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妮带回来的地龙没有多少,想着填填肚子再出去抓的,被梁丽英拉住。
梁丽英告诉她,蚯蚓这玩意儿夜间最多,会从土里钻出来透气的,到时只管捡就是了。
她一想也行,趁着有点时间干脆拉着母亲补个眠。
叶秋玲说得没错,老屋是漏风的,下午时两母女忙碌打扫,出一身的汗也不觉得冷。
太阳下山后,风力加大“呼呼”的灌进屋里。
说是把她们自己屋里的棉被都带出来了,实际上也仅是薄薄的两床被子,往里头一摸,棉絮都没多少的那种。
梁丽英找来一些干燥的禾草铺在床板上面,然后铺一张被子,两母女才和衣一同盖着另一张被子躺下来。
叶春妮冷得上下牙齿打架。
早知道入夜这么冷的,她应该再无赖一点,把老太婆屋里的棉被都抢出来才对!
她不断往梁丽英身边挨过去,像小婴儿那样迫切寻求母亲的怀抱。
梁丽英一开始有点手足无措,要知道女儿自从十五岁后就没再和她亲了,平日总嫌弃她样子难看,连出门也要和她离得远远的。
渐渐的,随着叶春妮双手环上她的腰,梁丽英才敢慢慢贴紧女儿。
叶春妮半梦半醒时,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奇怪地睁开眼一看,梁丽英正在无声地抹着眼泪。
“妈,”她撑起身子,“你不舒服?”
“不、不是,我没事。”
被发现了,梁丽英有几分窘迫,胡乱地抹了抹眼睛:“春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妈,往后的日子是我和你相依为命的,如果你有什么事不告诉我,”叶春妮表情很严肃:“我们还算什么家人?”
她前身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其实根本不懂“一家人”要怎么相处这门学问。
她只是把职场上的那套用进来,特别说明要“坦诚相处”。
一个团队如果这个瞒那个瞒的话,早就被对手煎皮拆骨地吞掉了。
一样的道理,如果梁丽英有什么事都不对她坦白的话,以后根本防不住叶家那些人。
叶春妮表情太严肃了,梁丽英急道:“春妮,我只是想起你的哥哥姐姐了。”
叶春妮:“……”
啥?她还有哥哥姐姐的?
下一秒,她的大脑急速调动起来。
呃…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只是刚穿过来那会儿,忙着斗极品、讨生活,才没时间去探寻原主的身体记忆。
“你哥不争气,”梁丽英又开始抹眼泪,“跟着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到处闲逛,还在你爸去世第二天后突然离家,找不到人了;你姐三年前嫁人后,年头到年尾也没见回娘家一次。妈刚才是想到生了三个孩子,最后身边只剩下你一个姑娘,还保护不了你。”
“以后我来保护你啊。”
面对妈妈凄凄惨惨的哭声,叶春妮满不在乎地说道。
并不是她冷血,而是面对两个空有名头,但完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来说,她能产生感情共鸣才有鬼。
“妈。”
眼看梁丽英还在抹眼泪,叶春妮当机立断拉起她:“我看天色全黑了,应该有不少蚯蚓钻出来了的。”
梁丽英哎哎的应了声好。
两母女把能穿的衣服全穿上了,刚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叶春妮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梁丽英飞快把门关上。
“春妮,妈自己出去捡地龙,你在屋里等着。”
“没事,”叶春妮吸吸鼻子后,甩了两下手臂,又踢了几下脚,“刚刚是我还没做热身运动,现在准备好了。”
她的赚钱大业还没开始,怎么可能让天冷打败?
妈妈为什么要挑小的土豆吃?还不是因为她们的粮食根本没多少,能省一点是一点。
在会被饿死之前,谁也阻挡不了她要赚钱的脚步!
眼看女儿是铁了心要出去,梁丽英想了想,倏然折返回头,几秒后抱着一捆干稻草出来。
“来,把稻草绑在身上。”
梁丽英麻利地把干稻草分开,均匀地绑在叶春妮的腰腹、小腿上。
叶春妮好奇问道:“妈,这是干什么?”
“以前的日子更穷,别说棉被了,一家人只有薄薄的一张被单。我们小孩子冷得受不了,你外婆就会把稻草拿来围拢在我们身上,还骗我们说这种叫稻草被子,一家人绑在一起,外面再冷也暖和了。”
梁丽英絮絮地说着小时更穷困的日子,叶春妮听得入神。
后世的那一代是生在春风里,长在阳光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着,她都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是穷得要靠稻草取暖的。
“妈,换我给你弄了。”
叶春妮学着梁丽英的样子,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裤兜的位置时,意外地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妈,这是什么?”
叶春妮抬头问。
梁丽英忸怩了一会,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慢慢从裤兜里掏出来,“春妮,妈也从家里偷偷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叶春妮眼睛一亮,嚯!她妈悟性这么高?嘴上说着想回叶家,其实也懂“自己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这个道理?
是拿了钱吗?
叶春妮期待地等着,结果却等来一个土红色的圆盒子。
“春妮,是你最喜欢的胭脂盒子。”
即使这里只有她们两人,梁丽英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妈趁着你奶没留意的时候,偷偷跑回屋里拿出来的。”
叶春妮:“……”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她接过圆盒子随手往角落里一扔:“不能吃不能喝,还不如我手里的地龙值钱。”
“哎!”
梁丽英急叫:“妮,你真不要了,你以前可是很宝贝它的。”
“以前是我不懂事,整天顾着花枝招展的打扮,”叶春妮:“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没有什么比赚钱生活更重要的事。而且……”
她最后两个字只说了个开头,却没再说下去。
叶春妮提了提唇角,心里不轻不重地冷哼了声。
随着刚才想起她还有兄姐,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叶春妮十五岁之前可不是个爱搽脂抹粉的主,之所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变成村里人人都嫌弃、嘲笑的对象,还要多谢第一个给她胭脂盒的人。
——叶悦红,那个她还没见过,被叶家人捧在手心里的金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