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战场,都仔细点!”
明思远在马上冷冷的下令道,无视了眼前成堆的尸体。
“蔺峰,劈断栅栏,像匆忙之间劈开的!”明思远下了一道许多人都不明白的命令。
“别问,找我去做就对了。”明思远对着一脸疑惑的蔺峰摇摇头。
“嗯,”蔺峰点点头,便拿烈焰刀试刀去了。
“其他人,捡回咱们的箭矢,不许留下任何我们的痕迹。”明思远顿了顿,有些纠结。
就这次伏击战,明思远颇为满意,一群一个月前不入流豹千军居然敢和悍马营对阵了。
“哈哈,没想到我们豹千军居然也能取得这样悬殊的成绩!”大仇得报的张敏显然没有思考如何善后,此时最高兴的估计就是他了。
“高兴什么,本来占据了有利地形,咱们能全身而退的局面,居然还让悍马营捶死挣扎让我们损失了十一个袍泽,说出去都丢人!”
看着狂欢的队伍,明思远觉得很有必要泼盆凉水。
“哼,之前连看悍马营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却以这么小的代价全歼了悍马营,已经很不错了。”张敏不服气,想不明白明思远为什么在大胜之后还要灭自己威风。
“哼,我们有一宿的时间选择伏击圈,同时以逸待劳,这是天时!”
“这伏击圈是段干涸的河道,积雪厚,两岸陡峭,难以攀爬,我们可以从容不迫的居高临下伏击他们,这是地利!”
“我们先败一场,损失惨重,咱们豹千军再怎么孬,也不会看着袍泽白白死在悍马营手里,所以我们豹千军各个怒火冲天,团结一致;”
明思远扫视了一眼认真听他讲话的豹千军士卒,陡然提高了音调。
“反观悍马营,已胜一场,没料到蔺千户早就跟着他们,甚至还以为我们炎月大军,他们先是骄兵,然后是畏敌,所以综上,我们占据了人和!”
周围士卒听着明思远的高谈阔论,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手中活,起身听着明千夫长的训话,在他们心目中,明思远已经成神。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三样占全了,本来可以毫发无损就能全歼这部悍马营的,结果你们呢,居然让一帮子溃兵垂死前的挣扎拉了十一个人当垫背。”
明思远尽管内心对这次伏击很满意,但是此时表情却一脸嫌弃。
“呵呵,就这你们还好意思高兴,还好意思骄傲!高兴啥啊?又骄傲什么啊?别忘了昨天还有近二十个兄弟也没了!”
即便明思远是豹千军的神,就这一顿数落,这会儿让这帮子刚取得大胜的豹千军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
“咳咳……当然,要求一人不伤,一人不死是有些苛刻了,但是如果你们的箭矢再精准一些,射速再快一些,哪怕达到我和蔺千户的一半水平,别说这一部悍马营,就算全部悍马营都来,也是我们的菜!”
明思远话锋跟着眼珠子一转,顿时让士卒们眼神里的厌恶少了一分,但是多了几道白眼。
“能达到你的水平,我们各个都是千户了!”张敏也跟着翻了翻白眼。
明思远装作没看见,继续义愤填膺的煽动着。
“所以,等回去了,我们好的好好训练,争取人人都能达到更高的标准,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百人的队伍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被明思远所感染,振臂高呼,结果发现其他老兵油子并不上当,跟看猴子一样看着他们。
顿时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咳咳……明千户这是希望我们豹千军成为一把真正的尖刀,他这是恨铁不成钢啊,你们别嫌弃他的要求苛刻,那也是他的梦想,试问我们都有妖孽般的水平,别说悍马营了,就是整个撒克逊族,我们也就可以横着走了。”
蔺峰及时的站了出来化解尴尬,“所以,明千户的要求虽然遥不可及,但我们平日里练兵就要严于律己,争取向他的标准靠近。”
“好了,继续干活!”蔺峰斜着眼瞅了一眼明思远,下令道。
“咳咳,你这借题发挥的太多了吧!”蔺峰靠近了明思远。
“不泼泼凉水,他们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们倒好,爽了就行,不用考虑后果!”明思远一脸愁容。
“咋,后悔了?”蔺峰戏谑的看着明思远。
“不后悔,就是愁怎么善后,这事肯定瞒不住,就是傻子都知道是我们干的,到时候就怕右贤王也难以出面保我们。”明思远略带这一丝焦虑,“最主要的是,他们这帮人还没做好重返炎月的准备。”
“那我们销毁现场,让他们多找几天,起码让他们拿不住证据!”蔺峰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明思远沉吟道,如今前途不明,即可能是一场危机,同时也是一个机会,就看他怎么把握了。
“有了!”明思远突然眉毛一上扬,面带一丝欣喜。
“所有人听令,必须消除现场的血迹,然后没人负责一具尸体,我带你们去捕鱼,喂鱼!”
