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远抱着牛豆豆和蔺峰,痛苦欲绝。
金釭剑就插在一旁。
突然一杆长枪突然就要戳到牛豆豆身上。
“找死!”
明思远怒火中烧,拨开长枪,抬头发现是那名西撒克逊族骑兵首领。
明思远霍然起身,拔剑在手,直视那名西撒克逊族骑兵首领,面无惧色,毫不退让。
只见西撒克逊族骑兵首领高高在上乌拉乌拉说着什么,手里的长枪指着牛豆豆和蔺峰。
但也再没有更进一步。
随即,一名西撒克逊族骑兵小兵下马,快速跑过来,怯生生的看了明思远一眼。
完全没有刚才飞扬跋扈,拿鞭子肆意抽人的嚣张。
在这撒克逊族,强者为尊,哪怕你是敌人。
更不用说,此刻在别人眼里,明思远处于崩溃边缘,一点就炸。
这时候谁惹了明思远,明思远也得了失心疯,死了白死。
“啊啦乌拉……”那名小兵展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拿武器,没有恶意。
“你想干啥?”明思远拿着金釭剑一劈,怒目而视。
那名小兵指指背后的西撒克逊族骑兵首领,又指指倒在地上的躺着的牛豆豆和蔺峰。
“你想看看他们死了么?”明思远明白了那小兵的意思。
这不正是明思远希望的事。
“嗯。”
明思远哼了一声,不在言语,扭头转向赵蛮军的背影,双眼充满了恨意。
那名小兵看到明思远不再看他,赶紧上前试探蔺峰和牛豆豆口鼻,又摸了摸脉搏,之后还不放心,耳朵还贴在胸口仔细听了听。
谨慎的那名小兵,这还不够,他又摸摸牛豆豆和蔺峰身上还发热着的鲜血,又放到嘴里尝尝。
确认无疑之后,这才冲那西撒克逊族骑兵首领点点头。
那名西撒克逊族骑兵首领喊了一句,不再关心这儿,带着手下离开,继续去巡逻了。
这时候周围炎月军团的其他兵士又围了上来。
“孩子,别哭了,把他们安葬了吧。”
“就是,还好没打仗,打仗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唉,可惜了这俩娃娃,一心想回炎月故土。”
“可惜血撒异族,不能魂归故里。”
周围的炎月军团的兵士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
“各位炎月乡亲,我明思远深陷这深山老林,就是靠我这小兄弟陪着,才挺了过来。”
明思远双眼通红,万分悲切。
“刚来这炎月军团,我这小弟口不择言,还望各位不要见怪,他年少轻狂,口出狂言,还望诸位不要计较,帮我把他们埋葬了。”
明思远一脸诚恳,恭恭敬敬的说道。
“唉,咋会计较呢,谁愿意给这蛮子做狗啊,都是迫不得已,只是这小兄弟年纪尚小,不懂能伸能屈……可惜了。”
“赵统领还有他那一帮亲信是例外,他们可是真的铁了心当狗呢。”
“嘘,小声点,让他的亲信听见了,你就完了。”
众人议论纷纷。
“这位牛兽医也是,一心想回炎月故土,前两天还给我说想偷偷逃跑呢。”一位中年大叔说道。
明思远听闻牛豆豆居然告之这位大叔他的谋划,那肯定也是能信得过的人,所以明思远不禁抬头多看了两眼。
“这位大叔,不知你可方便,帮我把他们给埋了?”
