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胖子已经没有早上被赶出“小金菊”时的狼狈模样。
他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衫,看上去光鲜亮丽,不过那大腹便便和嘴角翘起的小八字胡,里里外外都渗透着“奸商”的气息。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和一辆马车,马车上运载着不少货物,那几个奴仆正往马车上般东西,似乎是在大采购。
胖子拎着衣裳前襟,一路小跑过来,停在张邺面前时,已是气喘吁吁。
他呼呼喘了两口气,道:“小哥,你早上咋跑那么快?我就回头去拿个钱,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再回去时,你已经不见人影了。”
说着,胖子从袖囊里拿出钱袋,从钱袋拿出一个大银锭,双手捧着递给张邺,说道:“早上多亏小哥慷慨解围,让我免于难堪,这些银子不成敬意,还望小哥笑纳。”
“举手之劳,白兄无需挂齿。”
张邺将银锭收入囊中。
“白兄?”
胖子一愣,随即尴尬道:“小哥,我姓柳,全名柳正义。”
“抱歉,白兄,哦,柳兄。”
柳正义笑容可掬,道:“小哥,天色已幕,要不我做东,咱上三珍阁搓一顿,聊表谢意。”
张邺本想拒绝来着。
可眼下也确实有些饿了,且据小楼姑娘所说,三珍阁是封阳城最好的酒楼,能在里面消费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贾豪绅,张邺也想去见识见识。
如今有柳正义牵头,他自然是乐意的,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那走着……”
柳正义依旧笑脸盈盈,回头对奴仆吩咐了几句,将事情安排下去便和张邺赶往山珍阁。
山珍阁不愧为封阳城第一酒楼。
地处封阳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拥有独立的三层小院,里外装饰别具一格,倒是让张邺好好开了次眼界。
柳正义似是常客,熟络得很,也不吝啬,一顿操作猛如虎,点了满桌菜肴酒水。
席间,柳正义句句不离感激之语,搞得张邺挺尴尬的。
逐渐熟络后,柳正义话匣子也打开了,兄弟前兄弟后的招呼,就差和张邺拜把子当结拜兄弟了。
张邺也了解到,这柳正义是一个地道的商人,主要做药材的生意,活动于封阳城以及周边乡镇,户籍是东源镇,妻女都生活在那边镇上,他则四方跑着……
听到是东源镇,张邺倒是微微诧异,因为桃源村就属于东源镇,他前两年就在东源镇的文公书苑念书,只是没听说过柳正义的大名。
东源镇上确实有一家柳氏药铺,据说还是他在文公书苑的女同窗柳如意家里的行当。
柳如意在文公书苑实属众星捧月的存在,面容精致,身材高挑,优雅大方、清新脱俗、似沉鱼比落雁,胜闭月一筹,赢羞花半分。
是文公书苑八成读书儿郎夜梦之人。
前身亦有好逑之心。
不过身份差距、家庭差距,让前身不敢妄自高攀,只得将那份爱慕心深藏、埋没。
同窗数载,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想想柳如意的面容,再看看面前这位白兄蹩脚的样貌,张邺摇摇头。
这两人,大概就是同姓罢了。
至于家里都有药材生意,那应当也是巧合而已。
得知张邺也是东源镇人士,柳正义更加亲热,直言等回东源镇,要邀请张邺去家里坐坐。
张邺笑而不拒。
当聊到柳正义在封阳城的生意时,柳正义摇头叹息,直言过得有些困苦。
柳正义:“这几年生意难做,又要多方打点,利润是越来越薄,尤其是金鸡山新来的苟管事,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听到苟管事三个字,张邺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这个苟管事什么来历?”
柳正义感叹道:“苟管事原名苟同,是金鸡山的外门弟子,一年前刚上任,负责金鸡山在封阳城的药材生意这条线,是金鸡山在封阳城的五大管事之一。”
“苟同也是东源镇人士,本以为看在老乡的份上,他会有些许额外的照顾,结果……却更加变本加厉,是真的“照顾”我呀!”
“苟同?东源镇?”
张邺对这个名字异常敏感。
村长的儿子,不就是叫苟同么?
莫非,他倆是一个人?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无意间知道了苟同的信息。
“张小兄弟认识苟管事?”
柳正义心虚的问道。
心头暗骂自己糊涂,喝点马尿就管不住这张破嘴。
这背后说苟管事的坏话,还让人听了去。
这要是张邺和苟管事认识,而且还有关系,让他把话传到苟管事耳朵里,那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张邺笑道:“白兄莫紧张,我与他素不相识。”
“我姓柳!”
柳正义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张邺称呼他为“白兄”还是有些不乐意。
咋就揭不过去了呢?
张邺自顾自的喝着,但始终觉得眼前菜肴无味,杯中酒水寡淡,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苟管事”的事情,如鲠在喉,吞不下吐不出,难受得紧。
“无论如何得走这遭。”
张邺一口将杯中烈酒喝下,问道:“白兄,这苟管事家住何方?”
“便是城中大街,苟府!”
柳正义疑惑道:“张兄问这作甚?”
张邺:“仰慕大名,欲上门拜访一番。”
柳正义:“若是张兄想要拜访的话,时机不巧,前几日我得知,苟管事回金鸡山道场述职还没回。”
张邺挑眉:“那白兄可曾听说他何时能回?”
柳正义:“根据往些时候的情况,他回金鸡山汇报大概一个礼拜就能回,这次他已经离开已经有四五天时间了,若无意外,再有两三天便能回。”
张邺:“那我便等他三两天!”
柳正义微微一怔,张邺的神情和语气,哪像是要拜访的模样?
更像是要上门寻仇。
呼出一口气,柳正义说道:“张小兄弟,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邺:“白兄但说无妨。”
“……”
柳正义听闻“白兄”二字,肥硕的脸部不自抽搐了一下。
他说道:“为兄不才,因为生意关系和苟管事接触过,对他有所了解。”
“这苟管事并非好相与之人,仗着他金鸡山弟子的身份和实力,总是高人一等,且对寻常人视之如蝼蚁,为人没有原则、底线,典型的吸血鬼、剥削者。”
“吃相甚是难看。”
“自打他上任这一年以来,各种变相的收钱,整个药材行当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有很多做药材生意的同行都已经被迫退出另寻出路了。”
“也就是我这种没有其他门路的还坚守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若非生意需要,我实在不愿和他打交道,为兄劝你,还是敬而远之,不要和他有牵连的好,否则以他的为人,吃亏的会是你呀。”
“既如此……”
张邺提着酒壶斟满酒杯,道:“那更要拜访一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