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那些看不清身影的黑焰烟火在天空中爆炸,而后瞬间投下无数夺命的流火,只要沾到衣角就能让一个大活人瞬间死于高温!
这那里是来庆祝林源老头诞辰的福星?这分明是充满杀意的恶魔!是浸透着千万年煞气此时终于得以解放的怨念!
此黑火一出,倒伏在地面上的冰兽立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连同它体内万年不遇的血珊瑚和诸多瑰宝一齐悄然蒸发了个彻底。
火纹子手里的林源老头被巨响声震起,惶恐地发现自己的一切都在骇人的混乱中付之一炬!
财富没有了,第二峰的主殿烧毁了,弟子死光光了……而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也不见了!
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啊啊啊啊啊啊啊!”还不如死了!
一声啼血的长啸,林源老头气火攻心地对着自己的脑门就是一掌,仿佛想以自己最后的力量自我了断!
经历此大劫,他道心全灭,从万人瞩目的巅峰狠狠地摔到谷底。活着已经没有半点意义!
“你不可以死!”
看到手里小娃娃求死,火纹子立即不耐烦地“咔嚓咔嚓”迅速折断林源老头的双手双脚。
他本是没有心情在这种大乱之中还顾忌这等废人的生死,但是林家人都死了,他亦收不回自己刚刚说的那句:“给林家点好处”的承诺。
火纹子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从不轻易承诺,亦从不无端毁约。
“那就留一个算一个吧,废物他也养着,也算给了林野娃娃一个交代。”
废着也不能死。
火纹子瞬间作出了这么一个强硬的决定,根本不管林源老头断手断脚的撕心裂肺咒骂与痛哭。
“赫连小儿!情况不妙!去叫醒所有找得到的天宗太上长老,他们不管世事,但也不能不管我神宗地宗生死危机。”
将断手断脚的废物丢给赫连川,火纹子神色凝重地说道!
“吓!有这么严重?不是事关第二峰,而是整个地宗的神宗?”一滴滴冷汗顿时从神宗圣王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你罗嗦个屁啊!快去!”
火纹子一面长啸一边纵身没入正在地面上疯狂涌出的紫黑火海里!
那广场中央深不见底的地沟下不断散发出惊人的火息,所有被火意笼罩的地点别说木屑,就连石砖地板都通通消失不见,大地完全变成一片熔岩,但仍有一枚枚黑焰焰火不时从地底升起,而后于天空爆破!
整个第二峰一片鬼哭狼嚎。
那些星月,昆山使者还有各地散修纷纷连道别都谈不上地御空而起,只顾自保,只有小部分心存悲悯之人还有神宗的所有封山尊者们在惶恐地疏散弟子们。
最倒霉的是林家弟子,在地火爆发之时就已经死伤大半,其余有抢宝物而枉死的,有被黑火烟花倒霉烧死的……就连那些远坐在回廊上的旁系长老与弟子,也免不了在潮水一样退去的人海中推踩至伤。
末日般的一天!
与此同时……
那远在第二峰主殿入口处寻找项链的瘦猴也听到了天空中的阵阵喧嚣声。
他惊恐地抬头,刚好看到遥远的天空中有一位面熟的主峰的强者哀嚎着被忽如其来的黑焰流火瞬间烧成烟灰的场面。
好恐怖!
看来广场上早已经混乱如麻。
他石化于原地,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
“我滴乖乖!还好师姐丢了项链,不然我们都会被踩死在人海里!”
拍着胸口他大声喘气。
“对了!师姐也不在会场里,她在西边入口找项链,一定也躲开了大劫!”
一想到这里,瘦猴又放心地笑了起来。
其实这瘦小的神宗弟子不知道自己在心存善念时,就已经选择了自己此时的幸运。
除去离地火裂隙最近的林家弟子,只要不是贪心去抢珍宝也不是太倒霉被黑焰流火击中,一般宾客与神宗长老弟子还是能逃出疯狂火威的震慑范围,只不过身上多少带着些伤痕。
一些很不义气的散修们被吓得直奔神宗锁山大阵出口,蛮横地推开守阵长老急急遁去,生怕引祸在身。
有些人也选择远远退避,各有心思地从旁观望事情的进展。
其实事到如今,不用赫连川击打钟声召唤各主峰进入紧急战备状态。那些没有参加第二峰寿宴的神宗大能们已经从空气的燥动中捕获了危险的气息!
