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不到一个月光景的接触,徐寒并不能将他看得如何透彻。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沧海流绝非江湖传言中的那般大奸大恶之辈。
徐寒对于沧海流忽然转变的态度本就存疑,但沧海流坚决的态度自然不是他能改变的。
只是就在方才,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沧海流若是真的想要扔下他们,以他的脚力,徐寒与黑猫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的。可他们偏偏追上了,而且还上演了一出被沧海流拔剑相向的戏码。
徐寒之前被沧海流周身涌现的杀机所摄,无暇细想。
但此刻静下心来,细细推敲,却发现有些不对。
沧海流既然一心赶走他们,只需全力赶路便可,又何苦让他们追上?
那么唯一能解释这一点只有——沧海流受了伤,很重的伤,重到想要甩开他们都做不到的伤。
这个消息,森罗殿必然知道,否则绝不会敢派出修罗对徐寒下手。而森罗殿既然知道,只要舍得花钱,那便意味着整个大周江湖都应该知道。
而放眼大周天下,想要杀沧海流的人何止百万?
那么沧海流接下来的际遇便可想而知。
他如此急于的赶走徐寒与黑猫,很大程度是为了不想牵连他们。
徐寒在细细一想沧海流今日的神态,很有可能那些仇家已经盯上了沧海流!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里,徐寒方才急不可耐站起身子,领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黑猫再一次朝着沧海流离去的方向追去。
......
好在虽然沧海流已经走了数个时辰,但是隆极城地势险要,周围都有大山环绕,沧海流离去的方向只有一条路,徐寒倒不至于追错了方向。
只是沧海流这样的人物,想要杀的人是何种境界,可想而知,徐寒此去能做些什么,其实他自己心中也不清楚。但沧海流对他却有数次救命之恩,若是让徐寒明知沧海流身陷险境,自己却不闻不问,徐寒却是如何也做之不到。
因此,他没有去想这些事情,只是想要早点寻到沧海流,届时再见机行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寒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黑猫也跃到徐寒的肩上,焦急的看着四周,它素有灵性,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心中对沧海流的处境亦是十分担忧。
也幸得徐寒的境界有所突破,加之那把重达十余钧的长剑被沧海流取走,此刻的徐寒可谓身轻如燕,速度极快。
追出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
徐寒便忽的闻到不远处的林间飘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头一惊,速度陡然慢了下来,肩头的黑猫也有所察觉,安静的立在徐寒的肩上,不发出半点的声音。
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徐寒慢慢的朝着林间走去,隐约中已然看见了林间似乎有火光闪现。他心头警觉,身子弓了下来,如同野兽一般缓缓的朝着那火光闪动的方向爬去。
“沧海流啊沧海流,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待到徐寒来到离那火光还有十丈远的地方,他便完全停了下来,他不敢再冒进,只能是先远远的观察着局势,以求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而一道戏谑的声线也在那时传来。
徐寒心头一惊,赶忙极目望去。
却见那林间的一片空地上,光是尸体便有数十具之多,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血流一地,几乎汇成了小溪,显然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说吧,那把剑究竟在哪里?”徐寒隐约看到一道声音正在质问着什么,但林间的树木却挡住了他的视线,让并不能看得太过真切。徐寒咬了咬牙,再次向前爬出一段距离,再次看去。
而入目的光景却是让他心头一惊。
一位面色阴桀的中年男子正指着一位瘫坐在地上的老者责问道。
而他的身后尚且站着数道身着甲胄的身影。
看那些盔甲的制式不似民间打造,倒更像是大周朝廷的人马。
至于那位瘫坐在地神情萎靡的老者便是沧海流无疑。
“朝廷的人?”徐寒一愣,却是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快朝廷的人马便已经杀到。
“剑?什么剑,老夫身上就这一把剑,官爷喜欢拿去便是。”浑身是伤的沧海流笑着看向眼前这位中年男子,这般说道,然后就这样将手中那把红色的长剑递了出来。
中年男子一愣,他看了看沧海流递上前来的那把剑,端是与寻常宝剑不同,但要说是那把整个大周江湖都趋之若鹜的凶剑,恐怕便差得太远了一些。
况且那样一把凶剑,沧海流岂能这样轻易的交出?
因此,沧海流的举动落在那中年男子的眼中倒更像是在戏弄于他。
“哼1他发出一声冷哼,一脚踢开了那把十钧重的长剑,看向沧海流的目光中已然是杀机毕露。“我劝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奉圣上之名前来取剑,你若再这样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不客气了1
“圣上?哪个圣上?即是朝廷的人为何还要着黑甲出行?”沧海流对于男子恶劣到了极点的态度却是不以为意,他嗤笑道:“我看怕是封了那位长夜司祝贤祝首座的命吧?”
他身上模样狼狈,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极为轻松,似乎丝毫没有将自己如今的处境放在眼里。
“好!沧海流不亏是沧海流,来人,给我锁上,带去梁州,交于圣上1中年男子对于沧海流这软硬不吃态度极为恼火,但却又不敢真的拿他如何,他面色阴沉的暴喝道,身后便在那时走出两位甲士,掏出一双闪着诡异寒光的手铐,将沧海流的双手锁住,然后押着他便朝着队伍之中走去。
“梁州?好地方啊!但是官爷可得小心了,这大周天下想要我沧海流命的人可不少,莫不要还未将沧某送到,自己...”沧海流却是没有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那时还乐呵呵的这般说道。
中年男子闻言却是再也压不住自己心底的火气,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沧海流的腹部,沧海流的脸色一白,当下便是昏死了过去。
林中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徐寒与黑猫下意识的掩面侧目,这老头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依然嘴不饶人。
......
待到那一群人押着沧海流远去,徐寒与黑猫方才走到他们之前所站的位置。
徐寒捡起那把被那中年男子踢飞的长剑放在了背上,转头又检查了一番那些倒地的尸首。
然后他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之前的四年他虽然一直身在森罗殿,但干他们这般勾当的人,对于朝廷官府自然要有些了解,哪些能惹,那些又不能惹。那些要讨好,那些不要打交道。
这些都是要烂熟于心。
至于长夜司,它不属于前面的四者,用他进修罗场时那位教官的话来说,长夜司这三个字,能避则避,不能避,便逃。
盘根错节,实力无比强大的森罗殿面对长夜司尚且如此,那么可想而知,这长夜司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徐寒观方才那为首的中年男子轻飘飘的一脚便将这把十钧重的长剑踢出数丈远,那么想来他的修为不会低于三元境,比罗汉境整整高出至少一层。加上他身后数以十计的士卒,徐寒并不觉得自己能有半分的胜算。这也是为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将沧海流带着,却始终未有出手的原因。
因为若是那时出手不仅救不了沧海流,反而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徐寒可不是那样的莽夫。
既然那男子说他要将沧海流押入梁州面圣,那么想来短时间内沧海流不会有性命之忧,徐寒尚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细细思索当如何救出他。
这样想着,他将黑猫再次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远远的跟着那一群押着沧海流的士卒,朝着夜色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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