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是真囧了,原本他脑子里转着各种狗血大戏,没想到这个小丽揭晓的答案,竟然是最狗血的那个。
不过还好,只是父女的关系还好,比他想到的某些可能在伦理上要正常一些。
“但、但我一直没什么触动,没感觉到你说的那位……父亲,跟我有什么关联啊。”
高德结结巴巴的申明,内心底气倒是足的。
他的确可能跟仙洲人有关,毕竟看起来仙洲人应该就是地球上的华夏人。只不过仙洲人是未来世界的,而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仙洲人。
他死的那个时代跟拥有近乎神灵之力的仙洲人差距太大了,总不成是他死的时候医院将他冷冻起来,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仙洲人再把他解冻复活,而后他就成了仙洲人的生命科学专家,跟着几百几千年后的后辈们遨游星河吧?
这种扯淡的剧本连最蹩脚的编剧也不好意思写!
所以他能肯定,这个上一代的小丽认错了。
“是有点问题。”上代小丽微微蹙眉,“封冻记忆的屏障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如果真的是父亲,怎么也该有些震动。可你能这么轻松的踏入白境,这说明我并没有认错人。”
高德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到你父亲留下了血脉种子,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承载他的意志。那现在的小丽呢,她莫非是你……”
“没错,她是我留下的血脉种子。”上代小丽说“只要父亲回归了,就能催熟她,让她成为我的容器。”
她扬起了眉梢,既是疑问也是肯定“瞧,你不是把她带来了吗?”
自己是上代小丽的父亲的可能性绝不存在,而上代小丽是自己丈母娘这事却是确凿无误的,高德赶紧说“圣山告诉她,她的母亲就在这里,我是陪着她来的。而我跟她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咳咳……”
他就像寻常人第一次见丈母娘……不,是准丈母娘时那么紧张,尤其是睡了人家闺女之后。“我跟小丽……呃,您的血脉种子,已经有了那、那种关系,都在、在讨论生儿育女的事情了。”
说到后面,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脖子也做好了缩进肚子里的准备。
然而上代小丽先是呆了呆,接着整个人亮丽起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发光,由内而外,白光让她瑰丽如冰雪神像。
“瞧啊,父亲,这不正是你以前努力克制的吗?”
上代小丽也眯起了眼睛,不过是笑的。“我跟父亲又没有血缘上的关联,而是他用仙洲人旅途中收集到的光精灵血脉创造的。他创造我的时候,灌注了满腔的爱,才让我如此完美。而我理所当然的,对他不仅仅只有感激和敬爱的情感。父亲这个称呼,仅仅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我知道你……好吧,是他,对我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在我成人之后,他也一直渴望能跟我有新的生活。只是他不愿意让我们之间的私情影响到仙洲人对所有受造者的庇护,才努力克制着自己。那些批判他只是出于不当才想保护这个世界,保护所有种族的人,就等着他犯错呢。”
“现在这样也好,终究是如愿了。就是我自己还没有记忆,这真是……太亏了。”
上代小丽深情款款的说着,高德是听得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我可不要当你父亲那种家伙!
高德不得不承认,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创造一个完美的女性,再跟她双宿双飞,这是他乃至绝大多数男性都无法拒绝的美梦。但这只是想法,只能存在于脑子里。一旦落成文字,他必须坚决否认并且唾弃这种不道德的变态想法!
急切之间念头如电光般闪过,他抓着了可以撼动上代小丽这套说辞的线索。
“您的意思是,我就是您父亲的容器,我带来的小丽,也只是您的容器。”他问“这是不是有点可怕?即便只是容器,作为我的高德有自己的意志,现在的小丽也是一样的。如果我像您说的那样觉醒为您的父亲,小丽也容纳下您,那这两个独立的意志就意味着湮灭了。这样的意志已经是有灵魂的,这不是等于让两个独立的人湮灭吗?”