大地的震动以神宗第二主峰向外扩散,远远眺望……黑色的火焰在第二峰上越烧越旺,甚至如瀑布一般向山下流淌!
第二峰毁了!
封山尊者残废,林家精英死伤大半,就连整座主峰都有立即毁灭的迹象。从今日以后,神宗的最强五姓将被改写!
“什么?第二峰大火,死伤无数?”
距离第二峰颇远的符山上,一个年轻的弟子瞬间暴跳起来!
符山老八从传讯水晶里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渗了出来!
“不得了了!阿九有危险!阿九有危险!我们得去救她!”老八疯狂地尖叫着冲出房门,鞋都没有穿好就准备御空飞起。
“你不用去了,这么大的火,去也没有用。”
老八刚冲出房门,耳边就蓦然传来这么一声冷静的喝止声,他仓惶地抬头一看,居然发现二师兄与七师兄都站在山坡上,抬头眺望远方被幽光照亮的夜幕!
“你们两个真是没心没肺!”
老八先是一愣,继而咬牙切齿地向着泠与老七扑上来!
“你们早发现第二峰有变。为什么不去救阿九?为什么不去?!”
“她……不会有事的。”
老七的脸色纠结了一下,干瘪地补充道:“而且现在去也寻不到她。”
“难道寻不到就不去吗?!好!七师兄……我看错你了,直到今天我才看清你是多么胆小懦弱的一个男人,难道你忘记是谁救你性命,又牺牲大好前途,把你送到第二峰的秘火玄天洞里的?”
“还有二师兄!”是老八又挥手戳着泠的鼻子。“你不是与阿九素来最好的吗?怎么能见死不救?我听说有不少主峰弟子都受伤了,要是阿九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发飙中的老八咬牙切齿地瞪着老七与泠,一幅极为陌生的表情。
“什么什么?阿九出事了?”大师兄亦慌慌张张地从房间内冲了出来,随后符山的所有弟子们都冒出头来。
“不得了呃!我们得去救她!”众人情绪激动。更让老七与泠一头黑线,还被兄弟们在混乱中打了好几拳。
救命啊!这种事,怎么拦得住又如何说得清?
“哎哎哎……大师兄,你不要卷袖子,不要激动。”老七已经一头是包,暗骂自己嘴贱答应阿九的要求,谁知道她这么猛!居然连第二峰整个峰都烧了!
太戳瞎人眼喂!
阿九是疯子!
就在所有人情绪激动之时,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老二老七说得对,都不准去!”
钟林子老头踱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上前来,他站在山首,眺望远方火海冲天,目光内暗流奔腾,脸上的表情纠结又繁杂。
有师傅发话,符山的弟子们顿时停止喧闹,静静地站在一旁。
火纹子心脉大动,已经猜到为何地火会如此狂放!
“本尊之前在地下看到黑火内还蕴藏着一道红火,这火珠便是从那红色火脉上飞出,现在细细想来……那道红色火焰似如龙形,难不成是我神宗地脉龙气所在?”
一想到这里,火纹子头顶上的冷汗就汩汩地冒了出来!
如若真因为他激起沉睡龙脉的怒火,强夺了它的火灵,那么地脉之怒,一动而牵引全身,现在看到的虽然只是第二峰下火山喷发,其实地下深渊内纵横与神宗所有大小山脉下的地脉都会受到强烈的波及!
第二峰火息爆发就已经如此恐怖,要是地脉中的火再从别的地方冒起,神宗地宗的总坛就毁了!
数千万年来神宗地宗总坛一直固若金汤,是初元大地为数不多的几处极品聚福之地。如果此次地脉觉醒,搅乱整个神宗地宗的风水阵势,那他岂不是整个神宗的罪人?
天宗太上长老虽然不管世事,但供养他们的地宗出了问题,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小兔崽子!”
看着手中捏着的火珠,火纹子暴跳如雷。既爱不得又恨不起!
第二峰火山口方圆万米内了无人烟,就连封山尊者们都畏惧不断升上天空又爆开的地下黑焰!他们可不想与倒霉的林源一样变成废物一个!
只有火纹子一人可以毫发无伤地站在火海之下,数千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灼热的火息,但此时的他亦如芒在背,因为他能感觉到地底的火息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反而越来越强劲有力!
