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那一日之后再没有找过明思远。
在豹千军第一次造伏击的地点,已经入土为安的豹千军又被撒克逊族骑兵刨了出来。
二十三具头身分离的尸体和四具坠崖的尸体,衣服被扒光在地上摆了一溜。
旁边还有部分兵器,以及悍马营的箭矢等凶器。
右贤王他们早已看过,此时那溜尸体却再无人问津。
明思远看着战死的兄弟不能入土为安,被撒克逊族人肆意摆布,双眼通红,气的咬牙切齿,一股磅礴的杀意顿时从明思远身上四溢而出。
“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这帮野蛮人还如此作贱?!”
明思远多次想暴起,都被陆霸拉住。
“快,你们几个,去把那些遗体埋了!”陆霸深得右贤王信任,一声令下,便有士卒准备去埋。
随即似乎被左贤王所阻止,左贤王还挑衅般的冲着尸体吐了口唾沫,并且大老远冲明思远抹了抹脖子。
“好,看小爷日后如何收拾你!”明思远火冒三丈,这撒克逊族人欺人太甚。
“公子,万万不可,此时你若冲动,右贤王将来很难办,他已经疑你与悍马营消失有关,但是他还想保你。”陆霸紧紧拉着明思远坐骑的缰绳,摇着头。
“哦,他起疑我什么?不会是你告的密吧?”明思远冷哼一声,面露不快。
“怎么会是我告的密,是你自己眼神不淡定,把自己卖了。”陆霸连连摇头,矢口否认,“另外告诉你,就在我们离开营地的时候,右贤王的嫡系万人队已经包围了豹千军。”
“什么?”明思远佯装大惊失色,随即又释然了,“嘿嘿,右贤王还不至于愚蠢到自毁长城吧?”
陆霸看到瞬间就冷静下来的明思远,内心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说悍马营失踪一事,即便不是豹千军所为,但是豹千军已难脱干系,如果此时你再冲动,以下犯上,右贤王他也不好保你。”陆霸一脸诚恳的说,“看着我的眼睛,我会骗你么,我要是有二心,早就告诉右贤王你真实身份了,还用这般?”
陆霸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带着坦诚和关心。
“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要离开了,还希望你早做打算?”陆霸左顾右盼,看到没人注意,小声说道。
“怎么说?”明思远眼睛一亮,心中暗喜,这陆霸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办妥了。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切还未定!”陆霸沉吟一会,觉得一切还未定,还是不说为妙。
“切,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搞定了呢!”明思远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感觉不离十,但是有个前提就是左贤王的悍马营消失必须与你有关,否则这事不好办。”陆霸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明思远的眼睛。
远处左贤王和右贤王还有伊罕王正吵的不可开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三王吵架所吸引,没人注意到这里。
“哈哈,那我还是谢谢陆大哥你。”明思远则显示出和年龄不符的沉着,面不改色的说道,“那就再找机会吧,我还没蠢到带着豹千军去撞左贤王的铁墙呢!”
明思远怎么能承认呢,这个陆霸虽然亲切,但是明思远还是无法给他交底,毕竟这关乎整个豹千军上下近千人的性命。
陆霸没能从明思远眼神里看出什么,只好叹了口气,“我会尽力去尝试,你回去还是早做打算,我不会害你的。”
明思远仔细想想,陆霸说的也是,要是他真有坏心的话,陆霸扯一嗓子,他明思远本领再大也插翅难逃了。
明思远只能暂且忍着,等真离开大军的时候,再质问他为何让右贤王加派一队撒克逊族骑兵监督,目前不易暴露自己耳尖的秘密。
“你想跑,和蔺家小子跑了就行,别拉豹千军,他们家人还在怒河以西,他们只会告密,不会跟你跑的,最后会成了你的累赘。”陆霸小声说道,看样子替明思远操了不少心。
“谢谢陆大哥挂念,这事我自有计较。”明思远面露感激的说道。
“那我再问你一遍,悍马营失踪是不是你干的?”陆霸话锋一转,单刀直入。
“怎么可能呢?”明思远自然打死都不承认,他看着不远处的一排尸体,恨得咬牙切齿,“我倒是真想亲手为那死去的兄弟报仇!”
“哦,我刚来之前,听说有人在怒河上发现了马蹄印,已经有人去追查了。”陆霸还不死心,盯着明思远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他们去哪里了,右贤王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明思远心里门清,这是考验他演戏的时候了,所以他的眼神显得十分迫切。
已经恢复冷静的明思远自然不会让陆霸看出破绽。
“这个,对撒克逊族人来说,恐怕最后也只是关禁闭了事。”陆霸面露无奈的摊摊手,“这个我们谁也做不了主!”