“唉,没问题,都是他乡漂泊落魄之人。”那名中年大叔一脸哀伤,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后的下场。
……
明思远和那个大叔牵着马驮着牛豆豆和蔺峰消失在黑暗的林子里。
那些盯梢的人,依旧不放心,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里吧?”哪位大叔指着距离驻地不远的地方。
“不行,他们做梦都想回归炎月故土,所以尽量满足他们吧,再往前走走。”
明思远悲痛万分,看样子还没缓过劲来。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后面跟着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好几次犹犹豫豫想上来阻挡明思远。
但是看到明思远阴沉的脸,最终没人敢上前阻止。
没人打扰,明思远和那名大叔一边走一边聊,打听着炎月军团的信息,这事必须回去告诉炎月帝国的守军。
如果大战时,一支炎月人化妆成难民混入城池就不好了。
“这位大叔,你为何加入到这炎月军团的?”明思远对大叔的产生了好奇。
“唉,我来自炎月东南,是一名拳师,护送商队来到这漠北之地。”
“后来在东撒克逊族遭遇打劫,我们幸存者被俘之后就被送到西撒克逊族,然后就像活下去就必须留在西撒克逊族的炎月军团。”
“在你慢慢臣服之后,便会派出你混在西撒克逊族骑兵里面,化妆成劫匪去打劫商队。”
“哦,那大叔你打劫过么?”明思远问道。
……
那名大叔一阵沉默,才幽幽的说道,“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有此经历,不然就会成为原木。”
“而且去打劫必须杀自己同族商人,在这里叫投名状。”
那名大叔脸色显出痛苦状,显然这段回忆让他痛不欲生。
“投名状我懂,那也是没办法……只是原木是什么意思?”明思远沉默片刻之后,还是问道。
“原木……原木……就……”大叔突然浑身颤抖不已。
“原木就是不愿加入的人,成为西撒克逊族骑兵肉搏的对象。就像当靶子的木头一样,所以,被称为原木。”
“哦,都过去了,大叔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以后有机会逃回故国,重头开始嘛。”明思远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叔,只好轻轻拍拍大叔的背。
“我们……我……回……回不去了……”大叔声音带着颤抖,表情痛苦不堪。
“为何?”明思远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手上都沾有炎月同胞的鲜血,我们都是罪人,我们罪该万死,我们……没有退路了。”大叔的眼泪如泉涌,面露悔恨。
明思远沉默了,突然面带一丝轻蔑的说道,“如此痛苦,还不如当个原木,还能有机会反抗。”
“少侠有所不知,当原木之后每只配一根木棍,对阵西撒克逊族骑兵……死了之后,还会被吊起来当箭靶子……”
那位大叔那张老脸瞬间因为害臊而变红,他打了个哆嗦,显然原木的下场更惨。
“这西撒克逊族,倒和那小东羊的鬼子没区别。”明思远自言自语道,脸色逐渐变冷。
“啊?”
明思远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叔蒙圈了。
“哦,我是说,这西撒克逊族干的这也太不是人事了。”
“嗯,所以炎月军团里面大部分人都沾有自己同胞的鲜血,一部分人已经认命了,都死心塌地的听从西撒克逊族指挥,还有一小部分变本加厉,欺负自己同胞手段更狠。”那位大叔无奈的说道。
“不知道大叔,你怎么称呼?”明思远突然问道。
“我……我的名字少侠不配知道……唉。”那位大叔犹豫再三。
“大叔,没有什么配不配,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更应该报团取暖。”明思远倒是不介意逃跑的时候多一份力量。
“唉,我本名叫同皓轩,自从加入炎月军团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死了也害怕丢了我们同家老脸,所以我现在改名司白轩。”
那名大叔沉吟片刻,恢复了一下心情,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的说道。
“少侠叫我老司好了。”
明思远心里有一丝感动,这司白轩倒也坦诚,如果他有意隐瞒,明思远也不会知道他真名。
“司大叔,就这儿吧,刨个浅坑,把他们埋了吧。”
明思远和司白轩一起拿着刀剑在地上刨起了坑。
“司大叔,如果有机会重回炎月故土,你愿意么?”明思远瞥了一眼远远尾随着的兵士,悄声问道。
司白轩身体明显的一抖,半晌之后才凄惨的回道,“我们这些罪人还能回去么,呵呵。”
“能,为啥不能!”明思远突然提高了声音。
司白轩身影一顿,默不作声,继续刨坑。
“怎么丢失的脊梁,就怎么找回来,他们逼你们杀害无辜之人,若有机会,你可愿意杀回去,杀一个西撒克逊族骑兵,便赎罪一分……”
明思远声音里透露着一股坚定,一股希望,还有一腔热血。
“如果有机会让你们戴罪立功,洗刷清你的罪孽,你愿意么?”
