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京城城西,白山路。
仲春时节,微风和煦,拂起了街边的垂垂细柳,飘扬起了摇曳的姿态。如幻的夕阳笼罩在了街道上,这温热的感觉让人滋生暖意。
两个二八年华的女孩正在白山路的小摊上卖着香囊,那香囊绣工极为精致,川绣,蜀绣,苏绣比比皆是。
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感叹于这小小年纪女孩的绣工,遇到了便都会买上几个挂在身上,这几天的生意做的也很不错。
夕阳西下,行人也渐渐散去,两个女孩儿看了看天色便收了摊,背起了竹筐,踏着夕阳余晖,向城郊走去。
“诶,今天的收益不错嘛。”那个个头高一点儿的女孩儿卢双双一边走着,一边感叹:“这一天下来赚了好几块钱,够咱们俩几天的生活了。”
“说到底呀,咱们这生意做的好,主要是因为有你这个手艺人,什么苏绣蜀绣你都会,你把香囊上的图案绣得那么栩栩如生,哪个女孩看了不会心动呢,你这股心灵手巧的劲儿啊,我是羡慕不来的。”
宋青莲却轻轻地笑了笑,眉眼间皆是淡然:“双双,你就别拿我来打趣儿了。我没念过书,也只能靠着这一点小手艺来谋生了。”
两个女孩儿一路说着笑着在村子的岔路口分了手,卢双双走向了了自己家的白水村,宋青莲回了云水村。
此刻夕阳已经退下了山岗,暮色沉沉,宋青莲一个人走回了家中的小院子,正欲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时,却发现钥匙不见了。
她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早晨匆匆忙忙的去烟馆为父亲去送了饭,定然是自己太过于着急,以至于把钥匙落在烟馆了。
她把竹筐放在了地下,径自向宋大全的烟馆走去取钥匙。
进了烟馆的大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让她忍不住想要作呕,她捂着口鼻,强忍着难受,走了进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呀,明日愁……”
扑散了眼前的烟雾,只见自己的父亲宋大全斜倚在床榻上,轻眯着眼睛,手中举着烟袋,一边吸食着,一边口中呓语着。
“爹。”宋青莲走上了前去,轻轻的呼唤道。
“嗯,谁呀?”宋大全斜睨了一眼宋青莲,拖长了语调问。
他这一天烟草烟吸食的过多,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连自己女儿的样貌都已识不出来。
看着父亲这般消弥颓废的样子,宋青莲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阵酸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爹,是我,青莲。”
宋大全睁开了眼睛,仔细的盯着宋青莲瞧了半晌,看清了女儿的相貌,却又歪开了头,似乎满是不在乎,又吸了一口烟草,不屑一顾:“你来干嘛呀?”
宋青莲如实说:“爹,我今早给你送饭的时候把钥匙落在这了,你有没有看到在哪里呀?”
她话未说完,宋大全便皱起了眉头,言语间满是不耐烦,朝她呵斥:“扫把星,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钥匙都拿不好,我看你露宿街头,干脆连家也别回好了。”
“我哪知道你把钥匙落哪儿了,自己去找,找到就滚,找不到你就露宿街头!”
“哦,知道了。”面对宋大全这般不留情面的责骂,宋青莲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对于父亲这样无理由的发泄,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她也成了习惯,早已不会为了这些事情而敏感的多思,也不会去反驳。
她在柜子旁找了一周,在柜子上找到了钥匙,果然是自己早晨遗落的,“爹,我找到钥匙了。”
宋大全不耐烦的向她挥了挥手:“滚吧!”
呆在这让她浑身不舒服的满是浓烈刺鼻气气味的屋子里,她原本是想在找到了钥匙后,即刻就离开的。
可是看着沉迷于烟草,已经在烟馆中颓废了好几日的父亲,她却忍不住想劝几句。
“爹,您还不打算回家呀,您都已经在烟馆呆了七天了,这样抽烟草对身体不好的,您和我回家呆几天吧。”
本是这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关切,却不想激起了宋大全的怒火,只见宋大全把烟袋重重的往炕上一撂,朝着宋青莲来怒声喝:“你这死丫头长能耐了是不是,敢管你老子了是不是?”
“老子什么时候回去该你什么事,用得着你的死丫头来管。老子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用你在跟我絮絮叨叨的。”
父亲如此发怒,宋青莲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是出于关心,却被骂的得这样狗血喷头,她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阵的难过。
她便也只能轻轻地道了一句:“爹,那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