“明公子,知足吧,在西撒克逊里,右贤王对待奴隶已经很不错了。”陆霸的神色也暗淡了下来,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陆霸清楚,他和他哥哥再也回不去了。
……
一天后,查看完现场后,左贤王和伊罕王得出结论,前出的右贤王千人队和虎千军并没有遇到悍马营,自知理亏的左贤王,只能灰溜溜的先行离开了。
无功而返大军驻扎一宿之后,在右贤王亲自主持下重新安葬了遇难的豹千军,让在场么虎千军对右贤王的举止顿时感恩戴德,就连明思远都差点觉得右贤王是真心对奴籍好。
随后大军当天返回,在途中从大本营疾驰来了一个传令兵,交给了右贤王一个东西,右贤王拿在手里把玩着,回头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跟在后面队伍里面的明思远,然后把那东西交给了陆霸。
右贤王对着传令兵说了几句话后,随即传令兵再次疾驰而去。
这一切明思远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隐隐不安,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虽然自己再三嘱咐处理悍马营尸体的时候不要拿任何东西,但是保不齐有人鬼迷心窍会拿一两件小玩意。
如果这下实锤了,不知道右贤王如何保他,又如何向左贤王隐瞒,明思远忐忑不已。
返回的路上,陆霸和右贤王一直激烈的讨论着什么,没有谁再来搭理明思远。
只有虎千军的陆飞时不时的朝明思远瞅来,有一回陆飞向和明思远并驾齐驱,但是还没接近明思远,陆飞便被右贤王唤走。
之后陆飞也加入到和右贤王的讨论之中,最后变成了陆飞和陆霸兄弟俩的大吵。
由于距离太远,明思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零星的几个词。
陆霸嘴里好像喊着“惩戒”、“锤炼”几个词。
而陆飞则吼着“放虎归山”“随军”等内容。
右贤王作壁上观,看着吵着不可开交哥俩,也不劝架。
明思远想纵马靠近,以便听的更清楚的时候,发现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右贤王的亲卫包围了。
而且各个都是高手,他们戒备的眼神时不时盯着明思远,生怕明思远有异动。
明思远此刻倘若丢下蔺峰,牛豆豆等人,杀出一条血路逃跑的话,胜算并不高,还丢人,所以明思远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坦然面对。
归途如煎熬,右贤王专门叮嘱领头的撒克逊族千人队绕道炎月军团驻地营地。
明思远立马感觉到没有好事。
果然,傍晚时分,太阳已落山,大军刚踏入盆地,明思远就发现气氛不对。
炎月军团辕门居然是撒克逊族人把守,辕门口的柱子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前面燃烧着一堆篝火,照应着那个已经不成型了的人。
只见他在这冰天雪地里,全身着,低垂着头颅,即便听到大军归来,也没有动静,看样子凶多吉少了。
豹千军所有人穿着单衣,蹲在校场上挤成一团,冻的瑟瑟发抖,旁边不时的有撒克逊族士兵来回踱步。
听到大军归来动静的豹千军有人想抬头查看,立马就有撒克逊族人拿鞭子抽去。
空旷的盆地了顿时惨叫连连。
在拥抱取暖的豹千军旁边,一队撒克逊族骑兵同样被解除了武装,但是穿着厚衣服,列队站着。
那是右贤王前不久塞给明思远的一队东撒克逊族骑兵,把明思远的八百人的队伍扩充到了千人。
看样子东撒克逊族士兵受到了相对友好的对待。
龙千军营地也不见人烟,也许听到大队人马的声音,偶尔有几个人头从帐篷缝隙里探了出来,看了一眼后,随即又迅速缩了回去。
明思远看到这一幕,怎么能忍得住,顿时火冒三丈,想要去找右贤王,却被周围的右贤王近卫所阻拦,离开不得。
陆霸在远处冲着明思远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明思远无奈,只好远远的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豹千军在校场上被右贤王嫡系欺凌。
行军队伍突然停止了,所有人都围观着狼狈的豹千军,撒克逊族人肆无忌惮的笑着,每当传来一阵哀嚎,就会惹的撒克逊族士兵哄堂大笑。
更甚者,有人在打赌被绑在辕门口血人是死是活。
现场除了明思远,唯有虎千军因为同病相怜,默不作声,偶有两三个脑子进水,跟着撒克逊族人大笑的士卒,也在同伴冰冷的眼神中禁声。
随后右贤王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明思远,便下令让虎千军回营。
兔死狐悲的虎千军在进入辕门的时候,门口的士卒想要收缴虎千军的兵器,但是面对率先抽出军刀的陆飞,对峙了片刻后,右贤王嫡系选择了退让,因为右贤王一直在看戏,没有发出任何指令,那就意味着默许虎千军的拔刀相向。
于是虎千军稍微挽回了一些炎月军团驻地的颜面,在众多围观者之下,雄赳赳的步入辕门,整齐的步伐似乎在抗议着撒克逊族士兵的欺压。
突然,明思远发现似乎没看到蔺峰。
明思远急了,又远眺找了两遍,依旧没有发现蔺峰。
“嗡!”
明思远脑子一下子炸了,饶是明思远早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心理准备,但还是炸了。
“唰!”
金釭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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