“我……我……”司白轩突然喘着粗气。
司白轩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里发着光,充满了生机和坚定的说道,“如果真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要多杀几个西撒克逊族老狗,洗刷掉我身上的耻辱。”
“哪怕我死了,我也就能叫回同皓轩了。我做梦都想改回原名。”司白轩喃喃自语道。
……
明思远和司白轩随即又陷入了沉默,刨着坑,每个人各有所思。
“不知司大叔你可知道炎月军团和你一样的人多么?”明思远突然打破了沉默。
“炎月军团大部分都是认命了,少部分成了西撒克逊族铁杆狗腿子,至于和我一样的,更少,据我所知,我认识的也就十来个人吧。”
“哦,你怎么判断?”明思远饶有兴趣的问道。
“首先来炎月军团时间三年以上,其次除了投名状杀害炎月同胞之外,再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同胞;另外这么多年都寡寡欲欢,而且满怀自责,不愿与人深交,除非……”司白轩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明思远好奇道。
“除非遇到一个感觉可以托付的人,少侠,如果你我有缘,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答应一件事。”司白轩突然变得很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明思远。
“呃,司大叔你这是为何?我怎么能……”明思远猝不及防,这可是除了牛豆豆之外,第二个托付终身的给他的人。
“不,少侠你本领高强,你这几次战斗我都看在眼里,你绝对不是凡夫俗子,你的鸿鹄之志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也的天才少年,炎月明日之星,岂会甘心屈身于贼?”
“尤其你额头突出,脑袋显大,明显是一位有福之人,所以我愿将我身家性命交给你……”
“司大叔,你这……啥跟啥啊……”明思远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身在敌营,人心难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少侠以后有机会能回到故土,就麻烦你给我家人带封信。”司白轩充满期待,就怕明思远拒绝。
司白轩一只手哆哆嗦嗦伸到怀里取出了一份泛黄的信封,看样子至少保存了好几年了。
“司大叔,要送回去,你自己送,我可不……”明思远断然拒绝。
“唉,我已无颜回去,我心知少侠气傲,不肯栖息于敌,迟早还会腾飞归国,所以还望少侠成全。”
司白轩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语中的。
明思远脸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平静,坚定的拒绝了。
“司大叔,不是我不讲人情,而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有机会回家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家人。”明思远一脸诚恳的说道。
“唉,我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还有机会回去没。”司白轩长叹一口气后,神情寂落,但不再勉强明思远。
……
“大叔,不用刨那么深,这么深就够了。”
明思远看到拼命刨坑的司白轩,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拒绝的有些生硬,心中有一丝后悔。
但是出逃这事,事关重大,不能因为这一面之缘就多带一人,要知道逃亡多带一人就多一份失败的概率。
明思远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再往深挖一下,好让他们入土为安,免得被打扰。”
司白轩不愿停留,不顾自己疲惫,疯狂的挖着坑。
再往深挖,那就是活埋了。
明思远暗急,又不能明言阻止,焦急不已。
“有了!”
明思远灵机一动。
“司大叔,我这朋友以前说他最怕黑了,他说他死之后一定要把他埋浅一点,不然他做鬼也会缠着我。”
明思远一本正经的对着司白轩说道。
“啊……那你不早说,人死为大,这位少侠性格倔强,不懂屈伸,又不得不降身于贼,结果活活气出失心疯。”
司白轩一脸同情的看着蔺峰,说道。
“还有这位牛兽医,因为有本领,他在这里四五年,坚持没有纳投名状,誓死不从,能坚持这么多年,真不容易,可惜了,居然死在他呵护的人手里。”
司白轩不禁感慨道,“最主要他死在了东归的路上,可惜啊,我们这就让他们俩入土为安吧。”
明思远和司白轩抬着蔺峰和牛豆豆,轻轻的放在一起。
“司大叔,麻烦你把蔺峰的刀拿过来,这是他最爱的刀,就让他的刀在地下陪着他吧。”
明思远支开了司白轩,偷偷的分别往裹着蔺峰和牛豆豆的行军披风里塞了一根木棍露在外面。
然后很快刨了一些土埋上。
“唉,可怜了这娃儿了,我的娃应该也这般大了吧。”司白轩一脸哀伤。
“司大叔,我们填土吧。”
……
就在明思远和司白轩填土的时候,右贤王大帐中,一位炎月小兵哆哆嗦嗦跪倒在地。
他的身边有一匹静脉受伤的骏马,伤口赫然是不久之前的新伤口。
右贤王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跪倒之人,手里拿着酒囊,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