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成功经验,还不必考虑各类只有她自己在乎的细节,小楚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第二部战甲傀儡调制好了。
这次高德没把东西弄进白境,即便能弄进去,也难弄出来。只能由女王从白境中出来,暂时寄宿到傀儡里。而且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寄宿,只是借傀儡让女王的感知延伸到现世。
这一步倒是没什么问题,在西岭那边紫绡都能激活傀儡,女王虽然权限残缺,靠自身的冰雪之力还是能激活傀儡。于是石室前又有了个铁甲武士,动作僵硬的走来走去。
女王花了两三刻时间适应,都顾不上跟小丽仔细谈谈,就催促高德陪着去洞穴。
“我也去,”小丽很坚决的要求。
女王无所谓,高德觉得现场有个在权限上接近女王的冰雪之力传承者也是好事,就答应了。
姚婆婆还在休息,女皇也没有来,小丽说她需要跟远坂爱一起处理中京那边的事情。
路上女王忙着问高德各种细节,对小丽虽然说不上不理不睬,可态度之冷淡,即便高德的脑子忙着应付女王,只用膝盖照应小丽这边,也感觉得非常明显。
来到冰雪之力涌动的洞口,高德觉得还是得尽自己所能,解决下母女俩的感情问题。彼此只是血脉关联,要当做生母亲女儿相待自然是不现实,可也不能连陌生人都不如吧。
“计划开始之前,我还有些话想说。”
他没直接说到小丽,而是先从自己开始。“这段时间面对您的时候,我的态度应该有些奇怪。如果让您有不好的感觉,我得向您道歉。其实我一直不愿将您当做母亲,不过血脉上的关联又无法抹除,这让我很纠结。”
战甲傀儡里的女王沉默了片刻,摆着手说:“要说纠结,我应该比你更纠结。在仙洲人的时代里,我一直把高炽……也就是你血脉上的父亲,当做弟弟看待。他比我要晚出生上千年,但跟我一样都是造父的作品。”
“我也知道,你这样的血脉后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子嗣。不过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很让人……不舒服,何况这一切还是高炽瞒着我做的。”
“所以最初知道这些事情后,我对你的感觉特别……不好,甚至都生出了解决掉你才能洗刷耻辱的念头。后来想通了我终究不是你真正的母亲,也就放下了。”
顿了顿,女王用释然的语气说:“经历了整个仙洲人的时代,又为了虚无缥缈的使命等待了十万年,这些小事已经不值得上心了。现在我只关心两件事情,一是为这个世界能延续下去,光精灵的血脉能延续下去,多少做点事。一是解决北冥山,与造父……仙洲人,彻底断绝关联。”
她呵呵笑了,笑得很开心:“说起来以前背负着那个使命,就像还没有断奶的小孩子。总想着背后有造父和仙洲人的支持,自己才会有未来。看来成长和独立,并不只是一个人生下来长个十来年那么简单。”
她又对高德说:“你也不要纠结了,咱们之间是不能按血脉算的。要真按血脉算,你其实还有始祖人类的血脉,那可比我早得多了。你真要叫我母亲,是逼着让我叫你老前辈吗?”
小丽在旁边一直听着,听到女王这话,忍不住噗嗤笑了。
“你也听到了。”高德赶紧牵住小丽的手说:“女王说了咱们不能按血脉算,所以你完全可以跟她叫声……姐姐。无非也就是大个十来万岁吧,算算我的血脉里也有部分要更大,说不定要大上几十万岁。”
小丽嗔道:“那不如就叫你万万岁算了。”
生气只是装的,看那流转的眼波,就知道她明白高德是在为她做铺垫,想要化解她跟女王之间尴尬而纠结的关系。
“你……”
女王也明白了高德的心思,终于拿正眼看小丽了,当然也只是通过战甲傀儡那黑黢黢的头盔。
“高德刚才说的那些,恰恰也跟我对你的想法一样。是有些尴尬,也很纠结。若是知道高炽那家伙拿我的血脉种子乱用,我就早该自我了断魂飞魄散了。”
像是笑了笑,女王停了下又说:“不过再想想,现在的震旦,现世若还有些希望的话,那就在你们身上,而你们身上都有我的血脉,这似乎又是件该值得自豪的事情。”
“我的本名就是丽,这个名字是造父赐予的。”她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不会改,不过瞧在你身上还有光精灵血脉,也为延续现世而努力,我允许你用我的名字。高德的称呼我觉得挺不错,我是大丽,你是小丽,我们各论各的。”
小丽苦笑道:“好的,大丽。”
看得出她还颇有些不情愿,不过她们两人的关系的确非常纠结,一个是把小丽当做自己的复刻品下意识憎恶,一个是不满于自己竟然是某人影子,能和平相处已经是奇迹了。
高德硬生生把自己插进两人之间,自然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不过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必须加码。
依旧牵着小丽的手,高德再道:“我就说了,不能论血脉,尤其是血脉种子这层关系,不然我们两个要怎么办啊。我都答应苗苗老王小吕他们要送什么喜糖了。”
小丽讶然:“这、这个时候你说这个做什么呀?”
