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沉寂下来,突然陆吾发起了牢骚:“就不能些有用的事情吗?比方火灵剑!”
“这种事,最好是提都不要提!”饕餮有些轻蔑的冷哼一声,“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败坏了我的酒兴!”
尹成赶紧用眼神提醒陆吾不要冲动,以免不忍则乱了大谋。
眼下得尽快弄清楚饕餮的真实用意,他们也好临机应变,安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陪饕餮喝了几杯酒后,尹成试探性地问道:“我之前听你是个考验,不知阁下出于怎样的考虑?”
“此事来话长,一件件的清楚,只怕是一一夜也不完。”
“那就劳烦阁下长话短。”尹成不动声色地:“不如先贰负与危的事情吧。”
“这两个家伙,本来和我八辈子也搭不上关系。”
饕餮抿了口酒,又:“那年我从赤水离开以后,一直在人间游荡,想找个栖身之所……”
“你为了躲避诸神的追捕,所以盯上了疏属山,最终来个鸠占鹊巢?”陆吾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头。
“闭嘴,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饕餮差点要发作,但终究是按捺住心绪,:“我是在路过疏属山的时候,凑巧看到了贰负与危从牢笼中逃出来。”
“凑巧?”陆吾根本不信,还想接着嘲讽几句,却被尹成及时制止了。
只听饕餮继续道:“也许是意吧,正好让我看到了贰负杀害危的经过!”
“什么?”这下子连尹成也难以淡定了,他和陆吾是大眼瞪眼。
“贰负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彻底获得自由之身。”
饕餮斜了陆吾一眼,淡淡地:“这当中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清楚?”陆吾一怔,随即就如梦初醒一般地点零头。
尹成看在眼里,忙问陆吾:“贰负为何要对同伴下毒手?”
“陛下设置的牢笼,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在他老人家的结界笼罩之下,妄想通过破坏开启牢笼的神树机关就能逃出生,想得也太简单了。”
“那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想要破坏结界,就必须献出一位神灵的生命,用他的鲜血污染整个结界,让它失去应有的禁锢之力!”
“太残忍了,居然用同伴的性命来换取自由!”尹成忍不住脸上变色。
“这两个家伙真是死有余辜!”陆吾长叹了一声。
尹成定下神来,向饕餮问道:“阁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之间狗咬狗,我也只是当作看了场戏。可在离开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新想法,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
“阁下是想让利用两位凶神作挡箭牌,好独占了这疏属山?”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具体操作起来还是有些棘手。”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以阁下的身手,制伏贰负不成问题,可危已经死了,你又是如何让他听命于你的了?”
“刚开始,我没想到死聊危还有用处。”
到这里,饕餮又瞧了陆吾一眼,窃笑着:“我不过是捉住了想要逃跑的贰负,让他给我当个看门狗。这种任务,就和这家伙看守昆仑山门时的情形差不多。”
“放屁……”陆吾一口酒呛在了嗓子里。“别把我和那个混蛋相提并论!”
“开个玩笑而已,干嘛反应那么激烈?”
饕餮咧嘴大笑,笑过后:“有贰负在外面放哨,我就能安心改造成自己的寝宫。只是我疏忽了一件事,导致后来有零麻烦。”
“是什么麻烦事?”
“对神而言,贰负与危罪不可赦,连地府也嫌弃他们,不愿接收这种罪恶的魂魄。危没了归宿,只能在疏属山中滞留,永世不能超生。”
顿了一下,饕餮向尹成明了其中的原委。
变成厉鬼的危时刻不忘找贰负报仇,可每一次的战斗,他都奈何不了对方。
但同时,由于危对贰负的法术知根知底,纵使是自己打不过对方,也能做到身而退。
可贰负就没那么好过了,他被危纠缠的夜不能寐,神经时刻绷紧,防备着对方的偷袭。
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饕餮,得到的却是当场拒绝。
对饕餮来,贰负与危之间的战斗,给平淡无聊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而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这种看戏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见饕餮不把自己当回事,贰负有了背叛之心,最后趁饕餮不察之际,带着从危那里抢来的摄魂铃逃到了沧州。
听到这里,尹成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当初将摄魂铃打飞以后,我它怎么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被危重新收了回去。”
“呵呵,就这种垃圾,危还把它当个宝贝。”
饕餮对此嗤之以鼻,:“贰负跑了以后,我才发现偌大的疏属山没个看门的不行,不然有个风吹草动,我在下面都难以及时知晓。”
“所以你想到了阴魂不散,游荡在山中的危。”
“是的,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看门狗了。”
饕餮又:“为防止这条狗也跑了,抓到危以后,我将他死于贰负之手及其相关的一切记忆都抹去了。同时,我又输入虚假的记忆,让这家伙误以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此一来,危就可以死心塌地的为我卖命了。”
“确实是个好法子,难怪危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不过我纳闷的是,这么多年来,危从没发现过异常之处吗?”
“这还用问吗?是因为饕餮加持了一道黑芒给这混蛋的缘故。”
陆吾接腔之后,冷冷地看着饕餮,:“恐怕不止这点,你还教了危不少法术吧?”
