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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终于吐气开声,可在当下,更像是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因为要锁闭气息,内敛不出的剑气,便在此刻迸发,但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这时,水榭外的美婢才发觉不对,叫一声“夫人”,冲进水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明明只有三五步距离的华夫人。
也在此时,支撑水榭主体结构的十余棵描金红柱,便次第震颤,周边的法阵禁制随之发动,莲花池上空,气机纵横。
余慈不管华夫人这边如何应对,虚空随心而转,将那刺客摄来,他则伸出手去,要将这不长眼的刺客制住。
可就在此时,心内虚空运转分明一滞,外界交错纵横的气机,就像是洒落的渔网,将原本秩序井然的元气流转给弄得散了。
这鬼地方的法阵压制不辨敌我!
也是余慈没有料到这场面,且已经制住了刺客,心内虚空正在收缩,出其不意之下,虚空微微震荡不稳。
最直接的影响是,外面侍女撞了进来,失去平衡,摔到在地上。
余慈只瞥去一眼,更尖锐直接的警兆就在心头炸响。
猛回头,却见千尺开外,莲花池通往外连水道的拐角处,那一颗枝叶繁茂的绿柳之上,突兀现出一人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潜上去的。
其人正引弓持箭,对准这边,下一刻箭矢笔直蹿出,刹那间已失去了形影。
弓弦狂震,发金铁之声,便如同千百具大锤齐齐轰下,只这一下爆音冲击,便将那颗绿柳震成粉碎。
而在余慈感应中,那箭矢方才离弦,锋芒所至,已到了他的前胸。
心内虚空抖荡,欲将方寸之间,化为天地之隔,可无论是莲花池上的法阵,还是已到眼前的箭矢,都有奇妙的波动震荡,将相关的法则结构扭曲破坏,仓促之间,就是十成力气,也未必能有一层效果。
竖子!
余慈猛然醒悟,什么刺杀华夫人,分明针对的是他!
如果是对华夫人,就算早先都埋伏好了,见有他这位渊虚天君在身边,脑子正常的,就一定会改期,焉有强攻硬上的道理?
对方根本就是利用此地的特殊环境,为他设好的局。如今图穷匕现,不但两人连击,就是莲花池这边的防护法阵,也是局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华夫人……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仍在冷泉中的叶池等人,是否会受到牵连?
种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余慈嗔目再喝,心内虚空在震荡中强行占据地盘,抵挡外界压制。
罗刹鬼王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他的心内虚空,任此地法阵如何玄妙,任那弓矢如何强劲,难道还能比罗刹鬼王更强?
莲花池的法阵被心内虚空扭曲,持剑的刺客已经被镇压得像一条死狗,看似无所不辟的箭矢,距离他胸口不过寸许,却似要飞到地老天荒,才能到达。
事态正纳入他的掌控。
余慈伸出手,像拈一片树叶,将箭矢拿在手中。随即视线指向那个在绿柳崩灭之际,便发力向后狂飙的持弓刺客,气机锁定。
便在此时,耳畔传来华夫人声音,纵然在此兵凶战危之局中,竟也有悠然至乎诡秘的意味儿:“小心三元……”
话音倏然断绝,也在此时,天外一道光波飞流而下,扫过整片莲花池,池上红花绿叶,以及耸立的明堂、水榭、亭台等,当下就亮了起来。
光波所蕴恢宏之力,仿佛汇集洗玉湖的滚滚浪涛,扑面而来,无可回避。
余慈能感觉到,其空阔浑茫的源头伟力,还有将其进一步运化的严密结构,便如天罗地网,且“网眼”小得让人呼吸都难,势头强横而压抑。
居于其下,余慈的神意感应是给硬生生压回了体内,身上关节都发出咯咯的响声。对此,他身上劲力一提,又将这层压力抵住,才好过了些。
如此压制之力,倒是有些熟悉,再联想到华夫人的半截提示,余慈当即醒悟:
三元秘阵?这玩意儿也是个不分敌我的?
他又想在一起的华夫人,扭头去看,却是见到了一幢三尺见方、高有丈许的光罩,将华夫人覆住,隔绝内外。
光罩化现之时,完全与光波融为一体,对华夫人没有半分杀机显露,余慈竟是完全没有反应,之前声音断绝,想来便由此导致。
而接下来他就发现,这光罩起到的是防护的效果,看似薄薄一层,但与整个禁制气机互通,不可能轻易攻破。
华夫人依旧安然不动,虽是在漩涡中心,却已置身事外,只似将眼前之景,当成一幕戏曲儿来看,之前的提醒,简直就像是虚无的幻觉。
余慈眼中寒芒闪烁,在华夫人身上剐了一记,却是半声不哼,很快移转视线,继续锁定那持弓刺客不放。
此人裂空一击看起来是借着弓箭之利,其实本身的修为也颇值得称道,能驾驶得那强弓硬箭,不为反震所伤,起码也是个长生真人。
他持剑的同伴也不错,步虚上阶的修为,又专精隐匿之法,瞬间爆发力绝对能达到真人级别,若不是碰到他的心内虚空,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刚想到这里,余慈心中猛又震动:不对,差距太大!
“刺杀”之类的事儿,从来都是量入为出,计算精密。不管幕后是谁,真的指望这两个刺客能得手吗?
一念至此,他已知不妙。
然而刺客一方对人心理的把握,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便在这刹那间,已经被困锁在心内虚空的持剑刺客,蒙面布上仅露的双眼在痛苦和疯狂中圆睁、迸裂,随即便是整个身体炸碎。
污浊的血花,便在心内虚空中绽开。
余慈本能加强虚空演化,将血污隔开,转眼却是惊觉,刺客血水和碎肉在崩溅之时,分明还结成一圈模糊妖异的图案,给他的感觉非常糟糕。
而未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应对,脑中绷紧的弦儿又是鸣响。
距离余慈仅仅三步距离,人影暴起,凶横凌厉的杀伐之意,便如长钉,狠狠钉入他的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