“难道要把这珠子还给地脉?”
捏着手里火灵,火纹子眉头一紧,终是极为不舍地将它松开静置于掌心。
心情极为矛盾!
两相权宜,此时唯有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换取地脉怒火的平息!
“哎!白费老夫千年光阴!”
一想到这里,火纹子就气得想要吐血!
要是是毁了别人的宗门来换这枚珠子他绝对毫不手软!不过对自己的宗门……即使只是地宗,他还是下不了这个手放任晚辈死灭被火焰吞噬。
“算了算了!你这火灵!回归地下吧!”
但就在他暗自叹息,想以手中火灵结束今夜的骚动时,又有更让他七窍冒烟的一幕陡然出现!
只见那一直就乖巧安静的火灵在被手指松开的那一刻突然疾速飞起!并没有如火纹子预计般地回归地下,而是嗖地一声如出弦的利箭一样在天空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天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红影!
仿佛恶魔咧开的腥红大嘴在夜幕中嘲笑着芸芸众生的无知与幼稚!
火纹子保持着伸出掌心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原地。
脸颊在抽搐,浑身骨头都仿佛瞬间粉碎!
我日!
这怎么可能?!
疯狂的啸声在他胸膛内隆隆回响!
这绝对不可能!被他气息控制的幻器,就算再有灵性也不可能机警睿智如此!居然还跟他玩这种让人预计不到的小计谋!
“难道……难道?”冥冥之中,火纹子陡然意识到自己最初向火珠上烙印自己的气息时就有一点点古怪,因为自己并没有费力就让它安静地蜷缩于掌心!
现在想来……这小妖孽难道是假装的?
逆天了!
幻器也会坑人?!
简直被眼前的一切雷了个外焦里嫩!
“它去哪里了?它去哪里了!?”火纹子惊愕地发现以自己的神识居然也再也找寻不到那火珠的气息!就好像刚才手里所捏的灼热的小东西不过是一场幻影!
疯狂!
火纹子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简直要在火海下疯癫!
他急急御空而起,誓死也要把那坑爹到了极致的火珠给挖地三尺找出来!可是就在火纹子身上爆发出汩汩威压的时候,地底火山口又闷响三声,从地缝下喷出一股浓烈的黑焰,地震的频率由数息一次变得越来越混乱密集,而空气中的毁灭气息也陡然加重七分!
这等山势煞火的气息变化,立即拖慢了火纹子御空而起去寻找火灵珠的脚步!
大危机!
“我日!”
火纹子嗅到了令他亦畏惧的一种自然之力,被神宗地宗覆灭的危机所阻,火纹子睚眦欲裂把牙齿咬碎了往肚子里吞。
于是在矛盾与怒火中只得对着天空万米之外正在手足无措观望着一切的神宗封山尊者们大吼:“快把极道幻器祭来!”
抛下去寻珠子的念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围办法!
火宝已失,此时唯有把希望寄于极道幻器神渊塔上!只有那件异宝能取代火宝镇压地脉中的煞火!
“是!弟子们立即就去!”
泥绾子震臂高呼,立即有数位封山尊者与大长老们与他一齐向圣王峰去!祭出极道幻器的过程亦极为繁杂,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
火灵珠升入高空后收敛了光芒。在混乱的人潮中没有人注意到它身上淡淡的火息。所以飞出万米,它立即拐了几个弯儿没入妖娆的体内,欢愉地与其它四枚灵珠在她的气海内翻滚。
气息完全被隐藏,火纹子自然就算挖地三尺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哎哟,真可怕!”
妖娆拍着小胸脯脸上挂着被惊吓过度的表情。那恐怖的黑焰的确威力惊人,如果她当时没有四灵珠保护必然也不可能在秘火玄天禁地内见到火灵珠后全身而退。
不过黑火越强大霸烈,她所期待的第二峰毁灭场景就越是惨烈。
“灭哈哈哈哈……”笑声在妖娆的胸腔内回响,她拍着屁股嗨嗨地趁着混乱的夜色向第四峰御空而去!
不但火灵珠归位,而且计划也超乎于她想象地在进行!
