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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还在坚持。她本来听从余慈的指挥,脱离了战场,可接下来余慈陷到了扭曲的虚空中央,她放心不下,又折返回来。如今更是不可能离开。
可她再怎么坚持,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无法抵御灾难般的压力。
她身外五色光华暗淡至无,更没有任何防御的架势,她只是扁着嘴,抱着头,尽全力蜷缩着身子,几乎要哭出来,最终还是不敢。
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恐惧,为什么难受,为什么全身都提不起一点劲儿来,只有纯然的负面情绪往复奔流,使她刚渡过塑灵天劫没几年的神魂,迅速失去了对本体的控制。
也不过就是数息时间,她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小小的身躯化为彩光离散,最终显出原形,成为一面巴掌大小的铁牌,坠入崩散的九真仙宫废墟内,随即被东华虚空的乱流卷起,在虚空中飘流。
这引起一些注意。
东华虚空内部还有相当数量的天魔,它们同样是陷入了惊悚和混乱中,大批量的魔头,尤其是念魔和绝大部分煞魔之属,在混乱之初,便承受不住压力,纷纷崩解,剩下的这些,在东华虚空乱流中飘移,便如无头苍蝇一般。
要说天外劫层次的域外天魔,论灵智还要在常人之上,可面对莫可名状的压力,恐惧之下,其情绪大约可形容为“焦虑”,这种情绪燃起了火,什么智慧都给烧得干净,只剩下天魔之本能,
它们彼此攻伐,互相吞噬,夺取精气,
五岳真形图之上,所藏蕴的精纯元气,还有小五陷入混沌中的神魂,都是天魔亟待下口的美食,理所当然的引了许多天魔过来。
可就在天魔群聚之时,虚空中一声低哼,一层暗芒如薄纱般铺开,弥漫在外,流动不息。抢得最靠着的一头天魔,才不管那层暗芒是什么玩意儿,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的魔躯变化,要将五岳真形图整个地包进去,再慢慢消化。
可就在其魔躯接触暗芒的刹那,无可抵御的力量倒冲过来,没给它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其催化成烟。
等后继的天魔涌过来的时候,前面散溢的天魔精气,还有瞬间催化到极至的毁灭杀意,让他们的感知错乱了刹那,再要锁定五岳真形图的时候,目标已经消失不见。
余慈对外间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有感知,就从太阿魔含掀起的心灵风暴开始,外面的修士捕捉到他的思绪,他同样如此。可他没有考虑的机会,一切的发生,都如浮光掠影一般,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是开始也是结束,巨量的信息挤压在一起,绝不是正常思维所能解析的。
距离他最近的本源之力,如今衍化到什么层次、什么阶段,他也不知道,那里面显现出的奥秘,早就超出了他理解的极限。他唯有感受,感受那不可抗拒的扭曲力量,死死吸附着他,并逐步破坏三方元气的牢固结构。
相形之下,现阶段他唯一能够把握住的,只有形神之所存,以及所控之三方元气,而这一点儿东西,也在逐步丧失。
其实,这段时间内,他颇有一些收获。三方元气结构的动摇,给出了足够多的信息,让他能够从中参悟、解析,抽丝剥茧。某种程度上,他已经看到了某种未来,但没有实证,如掾大笔虚悬在心内虚空中,将落未落。
他心里有两个念头在交战:一个是“差不多了,快点画吧”;另一个则是“再等一下,还有些问题”。毕竟,一个不慎,行差踏错,想抹掉重来,可就没机会了!
但最终,还是前面的念头压过了后面,最后加一把力的,是一种直觉。
在本源之力的衍化中,他虽是看不懂,可出于对“宇宙”的认知更新,却是把握住了某种节奏,具备了一点儿很奇怪的感应:
必须动了!不只是控制住三方元气,且还要打出那张压了太久的底牌,再不出手,一张好牌可能就成了笑话,甚至再没有出牌的机会!
那就来吧!
余慈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超出了常识范围的大殿正中虚空。虽说如今眼睛已经没有用了,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看清楚,看看以前无往而不利的法宝,终究能砸出怎样的水花来!
梵吟禅唱从心底泛起,与亿万里开外的平等珠本体共鸣。
实际上,在余慈最初被本源之力吸附之际,共鸣就已经开始了,只是等一个“砸落”的契机,
不过,其目标绝不是本源之力。
平等珠是西方佛国所设“十法界”中的缘觉法界,经十方慈光佛以愿誓成就的心炼法火炼制而成,其根底之雄厚,世间少有宝物能及。故而以往使出来,不管对面是什么法宝,都是一击而落,甚至能借其真意而用之,照样功效非凡。
可是,来自于元始魔主的本源之力,论根脚,比平等珠还要高出一个档次,更别提如今衍化的程度,余慈可没有信心,能够将其撼动。
故而,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把本源之力绕过,那圆陀陀一团明光,如逆向的流星,从平等天飞起时,所取不是旁的,正是他所在所存的东华虚空!
不取本源之力,取的是给本源之力传输燃料的工具。而在黄泉夫人的设计下,模具、宝镜、九真仙宫、东华虚空浑然一体,如整个浇铸的一般,砸那里不是砸?
理论上,根本就没有射失的可能!
可也就在此刻,余慈的面颊抽搐一下:不中!
不需要看结果,他已经能够断定,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当平等珠所化真意明光飞出,所面临的就像之前,他和鬼厌所遭遇的那样:他们在一条大河内,却是分别处在两条不同的水流中,因为流速的不同,内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看似无比接近,实际找不到交接的可能……
抽搐的面部肌肉很快冻结,余慈再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一直虚悬在心内虚空的如掾巨笔,丝毫没有受到平等珠击偏的影响,径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