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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踏破,炼狱重生(1 / 1)

“白饵你冷静些!你何不好好想想,他究竟是何身份?”

狂风敲打天窗的响声不断的在天字号囹圄内回荡着,将离略带沙哑的声音显得十分凄厉。

炉子里的最后一点碳火,似那风中之烛,明明灭灭,整个亡奴囹圄忽然变得格外暗淡,这个本就不怎么暖和的地方变得更加冰冷。

话音初落,“咳咳”的咳嗽声顿时响起,将离的胸口剧烈地震动,大声地咳嗽了起来,刚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化作了空气中一阵阵白气。

那一阵阵咳嗽声无不在拉扯着她紊乱的神经,白饵只觉得心口一阵跳痛,擦了擦眼角的泪,抽着鼻子,起身去拿小木桌上的热水罐子。她眉头一皱,忽然停在了那里,意识到,熬药早已用完了今日所有的水......她低下头又看了看那泼融在尘埃里的草药,刚刚烧灼着的眼眶,此刻一阵冰凉。

“白饵...”

听到将离在身后唤她,她急忙收了收眼泪,转身去看他,只见他面色青白,一双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嘴唇干裂着,泛着一丝白色唇皮,他朝自己摇了摇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白饵抿紧了嘴角,跪到将离身边,将潮湿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他的身上,而自己却是一身单薄的囚衣,寻不到一丝温暖。

她的内心顿时无比的自责,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因为她的心不在焉,毁了最后的药,如今连一口水都没有了,活生生将自己和他逼到了绝境,现在的自己仿佛就像一个罪人,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将离。

“白饵...”昏暗的火光下,将离的脸孔苍白如纸,他微微启着唇,攥着她冰冷的手,慢慢唤着她的名字,显然,仍旧在等待她的答案。

白饵缓缓地叹了口气,抱着膝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透风的天窗开始有雪飘了下来,透过天窗还能看见夜空中忽而闪过的黑翼,那应该是夜枭,她的声音很是低沉,缓缓说道:“我与他囚奴囹圄相遇,初见他时,他就像一个迷路了的孩子,为了寻找遗失的东西,急得焦头烂额,后来慢慢与他接触,才知他其实出身名门,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他的家就在秦淮,离聚龙城不远的地方。”

漠沧无忌是皇室子弟,二弟若只是出身名门,又怎会与他扯上关系?将离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却始终想不透着其中的关系,他紧着眉继续追问着:“是否还有其他细节可寻?”

被将离深邃的眼眸盯得有些胆颤,白饵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落下眼神,避开了他的诡异的视线,耳边却不断回荡着他的问题。

......

“你的身体为何会变得如此冰冷?”

“它中了寒冰羽箭,它......”

“寒冰羽箭?”

“那是漠沧最冷酷的暗器,杀敌于无形。”

......

“白饵!我们分开走!你往东,我往西!”

“要走一起走!”

她记得今夜那个裹着半身披风的狼人!

那夜在浩瀚的雪野里,她见过他!追杀他的狼人就是他!

原来,从那时开始,就有狼人要追杀他!

只是,他们为何要追杀他呢?

见到她渐渐惶然的神色,将离抓紧了她的手,迫切道:“说出来!”

被他逼得紧张,心跳登时漏跳了一拍,白饵登时回过神锁着眉反问了一句:“你知道,寒冰羽箭吗?”

“寒冰羽箭?那是漠沧一种极其神秘的武器,少有人知道,你乃黎桑仇人,又不曾涉足江湖,你怎会知道它?”

听到她这个问题,将离困惑不已。又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果决道:“莫非是二弟告诉你的?”

“不是!”她极力避开他追问的双眼,一口否认。“我不知道。”txt

白饵频频的犹豫与逃避,一次次引起了将离的疑心。他将她的双手抓得更紧,一遍遍诱问:“你知道的!说出来!”

两眼扫了扫黑暗的四周,终是被他逼到恐慌,白饵一把将他推开,抬起头朝他大喊了一句:“将离!他是我的二哥!也是你的二弟!咱们共患难过,为什么要怀疑他!为什么不相信他!你可以相信他与狼人有染,但我不信!”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将离,真的好陌生,这种感觉,与初次见到他时他不断逼迫自己成为他的诱饵的感觉,如出一辙。

雪花飘落在她滚烫的耳尖,瞬间化成了一抹冰凉,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

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几乎要流出泪来,他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将离旋即弯着身子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啜泣着呢喃道:“对不起,我不该用杀手那套来对你。”

身为一个杀手,面对这样一桩谜案,他知道,他丝毫不能抑制住内心对追查事情背后的真相的渴望,但他也同她一样担心着李愚的安危,他需要线索,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尽最大的可能,接近真相。