为了扑灭第二峰的大火,大部分封山尊者们都汇聚于第二峰上听从火纹子太上长老的安排行事,各峰后防空虚,根本没有人能阻止妖娆的步伐。
从驭兽环内祭出天门太尊陨骨,妖娆立即感觉到第四峰内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不好意思,应家的老前辈,您的骨头在哪里?我来了!”妖娆的脸颊上挂着冷凝的表情。
如夜的精灵,她身无影,行无声,在混乱的夜风中翩然远去。
只不过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到黑暗的夜色里,有什么捕猎者的目光陡然降落到了她的脊背上!
出人意料的冷……攀爬入心脉。
“是谁?”
妖娆猛地回头!但远方的火纹子正在以自己的威压镇压地火蔓延,封山尊者们亦把注意力放在第二峰上,根本没有人有精力分心在注意她的动向!
所以目光与神识在身后一扫,妖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难道又是错觉?”
妖娆的双眸缩了缩,把脑海里不良的第六感甩了出去,虽然这种彻骨的寒冷,她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
“先不管它!”
步法轻盈!避过在神宗天空下乱飞的战神们,妖娆缓缓落在第四峰的锁山大阵前。
踏着七星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身体就缓缓沉入第四峰锁山大阵下的大地。
第四峰的核心弟子们大多都跃出峰顶救火,只余数千实力不过七八阶的普通弟子镇守在主殿内,再加上峰外气息混乱,野火烧天,叫声连绵,这些精神绷得紧紧的弟子根本无法察觉自己峰内的任何异响异动源于何方。
妖娆手里握着天门太尊陨骨,围着第四峰的山脉一圈一圈地试探。
平日里日天根本没有机会这么靠近泥绾子的地盘,所以她必须在神宗太上长老们前来把地火完全镇压之前找到隐匿应氏老祖遗骨的地方!
手中陨骨的感应越来越强。仿佛远处两个山脊之间就是天门陨骨所指的方向!
“就是这里!难道藏在地下?需要动手去挖?”
远远看去那黄土山脊无门无洞无入口,妖娆有些犹豫自己应该怎么样进入那两山之间的大地下。但是正在她准备向山脊进发的时候,一道秘语传音突然轻轻地灌入了她的耳际。
“妖娆,来我这里。”微醺的语气分外散漫拖沓,仿佛说话的人已经醉意浓浓。
应天情!
怎么是他!他走出寒骨洞了?
妖娆长眉一挑,没有迟疑地掉转方向,向那秘语传音的地方飞去。
飞出第四峰,妖娆再次避开正在神宗天空中不断忙碌的众人,一直飞到了神宗主峰之后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
其实她的计划里早把从应天情做为突破口的打算放弃,她不想为难她也不想强迫他,因为换个角度讲,让应天情乖乖指明应氏老祖的陨骨在哪里,就像是让他背着自己的家人帮外人作乱一样。
有哪个不肖子孙会帮着外人扒自己祖宗的坟?何况要救的还是应家世代憎恶的远古人魔血十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不容撼动的底线。
不是说她与应天情之间因为有生死之交所以这些底线就可以忽略不计,而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各种底线相互矛盾时唯有牺牲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来坚持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信仰。
如果应头牌真是那种看到女人就不要信仰的男人,呵呵……她还真的看不起他!
就算他不帮她,它日见面,她依然把他当朋友。
妖娆不指望此时的应天情能给自己什么应氏陨骨的提示,她之所以来,只是想把这货寄放在自己手里的命魂还给他。
“应天情!我来了。”在心底回应应天情的呼唤。
心里报着这样的念头找寻应天情的身影,但妖娆在看到那山坡上的人影时还是双眸微微一缩!
好重的酒气!
妖娆顿时捏着鼻子。
如果不是凭借气息来分辨眼前的人,她还真看不出前面那堆布团子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姑娘见了长鸡眼的神宗天骄应头牌!
一个身着素衣的俊美男子顶着一头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就那样敞着衣襟坐在土堆里!
天空中弥漫着细小的冰渣,应天情的眉角与发梢上覆盖着晶莹的雪花,手指冻得乌紫,就连脸颊都如覆冰霜,但是身前却摆放了一大堆的酒瓶子,原本清亮的眼一点也睁不开,只眯成两条看不清眸光的小缝。颧骨亦不正常地红肿着!
