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们都是见过涂羽豹的镇魂铃的功效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看到刘知一现在的表现,还是有些吃惊。
刘知一的一招一式,确实是越来越迟钝了,但却还是没有输掉一招半式。
要不是刘知一眉头紧锁,或许都会有人觉得刘知一没有受到镇魂铃的影响。
之前,杨恩驷能赢了涂羽豹,靠的就是战斗一开始,便使出了压倒性的力量,一招制胜。
而刘知一这样拖下去,明显局势会越来越不利于他。
也因此,卫摇天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丝担忧,小声地念叨道:“我本来以为知一有办法应对那个铃铛的!”
朱朝宇也小声说道:“他现在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了!”
“别担心!”纪山海看了看跟着涂羽豹的那几个学生,沉声道,“对面似乎比我们还着急!”
卫摇天和朱朝宇看向那几个三学年的学生,确实发现那几个人也是一脸忧愁地议论着什么。
“镇魂铃效果变弱了?”
“不可能!”
“那你觉得,那小子受到了多少影响?”
“肯定很大,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明他的武道境界,可能比羽豹还高!”
“怎么可能,白饭都比他多吃几年!”
“反正那小子已经中招了,越往后打越吃亏!”
此时,刘知一的心府之中,仿佛有一朵巨大的阴云笼罩,而且还在缓缓下压。
心魔有些萎靡不振。
心神怔怔地看着心魔,不知所措。
刘知一只得疯狂地催动着心力,想让心神去抚慰心魔,但收效甚微。
心府之中,不断响起心魔沉重的叹息声。
而擂台上,涂羽豹却越来越兴奋,一开始,刘知一在镇魂铃启动之后的反应,确实让他很吃惊。
但既然生效了,只要打的时间越久,自己就会越有优势。
刘知一小心地用“引水”牵引着涂羽豹的攻势,不敢贸然地使用“断流”来打断他的招式,因为“断流”的使用,也是非常讲究时机的,稍有差池,反而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刘知一的心力从来没有能像现在这样,在战斗中尽情地消耗,虽然感受得到心府之中那朵阴云还在不断扩大,但是自己磅礴的心力储备,却也让刘知一并不慌乱,还能有精力去仔细感受镇魂铃对自己的影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算是刘知一第二次抵御心术类的攻击。
第一次,是遇上方南言。
先是被噤声,随后又直接被弄得昏睡了过去,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毕竟,方南言可是第四境的修心者。
而这一战,也算是给了刘知一一个检测自己心力,在战斗中到底有多强的机会。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有傲慢的陈明安,有暴怒的独孤耀,有和蔼的刘继道,有温柔的陈明悦,还有慈祥的刘良元,安静的方梧桐。
但是,那些和蔼的、温柔的、慈祥的、安静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美好的东西,如果放在过去,就容易让人更加悲伤。
而突然,刘知一看到了原本温柔的陈明悦,也陷入了深深的悲戚之中。
刘知一内心的悲戚更加强烈了起来,怎么解救陈明悦?这是在他得知自己的身世那个夜里,翻来覆去也没想明白的问题。
越是设身处地,刘知一越觉得绝望。
陈明悦,她的丈夫刘继道,离开了。
她唯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在身边。
她偶尔能听到的,孩子的消息,也是被她的姐姐和姐夫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坏消息。
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人生,该是有多失望啊!
脑海中又浮现她说过的那句话——娘可没你想得那么柔弱,娘一个人,不靠你,也不靠你爹,不靠任何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这,是最后的倔强吧。
刘知一不知道怎么解救陈明悦,只是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想明白的一个道理。
悲伤是一种罪,没有人喜欢戴罪之身。
因为,一个悲伤的人,会让身边的人感受到压力。
如果你的悲伤是撕裂人生的那种,那么看你的人,心里也可能会绝望,因为——你已经没救了。
你会让所有人,都想躲开。
这就是悲伤的罪!
所以,刘知一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悲伤,要阳光明媚起来,只有这样,能让陈明悦宽慰一点。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刘知一就已经学会在好不容易见到陈明悦的时候,没心没肺地笑,表现得无忧无虑了。
而这一刻,《十厄经》里的很多文字,突然让刘知一豁然开朗。
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灾厄、阴暗、丑恶的啊!
所以,才要拼命地去寻找和守护美好,才能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想到这里,刘知一的心府之中顿时清明了起来。
心神抬起了头,不再因为头上的阴云而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就让它,在那儿吧。
随后,心神走向了心魔,将手放在了心魔的肩膀上。
手掌,很温暖。
心魔归于平静。
刘知一感受到了,自己的心道,正式突破到了明道境第五层!