上代小丽略略歪头,这个动作倒跟现在的小丽很像。
她眨眨眼睛,似乎没搞明白高德这个问题的意思,想了片刻才发出了恍然的长音。
“怎么会是两个独立的人呢?”她摇着头说“父亲留下的血脉种子并不能成长为有独立意志的人,只是父亲的意志载体,就像那些神怪志异小说里的分身。而我留下的血脉种子更差一些,仅仅只是获得了我的意志模板。”
说到这她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同时脸颊上浮起淡淡红晕,这顿时让她整个人鲜活起来,有如从画中走下来的冰雪仙女。
“所以现在这个小丽,一定是呆呆笨笨的,厌恶的坚决拒绝,喜欢的敞开怀抱。你能与她……有现在的关系,不正说明她就是我的意志投影,只会喜欢我所喜欢的,只因为你就是父亲吗?”
还能这样圆的吗?
高德有些头痛,不过他还是得继续抵抗,即便接下来的话对方必然会生气,甚至会暴怒,他也得说下去。
他放轻了声音说“我不清楚您是怎么保留您的血脉种子的,但是我猜血脉种子成长为人后,一定会跟您一模一样,对吧?”
上代小丽点头“这是当然,你之前的表情不已经说明了此事吗?那时候你很惊讶,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你的小丽。”
“问题就在这里。”高德叹气“您跟现在的小丽的确非常相像,但还是……还是有些差别。现在的小丽并不是纯粹的光精灵,圣山和她的说法都是一样的,她身上还有人类的血脉。”
上代小丽的身影骤然模糊了,马车里地板,壁面块块崩裂,悄无声息。
不过转眼间一切恢复正常,上代小丽沉冷的低喝“怎么可能!?”
此时马车也已经进到第三层的王宫,宫门大开,头插锦羽甲胄华丽的王室卫队手持长兵,柄端顿地,迎接他们的女王回宫,也让小丽没再继续。
马车一直进到内廷,在最里面的大殿停下。高德下了马车,仰望像是冰宫般与雪山冰川融为一体的宫殿,深深长叹。
很美很震撼,但这样的美景已不存在于现世。现世的宫殿,应该已经被坚冰封冻,与雪山合一了吧。
“怎么可能……”
上代小丽立在殿门前,低低呢喃着,身影开始荡起微微涟漪。
殿门缓缓开启,异样的无形之力溢出,让高德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
小丽缓缓站起,原本的柔弱和逃避已然消散,淡淡变光正自她体内溢出,化作股股涟漪,振荡着四周。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没有告诉我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她低声说着,跟之前的呢喃相比,语气坚定有力。“更不是我想看到的母亲。”
“这里的冰雪神力掩盖着一切,跟我拥有的力量有些不一样。我认为是在有意隐瞒着什么事情,我必须破开这层虚伪的屏障,看到我希望看到的真实。”
说话时她抬起手臂,让身上的涟漪翻卷得更加猛烈,向外扩展的范围更大。
涟漪伸展到了丹陛上,碰触到那具尸体的雪白长袍。衣袍的袍角悄然粉碎,化作纷飞碎屑,如雪花倒飞般,冉冉飘升。
小丽停了停,咬咬牙,继续推动力量。即便衣袍继续崩解,也不再犹豫。
这下不仅是衣袍,连带袍内早已枯干风化的血肉骨骸,也一并扬作了飞灰。
等王座上的尸骸尽数灰灰时,飞灰萦绕在王座之上,如蝶群般徘徊飘舞,似乎还在眷恋着什么。
就在这蝶群飞灰振翅之间,点点白光闪烁,这白光异于殿堂中的白光,也异于小丽身上的白光,带着似乎贯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剔透,以至于王座和殿堂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了。
然后小丽见到了一张脸,一张几乎跟她一模一样,但又显得柔弱的脸,正露出讶异和疑惑,以坐在王座上的身姿看向自己。
两个小丽同时震动,然后涟漪顿消,白光黯去。殿堂里恢复了原貌,王座上空空如也,那些如蝶群飘飞的飞灰纷纷扬扬落地。
“母亲……”
小丽两眼发直,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连思绪似乎都被冻住了。
………………
“怎么可能……”
坐在王座上,上代小丽两眼发直,似乎注视着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高德觉得很不对劲,殿堂中的景象有些迷离,某些地方的光影还在微微扭曲,像是来自外界的力量正在撼动白境。
小丽!