看着妖娆到来,他眯成小缝儿的眼睛甚至努力地挤了一个媚眼儿来。
呃……
妖娆瞬间凌乱于风中。
她低下头数了数地上的酒壶。没有上百也有四五十个!
“这货应该是刚从寒骨洞里出来!而且还喝醉了酒。”
妖娆一边这样想,一边掉下一头黑线,不知道应天情在这里懒洋洋地趴着喝了多久。
虽然寒骨洞寒意惊人,所有进入自罚的长老与弟子都会事先准备许多上好酒水用以暖身,但是应天情身前堆着的空酒坛子……也忒多了一点吧!
“这小身板能装这么多水吗?”
妖娆狐疑的眼掠过应天情滚在土堆堆里的身体。
倒是没有喝得身材走样,不过看他腆着肚皮不断打嗝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醉得不轻。
没有想到被应天情叫来,居然看到他这幅失态的模样。
妖娆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忍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一时间也觉得百感交集。
拍着应天情左摇右晃的头,轻轻地说道:
“我让你这么痛苦吗?对不起。”
这是妖娆的真实心意。
只是有些话平常说不出来。
她深知应天情因为自己的身份多次陷入为难的处境,但他从来没有让她难堪,没有向任何人抖露出她的名字。所以她才能这么长时间潜伏神宗之内地作为“玉魑”而光彩地活跃着,她很感谢他的包容。
“应天情,别那么大心理压力,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你老祖的什么事啦。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以后如果还能相见,你若想把我当朋友,我就是你朋友,你若想把我当敌人,我还是你朋友。”
妖娆一字一句说道。希望酒醉的家伙能感觉到她的心意。
说完这些,妖娆想从驭兽环内取出玉佩放在应天情怀里,可是就在此时,眼前醉酒的男人突然脸色一沉,飞速伸手一把拧着她的手腕,酒气浓浓地反问:
“你叫我什么?”上场的语气。
应天情的脸伸到妖娆眼前,像个猪头。
“应天情……啊。”妖娆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不叫应天情,难道是应头牌?应小哥?
“不……不对不对,你说错了!”
应天情傻乎乎地摇头,只见他另一只握着酒壶的手突然松开,用终于得闲的手则戳着自己的脸颊不断对妖娆唧唧歪歪说教道:
“好好看清楚!我是蓝破魔!不是应天情!不是……应天情。”醉鬼戳啊戳,努力地向妖娆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
噗!
看着应天情那喝酒喝到肿的眼睛努力瞪起卖萌,却依然只有两条小缝缝的模样,妖娆就忍不住被他的模样给气笑了!
“看来你不但喝醉,还中了寒骨洞里的幻术禁制。”不然怎么又成了蓝破魔?
一些回忆的片段在妖娆的脑海里掠过,想起她第一次从泥巴潭子里拾起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身份的应天情的模样。这个家伙是中了迷幻术,再一次头脑不清楚了吧?!
“笨蛋!你醉了!”
妖娆拍着应天情的脑门。
知道这家伙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自己此时也没有时间再陪他取乐。
于是妖娆一边拍一边对着应天情亮出自己尖尖的虎牙,认真地说道:“应头牌,我现在把你打晕送到安全的地方好了,酒醒之后你会有点痛,但你不要怪我哦。”
话毕之后,妖娆立即对着自己的拳头哈哈两口气就朝应天情的脸上招呼去!
可是就在此时,应天情那摇摇晃晃的大头却又晃到了妖娆的耳旁。只听他大舌头不断支吾:
“我没有醉,我就是蓝破魔……但我知道应天情的一个秘密,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信我就是蓝破魔?应天情有一个秘室从来不带人去, 我带你去……”
也不知道这酒疯子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妖娆从地上提起,而后不由分说地提着她疯狂向深山中狂奔!
被应天情拖曳着,双眸一缩!有什么无法说出的东西悄然掠过她的心房!
为什么应天情这酒话说得这么古怪?
她定定地看着应天情在自己身前狂奔的背影,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
他没有醉!