仿佛是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般,刘知一握紧了墨竹,在招架住柳叶刀过后,一招滑打,将墨竹沿着柳叶刀,滑向了涂羽豹的手。
涂羽豹“咦”了一声,察觉到不对,将柳叶刀往回抽并往下压,同时往后撤出了一步,化解了刘知一的这一招。
半空中,涂羽豹的镇魂铃还在晃动着,铃铛的声音变化无穷。
刘知一突然静止不动了,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疯狂地催动着第三层的持武劲,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已经为接下来的一招,做好了准备。
而看到正在蓄力的刘知一不再动弹,涂羽豹却从刚才的惊疑,变成了狂喜。
在他看来,刘知一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沉溺在悲戚的情绪中了。
如果是这样,他不仅反应会慢得吓人,甚至连抵抗的想法都可能不会有了。
涂羽豹却也不敢大意,柳叶刀上缠绕着持武劲,一招“乌鸟私情”斩向了刘知一的胸膛。
刀气厚重磅礴,但是却不算锋利。
看得出来,涂羽豹手底下还是有些分寸的。
这一刀,刘知一如果挨了,外伤虽浅,但内伤却一定会极为深重。
要不了命,但很折磨人。
不料,刘知一短棍一挥,涂羽豹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劲道自柳叶刀上传来,仿佛要将自己拉扯过去。
涂羽豹心惊不已。
柳叶刀脱手了。
刘知一挥舞着墨竹,柳叶刀便被墨竹挑着,旋转了起来。
涂羽豹看着刘知一,他眉头舒展,眼神清澈,哪里还有半点受到镇魂铃影响的样子。
突然,刘知一将墨竹朝着半空中一甩,柳叶刀如飞刀一般,直接飞向了半空中仍在晃动着的镇魂铃。
涂羽豹本来还在想,是不是镇魂铃失效了,看到刘知一竟然打算毁掉自己的法宝,或许是想让自己遭受反噬,便连忙使出了一记勇武拳中的“匹马一麾”,拳劲凌空砸向了急速飞向镇魂铃的柳叶刀。
而刘知一将柳叶刀甩向镇魂铃过后,已经欺身而上,在柳叶刀被击飞的同时,刘知一的墨竹,也已经戳在了涂羽豹的肩胛骨上。
涂羽豹倒飞出去,摔落向了擂台外边。
“好!”太叔长乐看着飞向自己这边的涂羽豹,赶紧闪开,任由涂羽豹落在了自己的脚下,“你还真是个耿直人!”
涂羽豹捂着右肩,连忙起身,看向台上,刘知一已经高高跃起,一把将镇魂铃抓到了手中。
一脸羞愤,涂羽豹回味着太叔长乐那句话,问道:“你什么意思?”
太叔长乐呵呵一笑,朝着涂羽豹伸出了大拇指,道:“知道镇魂铃马上要归刘知一了,还舍不得镇魂铃被打烂,真有成人之美!”
涂羽豹愣在原地。
太叔长乐大声说道:“我宣布,刘知一赢了!现在,镇魂铃属于刘知一了!”
朝天帮一伙人欢呼起来,围在刘知一身旁。
而千阳民学府那边,楚博医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有意思。”
刘知一拿着镇魂铃跳下了擂台,开口对涂羽豹说道:“按照约定,你解除认主吧。”
涂羽豹恨恨地看着刘知一,不说话。
太叔长乐提醒道:“你要是先解除了认主,再毁掉镇魂铃,刘知一倒是只能拿到个破烂。但是现在,你如果不解除认主,刘知一将镇魂铃打烂,你不仅要遭受反噬之苦,还会背上背信弃义的小人的名声!”
涂羽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捡起了柳叶刀,极不甘心地走向刘知一。
刘知一拿着镇魂铃的手摊开,伸向了涂羽豹。
涂羽豹划破指尖,手指一弹,一滴血飞向了镇魂铃,口里念念有词。
镇魂铃轻轻颤动了一下。
涂羽豹开口道:“解除了。”
楚博医走了过来,看着刘知一手上的镇魂铃,开口道:“这法宝,是无主状态了!”
刘知一点点头,将镇魂铃放入了怀中。
跟着涂羽豹那几个学生怯怯地走了过来,看着涂羽豹,涂羽豹更觉羞愧,埋下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楚博医饶有兴致地看着刘知一,道:“你刚才是真想打烂它?”
刘知一摇摇头,道:“我赌他舍不得,但如果他真的不管,打烂了也就打烂了。”
说话间,一个身着黑衣的学生笑嘻嘻地靠了过来,道:“刘知一,恭喜啊,赢了这么个好东西!”
他身后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学生,有点眼熟。
刘知一不认识他,尴尬一笑道:“多谢!”
那黑衣学生笑道:“你借用我们青山民学府的擂台,赌了这么大一场,不给庄家点钱,怕是说不过去吧?”
刘知一这才想起,这群学生,好像是那天跟着陈二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