“你们这是……”大丽在旁边拍脑门揉额头,“你们竟然是这关系?”
高德笑得灿烂:“是啊,还计划着等搞定了这里的事情,也请动您来做见证呢。”
大丽使劲摇头,因为是傀儡,幅度没控制好,导致脑袋像陀螺般的一下子转了好几圈。
“不不,这、这怎么可以呢?”她颇有些激动:“你们是、是……”
“是兄妹吗?”高德笑道:“刚才不是说不按这个论吗?”
大丽继续摇头:“我知道,不以血脉论,可、可小丽是、是……”
高德很严肃的打断她:“小丽不是您的复制品,希望您能纠正这个认识。”
大丽有些狼狈了:“我知道不是,可……”
她哪可能纠正得了,换成高德自己也不可能纠正。小丽终究是用大丽的血脉种子与大明先皇匹配诞生的,对大丽而言,不算是女儿也算是自己的另一种延续。现在要被其他男人娶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岂不是也……
这种深层心理自然不好说出口,最终大丽只能牵住小丽另一只手,苦口婆心的警告:“你可得好好想想,这小子跟他爹……好吧,血脉的另一部分来源太像了,都是毫无道德、狡猾成性。”
两手被两个人都牵住,小丽左看看右看看,笑容终于变得真挚。
她说:“咱们是不是该做正事了?”
小小的心理建设就此完成,高德喜提小丽的甜甜笑容和感激目光。至于大丽,战甲傀儡的动作更加自然,看来是这番交心让她更多介入了现世,增强了控制力。
“那么……”
高德再看看大丽小丽,点点头说:“开始吧。”
………………
距离北冥山十多里外的矮山上,又一座坚冰宫殿立起。
说是宫殿,更像是碉堡。每层设有防护严密的哨台,每天都有人在哨台上瞭望。
“搞不懂他们在弄什么。”
最高处的哨台上,负责瞭望的魔人瞅着宛如天文望远镜的单筒长镜,嘴里念叨着:“不是说要开炮炸北冥山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早一天炸了北冥山,他就能早一天回去。作为某座魔塔之下仅次于塔主的高阶魔人,等他回到地方,怎么也是个七品县官。踞地百里,人口十万,自成一派。现在却被塔主留在这里干等,等得他无比心焦。
他也不是不知道留在这里好处多多,至少能认识诸多大塔的各色人物。血塔会海塔会的两位长老就更不用说了,能得他们的青睐,分分钟成就超越塔主。
可在这里好些天了,除了之前挖冰筑堡之外,就是轮班瞭望,哪来机会笼络结交,那些大人物就更见不着影子。
还要这么等下去,等回去以后,哪还会有自己的位置呢。就算塔主念在实力和情分上,为他留着点东西,那也必然不是肥肉而是其他人分光之后剩下的残羹冷炙。
早知道不该念着留下来有什么好处,拼命跟塔主要求自己留下来。
这个实力还远远没到调和者级别的高阶魔人,正在自怨自艾,忽然感觉四周空气像被抽光了,自己被更为黏稠的透明之物裹住。
敌袭!?
他惊恐的正要反应,温和的话语忽然传入耳中,让他顿时放弃了挣扎。
“不要紧张,一切如常,你可以呼吸。”
这是至尊的声音!
