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绮鸿顺着曲栩琢指得方向转身看去,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惊道:“一个宫娥?”
虽说死个宫娥不是希事,可死得这么惨还公然扔在明面上的还是第一个。
曲栩琢比澹台绮鸿先一步上前看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她的面色,知道这个小宫娥还有救,连忙催动神力,缓缓渡入她的身体。
宫娥抽搐了一下,睁开双眼:“我……我还活着吗……”
曲栩琢试探性地问:“姑娘,你是……”
想来是宫娥还未从惊吓中醒过来,颤抖着身子不敢答复。
曲栩琢见她对自己些许恐惧,缓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宫娥看了一眼救她性命的曲栩琢,先前的恐惧瞬间化为悲愤的眼泪,哭道:“告诉姑娘也没有用,没人帮得了我,没有人!”
她的话让曲栩琢更为一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婢子知恩,是莺美人宫中的宫娥,她因自己是王上的爱妾,常常对我们打骂不休。方才,她因王上去了王后殿下的宫里,就将气撒在婢子身上……”她说着,抽泣起来。
这话让澹台绮鸿愣了愣,如此说来,她也算半个“罪魁祸首”,毕竟是她引着王兄去了王嫂的宫里。
何时同莺美人结下梁子,她也忘了,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莺美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抢她东西,说她坏话,甚至暗地里离间她和王兄。
这小宫娥年纪轻轻在那种人身边侍奉,命不是一般的差。
曲栩琢看向啜泣的知恩,心生同情:“你今后,有何打算?”
知恩慌忙跪下:“婢子无处可去了,若姑娘不介意婢子卑贱,婢子愿在姑娘身旁侍奉,报姑娘之恩!”
曲栩琢一时想起了养母,因为养母仙逝过早,她伤心了很久。现下看见一个眉眼与养母相似的姑娘,自然不会怠慢,道:“不必唤我姑娘。以后,便唤我姐姐吧。”
知恩破涕为笑,应声点头。
在大家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澹台绮鸿一掌拍向知恩的肩膀,阴森森笑道:“小姑娘,借一步说话吧。”
澹台绮鸿将知恩带到一个凉亭,不过她一直站着倒让她不知所措,索性问道:“你怎么不坐?”
知恩握着自己的手,低着头腼腆道:“婢子不敢……”
仙族的清规纪律让澹台绮鸿忘记了自己王姬的身份,她道:“你说你是莺美人身边的宫娥?她已经嫉妒到因为王兄去了别人的宫里就把你打得血肉模糊了?还扔在这样显眼的地方,生怕我们看不到?依我对她的了解,她还没有那么傻。”
知恩抿着唇,身体也开始颤抖。
“我查过宫娥的名册,瞟过莺美人宫里的几眼,她的宫娥的确是最多的,但是,唯独没有你!”澹台绮鸿站起身,猛地拍向她的肩膀,道:“让我最好奇的是,为何你的身上我感应不到丝毫魔气,反而是一股寡淡的仙气。”
她的眼眸愈发深沉,只逼正题:“说,你是神族的谁派来的?”
知恩连忙跪下,声泪俱下:“绮鸿王姬,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是保护她的!”
尽管知恩哭得梨花带雨使澹台绮鸿内心触动不小,但她依然轻哼一声:“我还不知道曲神女在神族除了一个师父清凫神君,还有别的亲人?”
知恩低着头不说话,眼睛里是盈盈泪水。
“别跟我耗时间,我虽心软,但我会找心狠的人审你。”澹台绮鸿说完转身离开。
曲栩琢回到屋子里,澹台傲劂一脸平静地将门关上。
曲栩琢转身看向他:“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澹台傲劂携过她的两只手:“阿琢,我……”
曲栩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跟你想得一样,我也怀疑她。”
“那你为何引狼入室?”
“一直她在暗我们在明也不是办法,不如把她引出来留在身边,看看到底她有什么阴谋。”
五百年的分离,她的警惕性也高了,当真是成长了。澹台傲劂将她搂入怀里,道:“阿琢,她既然敢接近你自然有把握对付你,我不放心你。”
曲栩琢靠在他怀里,双臂攀上他的脖子,语气里带了些撒娇:“有你陪在身边,我还怕什么?”
澹台傲劂收紧揽着她的手臂,满意地点头:“也是,不无道理!”