应天情选择帮助自己,却不想以应氏弟子的身份,所以在寒骨洞的致幻剂与酒精的麻痹中他再次假装自己是“蓝破魔”,只有以这样的身份,他才能无所忌惮地带着她去寻找应家先祖的陨骨。
“哎……应天情啊,你不必如此的。”
妖娆此时的心情繁杂难述,但是脚步还是不由地紧紧跟在应天情身后,她需要应家先祖的陨骨毋庸置疑。即使这会让她对应天情的愧疚更深一层。
虽然天门太尊陨骨的牵引,明明指向着神宗第四峰的山脚下,但是此时的妖娆无比笃定,这意识中把自己当成“蓝破魔”的应天情,一定是带着自己向她心往以久的神秘禁地冲去。
二人掠过层层密林,突然步入一座荒凉的山峰。
神宗主峰之后的延绵山越无穷之多,其中隐藏着各种奇花异草与隐藏禁制,若非有门道,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其中暗藏的蹊跷。
妖娆手中的天门陨骨在她步入此荒山的那一瞬间,突然爆出一股灼热的气息,像是极为愤怒与排斥此地的存在!
这顿时令心中还记挂着第四主峰下那丝丝吸引力的妖娆完全笃定应天情没有把她带错地方!
是自己想错了!
四枚陨骨之间一定设有两两不相见的神秘保护禁制,所以第四峰下吸引天门陨骨的,一定是足以葬送自己的一个巨大陷阱!
而现在应天情带自己来到的荒山,却让天门陨骨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才真正说明脚下的荒山内一定隐藏着什么玄机。
妖娆顿时感激地看了应天情一眼。
也许就连第四峰的封山尊者泥绾子与他的前辈们都不知道第四峰下隐藏着什么,但那东西一定是曾经镇压血十三老头儿的四位上四宗太尊联合起来捣鼓出来的一种特殊防御手段,无论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带着其它陨骨来神宗寻找应氏陨骨,都会立即被第四峰下传出的气息吸引,而后带着其它的陨骨,永远葬送在第四峰的陷阱之下!
一想起守护天门陨骨的湿婆,妖娆顿时更加明白血十三告诫自己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选择这一条路,就注定要面对无法想象的巨大凶险!
“这里是个好地方哟……”
应天情打着酒嗝半醉半醒地对妖娆笑着。而后从自己的储物幻器中突然拿出许多酒瓶子硬塞到妖娆的手心里。
“应……咳咳……”妖娆还不太适应这么癫狂的应天情,她抱着酒瓶子咳嗽了几声才小声问道:“蓝破魔,这酒是用来干什么的?”
“呃呃呃……”应天情又连打了三个嗝才摇头晃脑地翻着白眼,甩着手指回答道:“这里啊……要……要喝好才能……唔唔唔唔!”后半句话完全变成了唔唔声!
这可不是应天情卖关子,而是他的嘴突然被妖娆一把捂上,而他的身体也立即被妖娆一肩膀撂倒!
应天情惊恐地看着妖娆。
“嘘!”
妖娆趴在沙石地上,对应天情比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因为就在应天情刚刚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细小的破空声。
“前面有人!”
妖娆对着应天情做口型,而这一身酒气的男子在此时刻也立即安静下来跟着妖娆趴在地上匍匐向前,不一会而就爬到略高的一个沙坡上,向前方打量。
即使在夜色下,妖娆的五感也能很清楚地看清前方的景致,听清各种细小响声。
因为真的能看到人影,就连应天情沉重的呼吸都立即收敛得无声无息。
“这家伙果然装醉!”
妖娆在心中暗暗说道。
只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眼前的那一个人影之上。
超出预计的人影是谁?他又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于这个了无人迹的地点?
出现在妖娆与应天情面前的是一个老头,粗布衣服灰白长发,容貌没有半点特征,淹没在人海里根本寻不出来。
应该不是神宗的长老与弟子,因为他身上沾染着杂驳而纷乱的气息,有些像是来自海外的无名散修。
看清来人的容貌与身体轮廓之后,妖娆心底觉得奇怪,因为她明明不认识那人,但那猥琐的老头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呢?
“灭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山顶那陌生的老头身上响起。
“老朽费尽心力混入林老头的寿宴,又是想来神宗挖挖宝藏,没有想到林老头那么倒霉,直接被火烧成了废人一个,只得让老朽捡个好处了。”
猥琐的老头解开鼓鼓囊囊的裤袋,好生恶心地如掏鸟一样从裤袋内摸出一截血红的珊瑚还有一些珠宝在身上擦擦,爱不释手地不断在手上摩挲,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塞回了内裤里。
我擦!
妖娆的双眼顿时瞪成了一双铜铃般大!