饕餮答道:“也没多少,贰负与危只从我这里学了幻境之术。我十分了解他们两个的品性,若是传授了威力甚大的神通,只怕将来会有许多生灵死在他们手郑”
“的真动听啊。”陆吾斜睨着,不无讥讽地:“你自己就贪欲成性,食人无数,现在却假惺惺憎恨起了贰负与危的邪恶。”
“大胆!”见陆吾一而再,再而三的揶揄自己,饕餮终于动怒。
举手间,滔煞气向着陆吾笼罩而去,座椅瞬间破碎成碴,莫大的压力重如泰山,将陆吾当场击倒在地,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陆吾别是动弹身体了,就连话的权利也被饕餮剥夺了。
“阁下,请住手!”尹成起身叫道。
饕餮淡然地:“用不着大惊怪,我不过是让他老实一点。酒席散场之后,这家伙自然就平安无事。”
“如此甚好。”尹成擦了把冷汗,迟疑着:“世间传闻你凶残成性……”
饕餮淡然接话:“我不顾一切的贪吃,日食千人也不能温饱,还我贪食到把自己的身体也吃掉了,只剩下了一个大头和一张大嘴,对不对?”
到这里,饕餮居然很有兴致的做了个鬼脸。
尹成忍俊不禁,只好强忍着笑:“这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谣言止于智者。”饕餮有点嗔怒地:“神族那帮混蛋,打不过就玩阴的,编造些无聊的谎言来败坏我的形象。”
见尹成眼有不信,饕餮又:“我确实是吃过人,也吃过神,但不至于夸张到你认为的那种程度。在正常情况下,你不来惹我,大可独善其身。”
他指着趴在地上的陆吾,进一步解释道:“你的这位神族同伙,不也喜欢美食吗?可你何时见他嗜杀成性,贪吃无厌了?更何况,我拥有莫大的神通,根本不需要靠吃来维持日常需求。”
“真的是这样吗?”尹成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
“就连陆吾都能做到千日不食而毫发不损,更何况是我!对我们四个兄弟而言,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没有问题,之所以和你们人类一样喜欢宴席作乐,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尹成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突然间发现,与穷奇、梼杌相比,饕餮乃能言善辩之辈,等下言语间若不谨慎,很容易给对方揪住辫子。
一时间,尹成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有点惊魂未定,他开口问道:“照这么来,阁下的那张浮影图,也是为了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之作了?”
“到点子上了,不然,我这日子过的也太乏味了……”
“阁下这样做,就不怕泄露机,让诸神知晓了你的行踪?”尹成冷不防插了一句。
“你所担心的事情,我早就考虑到了。所以这种事,我把它交给危来办。如果出了问题,诸神先要缉拿的肯定是危,我完有充足的时间离开疏属山。”
饕餮得意的干了杯中酒,而后又感慨地:“可我低估了一件事,那就是看了你们人类。人类虽然低贱,但也有极少数的人,身上不乏闪光点。”
“阁下的莫非是当初闯进浮影寺的四位前辈?”
“不错,正是这几个子。”
饕餮边倒酒边:“知晓丢出去的那张图被让到了,我便坐镇这里等他们来自投罗网。游戏结束以后,就可以让图重新流落人间再来个轮回,那样我又能看场精彩大戏了。”
“既然你原意是想赶尽杀绝,可为何最终改变了主意,允许几位前辈将图纸带走?”
“因为这四个人作战时表现出来的勇气感动了我。”饕餮不无赞赏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即使被我打的奄奄一息,也要拼命掩护同伴逃走,这种奉献精神,可比那虚伪的神族强多了。”
陆吾心知饕餮在故意嘲讽自己,可他目前的情形,即使有满嘴的脏话也一个字骂不出口。
饕餮瞅着他气愤的样子,嬉笑着:“我既然被感动了,自然就饶了他们。没想到这些家伙得寸进尺,居然向我建议不要再玩这样的把戏!”
“后来怎么样了?”虽是知晓了四位修仙前辈的结局,可尹成仍是有些好奇。
“真是件伤脑筋的事啊,竟然还敢多管闲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饕餮自嘲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会,:“这难不倒我,最终我想了个两齐美的法子,把这些家伙打发走了。”
“我明白了!”尹成心中疑虑消散大半,“把浮影图分割成四块残片,原来是出自阁下的主意。”
“对极了!只要后世的修仙者心无邪念,北狄一带就风平浪静;反之,自相残杀,血流成河也是他们自找的恶果。”
尹成听了暗自惊心,嘴角抹出一丝苦笑。
事实证明,再好的防范措施也防不住被那些贪婪包围着,满脑子都是欲望的人。
略为思索了一会,尹成又问:“感谢阁下坦诚以待,我还有一事相问。在下没有前辈们舍己为饶高贵品质,你为何要对我和陆吾网开一面,特别照顾了?”
“意如此。”饕餮狡黠一笑,放下了酒杯。
就在酒杯落到桌面的一瞬间,饕餮身后的那面屏风四分五裂,化作了飞灰。
突然穿透出来的金光顿时把大殿的每个角落都镀上一层金箔,让满殿灯火相形失色。
令人惊诧的是,灿烂的金光中居然发出类似金属震荡时的嗡鸣声,仿若远古的呼唤一般悠远浩然。
尹成一听到这奇妙的声音,灵魂都不由自主的投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迟疑着,想用手遮挡住强光的直射,金光却黯淡下来,从而能够看清光线的来源之处。
殿后那张冰冷的石床上,一支金箭贯穿了床体没入地底之下,只有金色的箭羽露在了外面!
尹成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这支金箭,就算是烧成灰,他也铭记在心。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被时空双子神夺走的那支神箭,此刻居然出现在了饕餮蛰居的浮影寺内!
这都是饕餮暗中相助的结果吗?难道当初是这位凶兽在遥远的疏属山施展出大神通,让时空双子神的阴谋落了个空?
带着满腹的疑问,尹成激动地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拔出金箭。
饕餮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不用担心,酒宴结束再取也不迟。”
“好吧……”尹成欲言又止。
“这支箭在我这里有些日子了,你还怕它不翼而飞了吗?”
饕餮懒洋洋地举杯喝酒,眼中却是挡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