,看着他倒霉我才满意遗憾的是我不能亲自到现场了”
“你针对樊五义,难道就因为他派人跟着那几个草包追杀了你一回?”柴占山问道,现在倒没什么顾忌了
“这是个潜在危险,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单勇道,看着柴占山对于此事似乎还有不忍,他又道:“柴哥,您都混多少年了,至于还有这种妇人之仁吗?连商场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们对于黑吃黑应该司空见惯了?”
“你这不叫黑吃黑,叫黑坑黑,坑人不利己,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同情老樊,他要真栽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柴占山道
“不用同情,既然玩黑的,就别怪别人比他黑,他应该能理解”单勇淡淡地道,拿起了手机,也许是该短信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说起来仓库里的货也够烫手了,最怕“漏雨”的,是他
柴占山打量着单勇,一直觉得这话仿佛不应该是他说出来的,可他不仅说出来,还做出来了,这做得,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心惊肉跳,手心里湿湿地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