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背上就长着一个驼峰,腹中又不曾进食,张驼背刚跑几步便气喘吁吁。
“住持,住持!”小僧连连几个跳跃,追上了住持,赶到他面前,急着问:“我说住持啊,你跑什么啊?”
“我跑......对哦,我跑什么?”张驼背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转瞬又问:“不是,我让你帮我收拾收拾,你咋还追上来了呢?”
“哎哟喂!还收拾什么哟!那两个窃贼被关在寺中的琉璃塔内还等着您回去亲自去审问呢!”小僧急得跺脚。
闻言,张驼背只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梦中,一瞬间午夜梦回般怔怔地叫住了小僧:“等等!你说什么?什么两个窃贼?”
“偷后院香料以及偷香火钱的两个窃贼呀,现在正琉璃塔关着呢,二位长老说断不了案,便让我来寻你去审。”小僧回道。
听得有些发懵,弄了半天,原来要审问的是别人,不是他啊,可偷后院香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驼背抓住小僧的胳膊,急着问:“这寺中都发生了些啥啊,从头至尾给我讲一遍!”
“寺中昨日午时后院遭窃,一大早功德箱又被撬了,这应该是一起连环盗窃案,长老们为了找出贼人暂不施粥,早上那些难民喝不上粥,便大闹了一番,后来便帮忙抓住了两个可疑的人,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承认偷了后院,就是不承认偷了香火钱,现在又被难民指认蓄谋在食物里下毒。”小僧道。
“我说昨天寺里怎么查得那么严,感情是在查他们两啊......”张驼背自言自语起来,好像彻底明白了什么。
“住持,你说什么?”见住持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小僧木讷问。
“哦没,没什么。”张驼背松开小僧,阴阳怪调地回道。
昨天若不是因为他两偷了后院,寺里怎么可能会忽然查得那么严,他也不会误以为自己是盗窃的贼,不会躲在粮仓里憋得喘不过气来,更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撬了自家的功德箱做了内贼!
如今他两代替他背上了偷香火钱的罪名,那分明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了。
见住持一副又笑又气的神情,小僧不禁问:“住持你这是咋地了?咱们还是快走吧,都等着呢。”
张驼背点点头,略作思绪,正愁不知道如何渡难,正好有两个倒霉鬼送上门,一来把救济难民的纹银一事搪塞过去,二来把数半雪花银一事解决了,他张驼背也好名正言顺地回返寺中。
“走,咱们这就去惩治了那两个恶贼!”他抬声说道,一心要将恶贼置于死地。
被住持突然反转的态度一震,小僧倒有点云里雾里了,未作多想,急忙引路。
“走反了,走反了!”张驼背连忙叫住了小僧,调了头。
小僧抬头一看,好像真的走反了,“哦哦哦!”赶忙也调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可仔细一想,不对啊,刚才住持不是一个劲往这边跑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反了?
一边走,一边陷入困惑,一旁住持忽然问他。“知不知到这两个恶贼是什么来路?”
“他们说他们也是难民,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难民,也不像是窃贼。不管怎样,偷后院这件事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小僧解释着,忽然提醒道:“住持我跟你说啊,待会见了窃贼,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的面目轻易给骗了,尤其是那个女的,别看她长得跟画里走出来似地,其实啊,她就是人面兽心,披着狼皮的害人精!”
“女的?”张驼背有些不淡定了。
“对的。那妖女硬气得很,怕是有些难缠。住持你待会见了她可要对她严厉些,拿出你住持的威风来,好好杀杀她的锐气!”小僧可气了。
“妖女?”张驼背疑惑问。
“对啊,百姓都这么说,说她是妖女祸世。”小僧解释道。
张驼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刚过去了一个天仙,如今又跑出来了一个妖女?怎么回事?不过,他可听说,这妖精通常长得比仙人还要美三分呢!
不知为何,小僧说得他心痒痒的,张驼背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不过兴奋的同时,昨日的委屈与今日的愤怒,也是相伴而生的。
“住持,你笑什么?”小僧打趣地问。
张驼背轻咳了一声,故作威严,正色道:“咱们可是佛门中人,说话做事,那得三思而后行,万不能在人背后讲人闲话,要知道,流言蜚语最是无情。不管那盗窃之徒是人是妖,咱们都得学会尊重、宽容,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谨遵住持教诲。”小僧默默回应,双手合十,动作虔诚。
“嗯。”张驼背语重心长地应声道。
“对了住持,方才你为什么要跑呢?”强迫症所致,小僧不依不饶问。
被这扎心的问题问得语塞,张驼背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脚步不禁加快,随意搪塞道:“我我我那是急着回去审案,二位长老不正等着吗?”耐看吧中文网
琉璃塔,二位长老等候多时。
“哎呀我说驼背呀,你跑哪去了啊,寺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说你......”张驼背方至,孙长老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孙长老,唐长老。”向两位问了好后,张驼背一同入了座,赶忙解释:“二位长老,近日下山救济难民,遇上了些事......这才回来得晚些。”
“哦?”见驼背一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样子,唐长老有些担心了,扶住椅子问:“不知此行遇上了何事?救济之事可还顺利?”
