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雪已停下,露出点点星光。
烟花一朵朵绽放,鞭炮的动静在建筑物与人心间回荡。
整个京兆府所有人家,皆吃火锅。
包括秋天的时候才从别处赶过来的失业百姓,他们租住在各地的廉价房里。
悲田坊更无须多言,不但有火锅,年岁大的人还有人服侍。
李易白天可能是被风给吹得不舒服了,此刻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无神地夹着羊肉片在锅里涮啊涮。
永穆公主帮着李易涮别的东西,往他碟子里放。
“李郎,不若先回去休息?”永穆公主见李易的模样,劝说。
李易夹出肉片,端起烫好的白酒喝一口,哈出酒气后,人顿时精神起来。
他把肉片喂给永穆公主,自己吃涮好的牡蛎:“有了煤,烧窑容易,非京兆府的百姓,家中应有更多的陶器。”
李易所说乃是京兆府的百姓家中火锅,李家庄子的火锅为铜火锅。
寻常百姓家用不起,他们用陶的火锅,跟铜火锅一样,带烟囱。
优点是便宜,缺点是上热慢。
但终归有,别处的寻常百姓,有个用来煮菜煮饭的陶罐就不错了。
以前烧窑烧木头和木炭,看温度需求,烧陶的话,木头可以,少瓷器,需要炭。
烧一窑的成本不低,同等体积的木头、木炭燃烧值和煤炭少。
既然有煤,陶瓷器应当降价。
李易忘了,没盯着京兆府之外各地的陶瓷窑情况。
如今想起,准备在报纸上写,由朝廷下令。
“每一个烧煤炭的窑,按照规模大小,必须提供一定数量的廉价陶器,过了年开始执行。”
李易下令,不允许拒绝。
“何人监督?监督者是否会公饱私囊?”李成器受先想到的居然是腐败问题。
李旦放下酒杯:“明明应该出一千套廉价陶器,结果官员要求出一千五百套。
或者出了一千套陶器,官员不给需要的百姓发,拿到别处加价得利。
财帛动人心,不可不防、不可不查、不可不思虑。”
“做得好的地方,允许他们回长安述职时给予一次到李家庄子食堂进餐的机会。”
李易用手拿起一片生菜叶,在调料碗里蘸。
他不涮,就想吃生的蘸酱菜。
在座的众人相继露出恍然的神色。
李隆基面带笑意:“好办法。”
“一举多得。”豆卢贵妃评价。
无人反对,都认为正确。
干得好,回长安述职,给一次到李家庄子食堂吃饭的机会,可能就会遇到李易。
整个大唐的官员,到如今,没有一个官员不清楚李易的厉害。
能不能升官,就看这一次。
想作假的官员,万一遇到了李易,李易很可能派人去核实。
若没有做好,到李家庄子吃饭就不是升官,而是送人头。
官员一旦在李家庄子全身而退,便得到一种证明,证明其本身没有问题。
同时朝廷考核官员减少了压力,一般有问题在身的官员,不会想来李家庄子吃饭。
他们害怕,万一被查到了呢?
别人查,花费多、成本高,李家庄子却不缺钱。
能在李家庄子吃完饭而不出问题的,可比拿个万民表厉害。
而李家庄子就成为了清官、能官的圣地,算是终南捷径。
“吃饭吃饭,不要总问来问去,小易整天跟专门回答问题的人似的。”
李旦见自己的孙女永穆公主不高兴了,赶紧强调进餐规则,别问了。
他回想了一下,似乎每一次跟李易吃饭,保证有各种问题。
如今四个宰相,也不可能把这些问题全给回答出来,结果李易就行。
即便没有问题,李易还是会出主意,主动的那种。
“对对对,不问。今年是最近一些年过的最好的一个年了,远处不清楚,京兆府的百姓我等已知晓。”
李隆基用勺子给汤盅里舀汤,心情愉快。
京兆府的人口增加,每一个有能力工作的人都被安排了工作。
伤病的就照看着,都人大唐的百姓。
主要因素在于钱,朝廷钱多了,一切都好办。
他还不知道历史上的他为了钱,重用李林甫,然后钱捞到多少先不说,能臣都受到了迫害。
李林甫坑得最惨的人是杜甫,人家杜甫考科举,被李林甫把那一届考生的成绩都给取消了,一个不录。
……
鸿胪寺中,各部族的人一样吃着火锅,他们不需要过大唐的年。
然,过不过年,终归要吃东西。
烟花升空,一声声的轰鸣传进耳中,他们俱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大唐越来越富裕了,我等那里,定然有人承受着寒冷,还有牛羊,万一下大雪,冻死一些,唉!”
一个吐蕃人透过纸窗户看外面每次烟花爆炸时的光亮,想家了。
长安下大雪,会立即被清理干净,整个城中还有一个个冰灯。
吐蕃所处,下了大雪,如果干草准备得不够充足,是要死羊的。
即便学去了青贮的制备方法,也不能以青贮为主料。
长安城的繁华,不是自己的‘都城’所能比的。
以前就比不了,现在更不用想。
这等繁华,是受地域影响,大唐,何时才能变成吐蕃的?
“听闻不少部族的人归顺了大唐,跑到大唐在黄河边建的城池中生活,他们……”
另一个吐蕃人想指责别人,偏偏说不出口。
吐蕃的规矩,依附强者,弱者无资格说别人。
曾经获得地位的年轻人,慢慢老去时,必须给后来的年轻人让位置。
“有时想想,若大唐对我们的人一视同仁,归顺大唐也无不可。”又一个吐蕃人说出了心理话。
说完他突然警觉,说错了,不应该如此想。
结果周围的人好像未听到一般,低头吃喝。
包括总想用自己的生命跟李易同归于尽的伯讹与伊辛巴,他俩算是彻底放弃一命换一命的想法。
人家李易根本不给机会,眼看着李家庄子不停地往外放好东西,李易一计接一计出,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要是最初能够直接识破,把事情抖落出来,或许会改变。”伯讹自责。
他认为在李成器和李隆基隐瞒身份最开始时,把两个人的身份说出来,逼着李易行君臣之礼。
那么李易必然受到其他宰相和官员的掣肘,无法超脱于外。
“什么时候都没用,李易保证有办法处理。”伊辛巴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