曲栩琢盯着他的脸,这张脸不断在脑中划过,在紫馫宫,在乾坤洞,在梧桐仙境,让她头痛得“嘶”地叫了一声。
澹台傲劂抚上她的头,忙问:“怎么了?头痛?”
曲栩琢觉得这种动作异常熟悉:“傲劂,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澹台傲劂面露兴奋:“你想起来了?”
曲栩琢道:“对不起,只有一些碎片记忆……”双手捂住头,脑中似炸开了般痛。
澹台傲劂忙扶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急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我们不想了,不想了!只要我们还在彼此身边就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继而一声:“姐姐!”
澹台傲劂的掌心腾起一束魔力,曲栩琢连忙按住他的手,冲他摇摇头:“先别冲动,这样委实残忍,她毕竟是个姑娘。”又冲门喊道:“进来!”
知恩端着一盘点心,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道:“婢子做了一些糕点,姐姐来尝尝婢子的手艺吧。”说完便风一般的溜了出去。
曲栩琢瞟上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糕点,想去查探一番,澹台傲劂却将她拉回来,劝道:“别再看了,以防万一,我们把它倒掉吧。”
“等一下。”曲栩琢看了看翡翠般的糕点,道:“这点心为何这么像苌恩姨母的手艺。”
澹台傲劂这才想起:“苌恩姨母?”以前在神族互诉衷肠的时候听她提过,苌恩是阿琢的养母,待她如亲生母亲,只是不知什么缘由仙逝。
“她是服侍我母亲上千年的宫娥,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与亲生母亲别无一二。可是好景不长,我还没到两百岁,她就仙逝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曲栩琢不愿触及苌恩姨母离去的伤心回忆,一直不愿提起,导致她渐渐淡忘了这些,如今看到这猕猴桃制成的果子糕点,那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狂涌而来。
澹台绮鸿看到站在门口的知恩,故意问:“站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三公子与姐姐在里面,婢子怎么敢进去。”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婢子……婢子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这样,就没有留你的必要了。”澹台绮鸿召出八凌镜指向知恩,知恩以神力劈开,慌乱跪下:“王姬,您不能杀我,这样你们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哦?想说了?”澹台绮鸿收回八凌镜:“那就快说!”
知恩道:“我是玉鹓神女仙娥的女儿,从小奉娘亲之命保护栩琢神女,但因少熙太子的缘故,婢子九百年没有露面。”
“那如今怎么露面了?”
“栩琢神女被三公子贸然带回魔族,婢子本想着偷偷来到魔族与她相认,无奈三公子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婢子连她的半个影子都见不到,故而想了这个法子。”
澹台绮鸿思忖片刻,问道:“为何要保护曲栩琢,难不成她有让少熙忌惮的东西,还是别的?”
知恩摇了摇头:“娘亲从未与婢子提起过。”
早说不就行了!澹台绮鸿将她扶起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言毕,便离开了。
知恩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下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
几日后,澹台绮鸿去了澹台文矱的宫殿告知这些,澹台文矱拿出毛笔,在纸上写了“知恩”两字,道:“又来了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澹台绮鸿问:“王兄,你可还记得五百年前之事?”
澹台文矱拿笔的手怔了一下,问道:“何事?”
“听闻五百年前神族太子在九阳殿欲纳曲栩琢为侧妃,被曲栩琢当着神族所有神仙的面拒绝。”
澹台文矱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有所耳闻。”
澹台绮鸿继续道:“如此说来,曲栩琢有少熙想获得的东西。能让少熙费尽心思想获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雄厚的神力?不对,能坐上太子之位,神力不会低。
天帝之位?不对,已经坐在太子位了,这位子也迟早是他的。
澹台文矱抬手一个魔力飞镖丢出去。
澹台绮鸿闪身躲过,站稳后一边想着下次一定徒手接住绝对不躲,一边拔下刺在柱子上暗器,锋利的刀片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
“凤凰?王兄,这是何意?”
“玉鹓神女乃凤凰族唯一的后人,继承凤凰神力,守护神族螭蛉珠上万年。一千年前,她亡命于神族。你方才又说知恩的母亲是玉鹓神女的仙娥。由此推断,知恩要保护的人,定是与玉鹓神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澹台文矱的嘴角勾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鸿儿,你知道应当怎么做了吧。”
澹台绮鸿双手抱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