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怒河以西,广阔的大草原上,远处的地平线上天空泛出鱼肚白。
十几名仓皇而逃,狼狈不堪,一脸恐慌又身心疲惫的安贝部落逃亡者神经质的左顾右盼,稍有风吹草动,都赶紧催动胯下战马加速跑,可以说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生怕有追兵赶来。
他们胯下的十几匹战马更惨,跑了一宿都没有休息,早就疲惫不堪了,甚至大部分战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大……大侄子别跑了,绕了这么多圈了,他们肯定没追上来。”一名白胡子,尖嘴猴腮的老者衣衫不整,但是那一身貂皮大衣还有胯下情况稍好一点的战马显示出他不一般的身份。
“少领主,歇歇吧,马儿扛得住,我这把老骨头扛不住啊,我感觉我都快散架了!”他们已经连续跑了一宿了,此时天空中黑云压顶,但是远处的东方却是一片其他,地平线上的鱼肚白清晰可见。
“再说再跑的话,马儿都扛不住了,就这我这马儿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休养!”那名尖嘴猴腮的老者尽管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了,但还是很爱怜的抚摸着他胯下的战马,心痛不已。
“梅卡瓦长老,逃命要紧啊,被那些奴隶追上,你我还有活头?千里马没了还能再买,人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一位胆战心惊的青年左顾右盼,疑神疑鬼,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被吓的他一哆嗦,他已经被一宿的追兵下破了胆。
这位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青年赫然就是这次灭顶之灾的始作俑者——怡色咧少领主。
怡色咧虽然年轻力壮,身体健壮,但是这一宿的颠簸让他这位衣食无忧的少年公子哥也受不了。
此时他的屁股都是麻木的感觉,跑了一宿,由于饥寒交迫,此时他的四肢有些僵硬,就连缰绳都有些拿捏不住了。
“好……好,那我们就歇歇吧!”怡色咧环顾四周,在鱼肚白的拂晓,草原上异常的安宁。
众人翻身下马,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呜呜……出来时还要五六十人,怎么现在就剩这么点了!”怡色咧看着身边仅存的十几个人,想到平日里自己在安贝部落里前呼后拥,光侍卫都有二三十个,可是现在眼前就剩这么点人了。
本来怡色咧一路朝部落核心狂奔,想着他爹的亲卫能抵挡一阵,但是谁想太平太久,他爹犹泰领主的侍卫也都大醉,还没反应就被肖詹部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下破胆了的肖詹没有犹豫,没有停留,和见机行事比谁都快的梅卡瓦长老带着五六十名逃了出来。
本来想着歇息一会儿,再去最近的部落搬救兵,还没下马,从地平线传来铿锵的铁蹄声,规模还不小,怡色咧开始还以为是安贝部落跑出来的人,兴奋的对他们挥手。
夜色中那规模庞大的骑兵步伐整齐,距离数百米的时候,敏锐的梅卡瓦拉着怡色咧上马就跑,果然是奴隶追来了,他们遭遇的正好是赶往最后一站的蔺峰部,折了十几人后,他们利用对草原的熟悉,再次甩脱了追兵。
胆战心惊怡色咧又惊又累,趴在地上再三确认附近没有骑兵,这才下马休息,五六十人已不足四十人了。
可谁想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还没吃点干粮呢,又遇到了百十只规模的草原狼群,一场生死拼杀之后,仅存的十几人逃出了狼群的追击,下破胆了的怡色咧和梅卡瓦长老变得草木皆兵,一刻都不敢在再停留了,一直在草原上狂奔。
他们本来计划去的那个部落不敢去了,因为刚才追杀他们的那队骑兵似乎就冲那个部落去了,这时候再跟过去,岂不是送死。
看着眼前仅存的十几个人,怡色咧不禁悲从中来,号啕大哭起来。
“整个部落就跑出来我们这几个人啊,呜呜……我爹娘都没跑出来……”怡色咧悲痛欲绝,感觉自己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孤儿。
附近的幸存者被怡色咧的真情流露所感染,也低头抽搐着。
“他娘的,一直很温顺的奴隶,怎么今晚就造反了?”梅卡瓦长老虽然难过,但是还能保持一份镇定,思索着这件突发事情的前兆。
本来哭泣的怡色咧听到梅卡瓦长老的自言自语,不禁一哆嗦,心虚的他假装抹眼泪,四周看看,确认没有自己的侍卫,这才抽抽搭搭的说,“是不是阿剌伐特那家伙,长老你去年不是把人家姑娘……”