“张敏,带几十人,去把昨天遇难的战友也拉倒咱们钓鱼的地方。”
明思远有条不紊的下令道,此时他已经完全进入的千夫长的角色。
……
怒河之上,多了数十个冰窟窿,冰面下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白虫。
不久前豹千军将千辛万苦拖至怒河的悍马营尸体全都推入怒河喂鱼。
悍马营的装备则被明思远下令收集一起,藏在了那个当年郭笑天所凿的石窟里。
悍马营的战马则被驱赶,沿着怒河一路北上。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豹千军这才决定回营。
“老大,这么多的装备不拿为己用,可惜了。”张敏想不通明思远为何下令什么都不许拿,哪怕一支箭矢都不行。
明思远笑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看着疑惑的张敏,明思远进一步解释道。
“这一个月,右贤王给我们的补给够用了,没必要冒着风险,最主要的我们除了我带队的遇到使用悍马营箭矢的不明武装的袭击,没有遇到什么悍马营。”
“是不是啊,兄弟们?”明思远突然朝全军吆喝道,“我们只是到怒河来打鱼,只遇到不明武装的袭击,差点全军覆没,也不知道是谁袭击的,因为我们全程狼狈逃窜,知道了没,兄弟们?”
“知道了,哈哈……”豹千军心领神会,异口同声的喊道。
“那蔺千户带队损失了十一个人怎么解释?”张敏反应敏捷,指出了漏洞。
“啊,这个么,咱们几个狼狈而逃,遇到蔺千户之后壮胆反回怒河,取回捕的鱼的时候,又遇到了袭击,损失了十一个战友,我们没敢追击,所以始终我们没见到敌人,也不知道是谁袭击的咱们。”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们两波豹千军全程没有碰到悍马营。”
明思远显然早就想好措辞了,对答如流。
“高!真的高!”蔺峰眼睛都听直了,对明思远不禁感慨道。
“伏击我们的地点就是那段河道,要不是蔺千户神勇,先敌一步,我们豹千军就要被包饺子了!”明思远不怀好意的说道。
“老大,你是人还是人精啊?”张敏听的目瞪口呆,想了半天,似乎没有什么漏洞了。
“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明思远瞪了一眼张敏。
“但是左贤王不相信呢?”蔺峰插了一句话。
“他信不信不重要,就看右贤王了!”明思远沉吟一下说道。
“他们即便不信,那请他们拿出证据!”明思远莞尔一笑。
“哈哈,证据?”张敏反应了过来,顿时也乐了,“证据都被你喂了鱼了。”
“但是你们也别高兴太早,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谎言,这个谎言迟早会别揭穿的,到时候……”明思远再没说下去。
豹千军所有人包括张敏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们可是很清楚撒克逊族人折磨人的手段。
“那怎么办?”张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这个无解,如果右贤王真要彻查,把我们所有人分开审问,肯定会有人抗不过去的。”明思远似乎早已料到,并不慌张。
“我们一定守口如瓶,请明千户放心!”豹千军的士卒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相信你们,因为这事关我们整个豹千军,甚至整个炎月军团的生死。”明思远欣慰的看着周围的豹千军,但是心底并不看好。
“但是凡事不能太绝对,我们还需早日做好准备?”蔺峰很默契的插话道。
“什么准备?”张敏等人听的不明就里。
“比如自立为王,再比如返回炎月故土!”明思远突然正色道。
“什么?!”
“啊!”
豹千军所有人被吓了一跳,这可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过的事。
“哈哈,一句玩笑看把你们吓得……”目睹了众人反应的明思远指着被惊的呆若木鸡的豹千军,仰天大笑。
张敏若有所思的看着明思远,他并不惊讶,他也不认为这是玩笑,因为这是他第二次从明思远口里听到类似的话。
换作以前,张敏肯定反应激烈,可是现在张敏见识了物资紧张之下右贤王对待他们的态度,以及数次冲突之后撒克逊族非常偏颇的判决,让张敏的内心有些动摇。
前几天的被伏击,更让张敏死了心。
目前,张敏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属,这个担忧他第一次的时候就告诉了明思远。
果然,豹千军里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则释然了,还有人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明千户,如果你的玩笑当真,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显然,想回炎月故土的人不止一个,终于有人问出了所有人担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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