他猛然惊觉,殿堂中的冰雪之力有些混杂,其中像是外来者的冰雪之力,莫非就是小丽散发出的?
小丽也正在这处殿堂里,就在王座之下!只不过是在现实里,与白境虚实相隔。
“你……”这个小丽忽然问“还是没有记起来吗?”
高德摇头,他的确有另一世,但绝对不是作为这个小丽的父亲。以普遍逻辑而言,不该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汇聚到他一个人身上。
“但为什么你能轻易走进白境,还让我感受到这么熟悉的气息?”这个小丽艰涩的摇头,显然开始有些接受了高德并非是她以为的那个人的现实。
“为什么你的小丽,又有独立的灵魂?”她呢喃着“她的确与我的血脉种子有关,但她身上的冰雪神力并不纯粹,说明你的话是对的,她并不是纯粹的光精灵。”
她显得异常迷惑,甚至彷徨无助。“到底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出现这样的偏差?这样一来父亲的计划又该怎么进行,我在这里跟五十万光精灵枯等了十万年,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计划,最终是什么呢?”
高德终于问到了与现实有关,并且与未来有关的问题。“您父亲让您回到这里,跟光精灵闭城封山,一直等到现在,是准备做什么呢?”
这个小丽目光稍稍收敛,注视着高德,看了许久。直到看得高德低下了头准备请罪,才幽幽的道“不管你是不是父亲,是不是与父亲的血脉种子有关,你终究来了,终究踏进了白境。至少你的到来是与父亲有关的,那么告诉你也无妨了。”
“父亲让我带着光精灵封锁北冥山,是让我们稳定北冥山,让冰雪之力可以维持现实世界的一个支角,不管黑暗怎么侵蚀现世,现世终究还能保存住一点物质的纯净。”
“这个目标在过去十万年里,已经成功过很多次了。不管凡人世界崩溃到了什么程度,因为有北冥山在,有纯净的冰雪之力在,黑暗始终无法彻底吞噬现实世界。有北冥山在,圣山才可以一次次将现实世界重启。”
“父亲的另一个计划,就是……用他留下的血脉种子制造出锚标,给依旧在归乡途中的仙洲人指示位置,让仙洲人可以回归这个世界,彻底清除黑暗。当然那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比如他终于说服了仙洲人,愿意回来解决问题,而且也找到了彻底清除黑暗的方法。”
“为了让北冥山随时可以完成这项任务,我和所有光精灵将自己封锁在北冥山里,千方百计延长生命。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再进入白境,只是延续意志。”
高德深深震撼,为这对父女赌上了无尽的时光和所有生命,只为拯救这个世界的英勇壮举而感动。这时候他才真切体会到,当自己踏入白境的时候,这个小丽掀开车帘时,脸上那如花绽放的喜悦。
那不仅仅只是迎接父亲的喜悦,更是为完成了使命,终于可以获得解脱的轻松与满足。
这时候他甚至为自己不是她的父亲而异常愧疚。
“北冥山的白境,”他抱着一丝侥幸问“真的只可能为你父亲而开吗?”
上代小丽呆了呆,注视着他的目光从散乱变得凌厉。
“严格说不只我的父亲,另外还有个人。”
她低沉的说“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再回来。”
高德不解,凭什么这么说?
“那是个刑天,曾经的刑天领袖。”她说“是他把我送回北冥山,帮助我完成封锁的,所以他可以进入。但在这之后他就死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