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周围,有人守卫,大多是寒山派弟子和陈氏家族子弟。
以他们的实力境界,自然拦不住武道第六境的任一超。
任一超想要藏匿行踪悄然潜入,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他代表凌霄派来此是为了同长安结成同盟,自然不可能有那么无礼的举动。
任一超大大方方到了矿山入口处,同守卫表明身份和来意。
如果对方不给他进入,他便就此作罢。
“任先生,城里传过你的画像,这里对你而言,并非禁地,我陪你进去,给你做个向导。”
看守这里的人,正是曹峰。
对于通传过的任一超,曹峰表现不像面对忘真观中人那般傲慢激烈。
“有劳小兄弟了。”任一超点点头,随曹峰一同进入矿山。
走了一圈后,任一超了解到这里是碧松石晶的矿脉,心中不由微微活泛。
碧松石晶用途广泛又产量有限,市场上大体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
武者常年以碧松石晶温养肉身,可增进气血,调理经脉。
将之熔炼进兵刃内,可引灵导气,对虚幻术法之力,起到一定克制功效。
凌霄派以武学开山立派,又是以剑法著称,他们对碧松石晶的需求,甚至比大河龙门还要更大。
任一超大致观察一下后,发现长安城出产的碧松石晶品质优良,不禁更加心动。
看方才车队进出的模样,这里开采碧松石晶已经成规模,并且有了稳定销路,运输不成问题。
不知道买家是哪里?
长安城眼下还有更多碧松石晶,卖给他们凌霄派吗?
这关系到此地矿山的开采速度与储量……任一超心中思索。
他跟着曹峰进了矿洞,看着大量矿工在其中进进出出。
“眼下,矿上有多少人做工?”任一超试着问道。
曹峰没有隐瞒,随口答道:“整个矿上,所有矿洞全加一起,大约两千人。”
任一超微微点头。
人数不少,但开采的矿产既然是碧松石晶,那每天的产量,恐怕还是比较有限的……
他正思考,忽然发现,矿洞最深处,正在开采矿产的人,有些眼熟。
而且,这采矿速度,明显不是普通凡人可比。
“……唐建?!”
仔细看了半晌,任一超不禁脱口而出。
对方听到他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马上转身背对他,不出声。
任一超张口结舌。
对方回头那一刹那,已经足够他确认,方才吭哧吭哧挖矿的人,正是镜月楼一位长老。
凌霄派同镜月楼,一起位列东唐“五派”,过往也曾打过交道。
是以任一超同唐建有过几面之缘。
但他先前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再见对方。
因为先前无意中察觉程家暗中调停镜月楼、忘真观、庆福宫的事情,所以凌霄派有所耳闻,这三家都有门人,栽在长安城。
但任一超原以为,那些被抓的人,要么被杀,要么被关押囚禁,他着实没想到,唐建等人,居然被扔在这里挖矿。
要说刑罚,倒不算意外。
只是任一超此前没想到,似唐建这样第六境的武道高手,居然会被罚当矿工。
主要是此前从没有修行者受如此惩罚,类似工作,从来都是凡人百姓担当。
在修行者的观念中,这无疑是一种折辱。
许多人,对此宁死不屈。
任一超心下奇怪,唐建竟然能甘心忍受?
看他背过身去不出声,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显然脸上无光,以此为辱。
但瞧模样,他在这里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任一超心下奇怪,又随着曹峰在矿里多转几圈。
然后,他就发现,那些平民百姓做所谓的矿工,倒不如说是搬运工、勤杂工更合适。
真正挖矿开采的艰难活儿,全部都是修行者担任。
这当中,有练武之人,也有道家修行者。
强悍的肉身力量,还有曼妙的法术,这一刻全都为开采碧松石晶而服务。
任一超甚至看见两个儒家修行者,老老实实,笔墨书画,以独特手段,挖掘矿石。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卖力干活。
没人敢敷衍了事,全都竭尽全力。
任一超看得满心疑惑。
开采挖掘碧松石晶,这个事情,他能理解。
但一大群修行者,老老实实充当苦力,这个画面,就再次打击他知识盲区。
凌霄派任长老这一刻,感觉自己往日的世界观、人生观在受到冲击。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服帖?
他晕晕乎乎,更曹峰一起出了矿洞。
重见天日,山风一吹,任长老总算回过神来。
好嘛,这下子倒是不用担心长安城这里碧松石晶的开采速度了。
几十上百修行者,一起当苦力,其中不乏第五境、第六境的高手,那速度能不快吗?
任一超心中苦笑。
与此同时,他背后生出阵阵寒意。
同长安合作,对抗东唐王室,真的是正确选择吗?
对抗东唐败亡,死了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说。
如果被抓,不屈服的话,往往也要遭受肉身上的折磨煎熬。
但如果落到长安手里,不仅仅肉身上受到折磨刑罚,更可能被扔到矿山里挖矿,从尊严到人格全方面折辱。
从他们对俘虏的严酷手段来看,未来他们可能是比东唐更铁血的统治者。
彻底臣服于这里的寒山派、陈氏家族,状况看起来倒是不错。
但凌霄派正是因为不愿意彻底听命东唐王室,所以才举起反旗,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完全臣服其他人。
他们眼下抵挡东唐王室,誓不屈服。
但将来面对长安城,会是怎样的场面呢?
任一超心头沉重。
对方不介意他下矿,很难说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完全不在乎他的看法。
如果是后者,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更糟。
出了矿山,任一超返回自己住处。
途径学堂,听到里面的读书声,他又有些恍惚。
矿山下的严酷,和这里的朝气蓬勃,形成巨大的反差。
二者对于任一超来说,都超出过往认知,难以理解。
凌霄派长老感觉自己正面临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挑战。
同一时间,忘真观当代观主执尘道人,也正面临抉择。
长安城扣押云尘长老的消息,已经传回来。
执尘道人顾不上骂长安欺人太甚,要先应付镜月楼和庆福宫的进犯。
关键时刻,程氏家族来人,从中说和。
但反过来,对方又想忘真观、庆福宫、镜月楼和他们一起去围剿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