被唐长老关切的眼神盯得有些局促不安,张驼背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只好一个劲地苦笑。
“哎呀驼背呀,你有啥委屈你就说,长老们会替你做主的。”孙长老苦口婆心地劝着。
今日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唐长老关心一下也算正常,这个孙长老怎么说得他心里毛毛的呢?
“半路上......”正纠结着,外面有小僧来报。“住持,二位长老,疑犯已带到。”
“让他们进来吧!”唐长老吩咐道。
传报的小僧退了出去,一男子和一女子被押了进来,张驼背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雪莲般的容颜,不摸也能知道有多嫩;清波般的眉眼,只是一眼,便要勾魂噬魄;小小的唇瓣似桃花瓣,颜色天成,亦似雨后枝上那可人的樱桃,叫人垂涎欲滴;娇小的身子走起路来似细柳扶风,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这哪里是什么妖怪,这分明是天仙下凡。
见驼背半起着身子,眼神有些呆滞,孙长老一旁暗自生笑,朝驼背小声唤:“住持,住持?”
“喂!”张驼背盯着那天仙,温柔且有力地应了一声,眼神始终舍不得移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僵硬地坐了下来。
“住持方才是不是还有话未说完?”唐长老询问。
“话?”张驼背看了看唐长老,有些发愣,半天才想起一些内容,他目光陡转,扫向天仙身边的男子,提指颤颤道:“长老,就是他,我记得他!他就是那个在半路上抢劫银子的强盗!”
白饵与将离不禁面面相觑,不禁要问,这玩的又是哪一出?怎么自从入了这金明寺,他二人莫名其妙就成众人瞄准的靶心了呢?
唐长老瞳孔一缩,捏紧桌角,不淡定地问:“住持,你是说你带下山救济难民的银子被抢了?”
“对啊长老,你可要为我做主,为百姓做主啊!”张驼背激动地站了起来,心急如焚地向唐长老诉苦。
将离不禁拉着白饵开始席地坐了下来,默默看着上头异彩纷呈。
“什么?”孙长老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目光赫然移到将离的身上。
“这!”唐长老仿佛被雷击中,面色有些难看,不曾想,寺中半数积蓄刚刚不翼而飞,如今又得知救济的银两被抢的消息,究竟是天有心要亡了金明寺,还是人间确有恶霸作乱?他颤抖地身子问:“那强盗你当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就是他抢的!化成灰我都认得!”张驼背一个劲指认着将离,没有一丝畏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长老顿时拍案而起,不再视堂下二人一眼。
好不容易相信他二人是清白之身,如今抢劫之案又与他们有染,此刻,与其说对他们失望透顶,倒不如说对他们恨之入骨!
孙长老旋即安抚:“唐长老莫动气,莫动气,且听住持道来。”
张驼背急忙声情并茂地解释:“两日前,我辞别二位长老后,便带着银两匆匆下山,行至雪松口,适逢正午,又是大晴天,觉得有些累了,便寻了一阴凉之处暂作休息,可就在此时,那恶贼从半路杀出,趁我不备,将我推倒在地,抢了包袱就跑了,你们也知道,我行动不便,也跑不快,哪里还追得上他啊,当时路上行人甚少,喊破喉咙也没个人帮我。”
凄凄惨惨戚戚地倾述了一通,目光继而折回道恶贼身上。
“你说你这恶贼怎么这么恶毒呢!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呢?那可是救济难民的银子啊啊啊!”对着那男子乱骂一通,然后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直言要打人,“我我我要替山下那些百姓打死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贼!”
动作过于卖力,整个人几乎要如山崩倒。旁边的僧人赶忙上前劝阻:“住持您莫急,莫气......”
“你可拉到吧!这金明寺都能赶上山下的那些勾栏瓦舍了,不过啊,勾栏瓦舍演得可比你们好。”
将离冷哼一声,还指望住持是个明眼的人,不曾想竟是个丑陋的驼子?
说着,拉起白饵,“白饵,咱们走,这一程,当咱们陪玩陪闹给佛解闷来的,也算报了那一饭之恩。”
“快关门!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