他依言放松身心,小心翼翼的呼吸,果然能从浓稠之物中吸到清冷空气。
至尊啊……
身体努力保持着镇定,心却跳得很快,脑子也有些发飘。魔人忽然觉得刚才的想法真是可笑,留下来果然是对的,只有留下来,才有接触到大人物的机会。这不,自己都跟至尊说上话了!
就凭跟至尊说过话这一点,他回去后别说塔里其他人,塔主都不敢怠慢他。
老实说,能接触到至尊,小小州县上的魔塔,哪还值得放在心上。
这可是所有魔人都为之敬仰的存在,虽然只崛起了百多年,却一手创建了塔林,几乎等于魔人的在世父母。
自从定景之乱后,除了血塔会海塔会等魔人组织能靠着权贵官府的根基在中京等地维持存在外,其他魔人,尤其是地方上的魔人就如过街老鼠……不,在世妖魔。没有多少魔人敢混迹在城镇里,大家基本是在深山老林里修行,日子苦不堪言。
是至尊建立的塔林一步步指导地方上的魔人建立魔塔,在灰境里修行。还教会了他们如何收敛气息,与凡人相处。虽然至尊仁心有些太过,坚决禁止他们在城镇展现恶魔之力整治凡人,但魔人们还是把他奉为至尊,直至将他视为带领魔人迎来新世界的领袖。
到了现在,整个震旦的魔人们已经组织起来,解决了扶摇山,正在解决北冥山。
至尊推动魔人跟朝廷讲和,顶着大明的皮分治天下。
至尊还跟骤然崛起的“活阎王”、“魂火之主”、“圣山之子”高德讲和,给他从容收拾,甚至自己解决北冥山的机会。
至尊坚持不伤害凡人,认为魔人凡人各有各的路,没必要把凡人视为铺路石。
凡此种种,都让魔人们对至尊颇有微词,认为至尊太软弱。但也只敢在私下跟信得过的密友说,并不敢公开议论。
谁让至尊在姿态上软弱,却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呢?据说当年至尊建立塔林的时候,与中京血塔会海塔会都发生过冲突,但这两个魔人组织中的翘楚,在那之后都乖顺得像绵羊,任由至尊差遣。
要知道这两边都有实力远超调和者,甚至手握魔神黑器的恐惧高手。面对至尊居然是这态度,至尊能强到什么程度,完全是深不可测。
前些日子至尊倒是显露了实力,并没有完全压到对面的活阎王和白豆芽,不过就靠他一人之力,不仅与对方相持,连活阎王弄出来的那艘可怕到只要砸下来整个冰原就要毁掉一半的上古战舰,也由他一并接下了,再没人怀疑至尊不够强大。
现在,如此强大,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至尊,竟然来哨台跟他搭话了?
“看到了什么?”
魔人正胡思乱想,又听到至尊温和的问:“情况有变化吗?”
他赶紧不迭的摇头,老实回报:“报、报告至尊,没有变化!”
“之前他们跟我约定好了,要自己摧毁北冥山。”至尊又说:“我猜他们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动用战舰的主炮。但我知道,那绝对解决不了问题。”
至尊显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可这已经好几天了,他们的旋翼机起起落落,往返于北冥山和战舰之间,显然是在做什么准备。这架势并不像是要动用战舰主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小、小人不知道!”魔人乍着胆子多嘴:“可能是……把一些人当祭品烧了,用他们的魂魄带着魂火浸染北冥山?”
之前他跟塔主和一些朋友争论过,他始终坚持这个看法。他认为提灯人就是这么来的,是拿魂火烧魔人甚至凡人,能扛过来的才能成为提灯人。
“献祭……”至尊呵呵轻笑道:“或许有可能吧,但北冥山是冰雪之力的源头啊,哪怕把所有光精灵残魂都烧了,也不可能浸染得了。何况那些残魂,包括……本身就是依靠北冥山才能活到现在。而且献祭这种事情,也不是高德和她们做得出来的。”
至尊果然是心肠太软……
魔人暗暗嘀咕着,目光不经意的向望远镜里瞥了眼,然后眼角就跳了起来。
“火……不,光!”
他下意识叫道:“北冥山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