“我知道你担心二弟,我何尝不是与你一样呢?我只恨自己这一身伤,恨自己无能,没能从狼人的手中救下二弟,亦没能保护好你。”他的语气里透露着自责,缓缓说道。

“我们为何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以前无论有多难,咱们都总有办法度过难关,而如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难道我们真的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了吗?每天睁开眼,总是看不见任何光亮,这里除了无边的黑暗便再无其他,以前总想着,只要咱们三都守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走出这个囚笼的,到如今才觉得,宁愿不要离开这里,哪怕一辈子呆在这个没有光亮的地方,我也心甘情愿,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有时候我总是在想,咱们的命运已是如此,那么黎桑呢?黎桑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难道真的没有人能够扭转这濒危的局势了吗?也许,那些心里的希望,终究是自欺欺人......”

白饵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闪烁着泪花中,地面上,最后一点星火也熄灭了,这座囹圄再也没有了光亮,雪花如破碎的棉絮掉了下来,冷风在窗外呼啸着,敲击着她的骨髓,整个身子越缩越紧。

“白饵,我是一个杀手,我的这双眼睛,见过太多的人间喜悲,我的这双手,亦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有人为了金银不惜泯灭自己的良知,有人为了情欲散尽家财,有人卖主求荣,有人背叛同门,还有人为了仇恨,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带着新的仇恨,踏上了新的轮回。这些人都该死,但他们有挣扎的权利,可是你知道吗?他们要么吓得退缩一旁,要么丢弃自尊在我面前磕头喊着救命,面对这些人,杀他们我从不眨眼,只因他们太卑微了太软弱了,若是有人敢站起来与我反抗,也许我还会考虑放他一条生路,但没有,所以,他们都该死!”

“当我走进白家老宅,看着满地的尸体,我曾和你说过一句话,我说,你知道,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吗?弱者永远只会哭泣,而强者则永远俯视着他们,开怀大笑。言下之意便是,要想不被人俯视,就只能自己先站起来。白饵,你放心,虽然我有伤在身,漠沧无忌欠你的,那些狼人欠你的,他们一个都跑不掉,我只要你抱着你的最华丽的希望,勇敢地站起来,睁大双眼,好好看着,看着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将离的声音越发显得低沉:“白饵,你还记得你亲生大哥临死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他让你以后替他看着乌衣巷,朱雀街,桃叶渡,替他看着秦淮的一草一木。无论走到哪一步,你都不能倒下,在你的身上,有太多人的希望,他们都在天上注视着你。你也要相信,在你看到的地方,在这片黑暗之外,有无数和你一样的人也在努力前行,努力等待,等待黎桑卷土重来的那一天!或许,你的五妹也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等你带她回家,带她去秦淮河畔折春花!”

将离托起她的瘦小的双臂,一双眼睛明亮且充满了力量,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疯狂的肆虐燃烧,不断照亮着她清楚的眼眸。

“白饵,走出这个地狱!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炫丽的眸光在她眼睛无尽闪烁着,好似一抹绯红的日色,即将点燃无尽的黑暗,带着披荆斩棘的决心和炼狱重生的希望,她重重地点头,如狂啸的夜风,低声重复:“走出这个地狱!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飞雪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风雪凄迷的天字号囹圄一角,二人相依,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

雪花落不下来,寒风也吹不到,这里,只剩心跳。

觉到身体一个扑腾,随后有了着落感。

只听到“哐当”一声,便再没有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还没等他辨别眼前的环境,却感觉身体在下沉,用手撑在地上,软绵绵的,似是一块巨型的肉,还有着丝丝粘液,像是潜伏着的一只巨兽要将他吞噬。

手忙脚乱地扯下被罩在脸上的面具,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底下又晃动了起来,他连滚带爬,逃命一般向着刚才发出声响的方位过去。

摸到了金属质感的铁栏,总算安下心来。

在这座被黑暗和死寂统治的场所,用来囚禁他的牢笼反而成了他唯一的感知和依靠。

他顺着铁栏一一摸索着,走了一圈之后,心里大致有数,他是被关在了一个大铁笼里。

就着铁栏一处打算稍息片刻,突然脖子上一阵冰凉,一滴不明的液体正好滴在了他脖颈上,他一阵哆嗦,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猛地扶住了铁杆以求一种安感,却意外摸到一丝滑腻绵软的物体,还会动,顺着他的手臂往他身上蔓延。

只觉得死亡正在一步步接近,意识慢了一拍,惊得后退了半步,却又好像踩到了什么,整个身子又是一个趔趄!

一块青面獠牙的面具在他的脚边,慢慢地摇晃着,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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