“嘶……你这一说还真是,阿剌伐特那家伙被大首领威胁要屠尽他部落所有人,才要挟他不敢轻举妄动,昨晚上我们都太大意了,给那家伙创造了机会……”梅卡瓦长老老脸一红,随即恢复正常,恍然大悟一般。
“我说前几天阿剌伐特那家伙看我的眼神不对,合着早就谋划今日之事了……”怡色咧自言自语道,自己骗自己,越来越觉得自己说的对,自我麻痹相信自己的谎言了。
“大长老,我们现在去我舅舅王庭借兵吧,咱们部落三万多人,落在那帮杂碎手里可是生不如死啊!”怡色咧虽然纨绔,但人不傻,看着情绪低落十几名追随者,便出口说道。
果然那十几名情绪低落的追随者听到杀回部落解救家人,都不约而同抬起了头,看怡色咧的眼神都充满了希望。
“唉,只能这样了,就靠你了,我老了,打不动咯!”梅卡瓦大长老叹了一口气,拍拍怡色咧的肩膀表示支持,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随着右贤王出征了,所以安贝部落就算被屠尽,他也不想再杀回去了。
怡色咧的舅舅正是沿着峡谷东渡的三王之一——伊罕王。
“哼,只要我舅舅给我俩千勇士,我必定能夺回咱们部落,那两万多奴隶,能战之士不足四千,凭他们就想翻天?”怡色咧若无其事扫了一眼周围剩下的十几名随从,兀自说道,似乎忘了不久前还被他们追杀。
“吃点东西再走吧,黑胡子部落咱们在不敢去了,只能听你的。”梅卡瓦长老自然支持怡色咧,反正他打死也不会随军再出征了,所以离那群疯了的奴隶越远越好。
突然,草丛晃动起来了。
“啊!追兵来了,快跑啊!”怡色咧如同屁股着火一般窜起来,一个健步跳到战马上,就要跑。
但是累坏了的战马拒绝跑了,发脾气般的把怡色咧掀下马。
倒地之后的怡色咧扭头看着周围无动于衷的梅卡瓦长老和那十几名随从正怔怔的看着他,由于疲倦,他们连笑的心思都没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怡色咧。
“大侄子,几只野山鸡而已,至于么?”梅卡瓦表情诡异,面无表情的说道。
“咳咳……小心无大错么,咱们就剩这几个人了,还不够他们塞牙缝,是不是……”怡色咧大大咧咧的说道,面无惭色。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你舅舅部落了……”梅卡瓦长老抬头看看天,头顶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压抑,一股不详的感觉绕上心头。
安贝部落逃出来的三千多人,有的人潜伏在距离安贝部落不远处的洼地等待黎明,看看会不会有反转。
也有和怡色咧一般在投奔其他部落的路上。
但是都逃不出头顶那片黑压压的乌云。
……
安贝部落,壮虎还算说话算,自从答应了追随明思远五年之后,对明思远的命令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终于在拂晓时分,在明思远亲自监督下,一座可以行驶马车坚固木桥搭起来了。
“小子,你看看质量可以不?”
壮虎大汗淋漓,站在还没没膝的河水里,使劲拍了拍粗壮的桥墩,光着膀子对明思远毫不客气的喊道,面露不快。
因为壮虎觉得明思远让他建桥就是纯粹为了考验他,试探他听不听话。
所以他置着气干完了活,好在他置气归置气,桥的质量还可以保证的。
被壮虎喊做“小子”,明思远也不生气,关心的对壮虎喊道,“壮虎大哥,赶紧上来,穿上衣服,要起风了,小心失温。”
“哼,小子别要假惺惺的,老子说道做到,既然答应了跟你五年,那这五年老子绝不含糊!”壮虎骂骂咧咧的走上岸,“就算这五年你让老子独创千军万马,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子就不是壮虎了!”
“真的?”明思远看着当真了的壮虎,突然觉得壮虎有一丝可爱,便调侃道,“你真不怕我让你去送命?”
“哼……只要你答应给我部族自由,还有给他们安置地盘,别说我一个人,就是我们部落九百多勇士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去赴汤蹈火。”壮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带丝毫犹豫。
“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了,赶紧上来,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明思远瞅瞅远处的天际线,抓起地上的泥土问问,之后又把泥土洒向半空中。
“别装神论鬼了,说罢,还要老子做啥子事?”壮虎大大咧咧的抓起岸上的衣服随便一擦,便不顾试衣服就套在了身上。
明思远不禁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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