嘴角都在剧烈抽搐!
让她震惊的不仅是这老头手里的血珊瑚残片源自于林源老头儿寿宴上的冰犀蝠,更是因为这下流货居然把储物袋当内裤穿!
好猥琐!好天才!
这人怎么跟她见过的某一人那么相似?
一想到这里妖娆的脚下顿时升起一股恶寒!
靠!
莫非又是于发财!
难怪几次搜身都没有把这老头的所有家当搜出来!原来他把好东西都穿在了内裤里!
洞悉真相的妖娆差点飙血了。是人都不会去检查那种地方好不好!再想想自己曾经当宝贝一样天天藏在怀里的那几枚黄纸风雷符……她就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忒坑人有木有!
吐血还放在其次,因为妖娆更好奇的是于发财为什么费劲心思非要混入神宗林源老头的宴会,又此时出现在这一般没有人知道的乱石山上。
“老朽本想趁神宗弟子酒醉之后潜入后山,结果第二峰居然被烧了……哈哈哈哈!这把火烧得好,烧得妙!让老朽光明正大到这里来。”
那疑似为于发财的老头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破纸,借着月光,妖娆只能在纸背上隐约看到一些繁杂的线条还有因为年代久远而留下的斑斑黄渍。
“哎呀!宝贝啊!老朽最喜欢宝贝了!”
老头双眼放光,另一只闲下来的手开始不断地摸着他身下一枚半人高的圆圆怪石。
要是随意一看,妖娆真看不出那怪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结合今日应天情的种种古怪,还有于发财老头儿将破纸小心翼翼别在腰带上,又从裤裆内拿出两坛子酒的举动来看。那寻掌的石墩子,仿佛亦是一个大酒坛的模样!
“啧啧啧!酒中仙,笑面虎,茶仙子,梦里人……你们的秘宝倒底是什么好东西,也让晚辈开开眼。”
于发财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废话太多,根本不知道每次重要时刻他的重要言论都被一个命中注意就是他的煞星的人听在耳朵里。
本来于发财老头嘟嚷的四个名字妖娆都不是很听得明白,但在说“酒中仙”三个字的时候身旁的应天情明显抖了一下。而那“笑面虎”又不得不让人想起天门太尊笑面子!
所以四个名字……十有八九竟然直接指向镇压血十三的四位四宗太尊!
于发财怎么会与四人有关?
妖娆已经一头问号,只觉得忽如其来的信息纷乱如麻地拥堵在自己眼前。
但看于发财哼着小曲惬意的样子,仿佛丝毫不知道四人的究级神秘指向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惊世秘宝……而是一个恐怖的杀手血老头!
只对宝物感兴趣的猎宝者于发财要是此时知道真相,也许立即会厌恶地吐着口水立即丢下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神宗。
可惜现在他完全被“宝物”冲昏了头脑,双眼闪烁着鬼畜的光芒。
“是那破纸上记载着什么关于四宗太尊的秘密吗?”妖娆的眼立即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于老头别在腰间的破纸上。
“来来来……一口酒,大门快开开!”
于老头只顾着自言自语,他一边轻哼一边拔起自己捧出的一坛酒,轻轻揭开坛盖!将坛中酒突然倾倒在了他身前那犹如一个大酒坛子模样的石头墩子上!
淅淅沥沥……
液体倒入石墩子后立即从旁侧流向大地,光滑的石头本身一滴酒水都没有沾染,与寻常的山石根本没有两样。
“妈的!果然口味好挑剔,在山脚下随意买的新酒不喝,非要老朽多花十几枚金铢买来百年女儿红!”
于发财一边贱贱地唾骂,一边又取出第二坛好酒。看来是早有准备,只是先从便宜的酒倒起,希望不破费也能打动石墩子。
“来,接酒!”于发财极为不舍地再次揭开新坛盖。
酒香立即向四面八方飘散而出!
“好香!”
妖娆眉头一挑,即使自己对酒没有任何研究也能嗅得出那是一坛极为难得的上好佳酿!
“好可惜哇……好浪费哇……老头我心痛地滴血哇……酒中仙,你喝了晚辈的酒,可一定要给晚辈敞开大门呀!”
于发财一脸肉痛地抱起酒坛,而后将那香醇的美酒一圈圈地倒石头墩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