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饵问:“你的意思是,摧花令本身便是一道机关秘术?”
“如果说,这世间所有的机关秘术都是一把锁,那么摧花令便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同时也是那把锁。”柳四娘道,眼中若有所思。
将离斩钉截铁地说:“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设下这种机关的,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人!”
“手持摧花令的江疏夫人?!”白饵当即朝他二人看了看。
炉中炭火烧得霹雳作响。
“这山洞中究竟藏了什么,江疏夫人竟然要费尽心思将它锁死!”白饵丝毫意想不到。
将离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闭,很是疲倦。
“当年的幕后黑手乃是摧花令,这一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柳四娘坦然道:“十二年前,摧花令的将圣被迫困于绥麓山,将圣以传报隐者传信于司主前去支援,另一边,江疏夫人暗派十二名杀手也赶往了绥麓山。司主赶到绥麓山不久后,乱党被清除,但将圣却没有成功活下来,另外十二名救援的杀手,回来的仅有一人,且这名杀手亲眼目睹将圣死于司主的刀下,其余十一名杀手因知道这个真相被司主部屠杀。当时,司主为夺摧花令而杀亲兄弟的流言甚嚣尘上,然而司主从始至终,没有出面做任何解释,虽然流言被禁止了,但这桩血案却始终印在摧花令的内部,这也导致摧花令与追云令这些年杀手之间的斗争格外激烈。”
这十二年来,摧花令虽然闹得厉害,但好在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江疏夫人治令向来严谨,行差踏错的地方甚少,虬姝夫人也就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直到将弄影一事发生,再到将离被害,虬姝夫人才知道,十二年前的事,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事实上,虬姝夫人对将弄影在秦淮做的那些事了如指掌,将离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说,但虬姝夫人早就暗中派她做了调查,将弄影之所以错过从雇主手中取回解药的时间,皆是因为她一心想借着秦淮刺杀的机会,趁机除掉将离。
起初,虬姝夫人暂时不能确定,将弄影此举是否受江疏夫人指使,后来,从江疏夫人一心想要替将弄影报仇之举来看,秦淮之事乃是将弄影一人所为,便排除了江疏夫人在背后操控的可能。
当时江疏夫人的确开始设计谋害将离,她能做的,便是隐于暗处,不让敌人有机可乘。后来,为了不让江疏夫人酿成大祸,虬姝夫人便命安插在摧花令的仵作,彻查将弄影的验尸结果,务必让江疏夫人认清将弄影的真正死因,由此,江疏夫人才不得不放弃整个计划。
可是,仅管那时已经扫除了江疏夫人那边的威胁,将离还是进入了另一个圈套,一个防不胜防的圈套。
显然,真正的幕后黑手,起初想要借江疏夫人之手除掉将离,亦或是,借江疏夫人做幌子,他们再趁虚而入,如此,才有了绝命崖的“一击即中”。
“曾经,整个神将司,最难看透的便是江疏夫人。面对十二年前将圣的死,她始终不动声色的原因,要么,是因为她铁了心相信将圣的确死于乱党之手,要么,是因为,当年司主的死是她一手策划好的,想来杀夫之仇既已得报,这十二年她自然过得心安理得。如今,从封锁山洞一事来看,江疏夫人的心思,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破解山洞的机关!只要我们能找到当年摧花令秘制火雷的证据,便能扳倒摧花令!”将离愤慨激昂地说。
“不。”柳四娘摇了摇头,“即便我们成功进入了山洞,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这就能证明此事乃是摧花令所为吗?更何况,这件事发生了十二年,十二年之久,谁也不知道这个山洞里面是否还保留着原有的证据。”
“当初摧花令的人既没有选择将山洞毁掉,而是选择封锁起来,这便能说明,里面的证据没有那么容易销毁!”将离道。
白饵赞同地点了点头,“山洞毁不掉,江疏夫人只能冒险用摧花令将之封锁,可见,这座山洞应该是她最后的隐患。虽然这座山洞无法直接扳倒摧花令,但它一定会是强有力的证据。除了火雷的制作这条线索,难道就没有其他线索了吗?”
柳四娘迟疑了片刻,道:“我们没有,但有一个人有。”
“是谁?”点点书库
不一会儿,柳四娘从自己的房中取来了一方密盒。
密盒中,珍藏着许多页泛黄的手札。
“这方密盒是将别生前交给我的东西,里面有他那两年暗中调查司主死因的一些心得,皆记录在了这些手札上面。还有一些,是我这些年做的记录。”柳四娘道。
事实上,这方密盒是虬姝夫人亲手交给她的东西。
一见字迹,如见他颜,那些泛黄的往事犹如潮水不由得倒流回他的脑海,将离颤抖着双手攥着那些手札,眼底不定地涌现出一片晶莹的光,“是他的字迹!”
当年的虬姝夫人狠心到极致,九哥一死,与九哥有关的东西皆被她付之一炬,不曾想,在他有生之年,他竟还能亲眼看见九哥留下的东西。
手札上面,清楚地勾画了十二年前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重要的任务其内在的关系图。
柳四娘边指边说:“起因——南靖崇祯十九年冬,东夔一带,斑族进犯;十二月二十一日,朝廷派由魏新带领的楚华军抗敌;十二月二十三日,楚华军抵达东夔;十二月二十四日,楚华军被困红貉谷;十二月二十五日,楚华军危在旦夕,魏新向朝廷急报请求支援,同时向神将司司主将胤发出求助密函;十二月二十六日,神将司司主将胤抵达红貉谷,十二月二十七日,楚华军成功突围,攻破斑族;当天深夜,朝廷援军将至,神将司司主将胤从回峰路撤离,半路遭遇火雷伏击与异势力围攻,导致军覆没,无一人生还,与此同时,朝廷援军改道回峰路,意外铲除异势力,异势力同斑族余孽一并葬身红貉谷;十二月二十八日,神将司司主将胤亡故消息传回神将司。”
“这些时间段所发生的事件之后,所标注的叉是什么意思?”白饵疑惑道。
“应该是每件事将别都亲自查验过,没有疑虑的地方,便作排除。有些地方,还作了一定注解。”柳四娘翻阅道:“比如这张,上面清楚地写了,疑:十二月十七日,由孙定带领的援军在意外铲除异势力的过程中,是否目击了这批异势力?查证:南靖崇祯二十年早春,以追云令密查孙定及当然在回峰路作战的士兵,得知,援军赶至红貉谷之时,由于回峰路向,发生一系列爆炸,孙定暂时转道回峰路,途中,围剿斑族奴数十名。由此推断,这批异势力在出击之前已经易容。”
在翻阅手札的过程中,白饵发现:“南靖崇祯二十年一月十一日,楚华军主帅魏新病重,故上奏请辞,解甲归田,于次日离京途中病情加重故而暴毙!经查证,因故友辞世悲伤过度,故而病重!?”
“这一点,我查证过。”柳四娘道:“上奏请辞是真,但途中因病情加重暴毙却是假!实际上,魏新是在返乡途中,被一伙蒙面人所杀。这些年,为了探寻真相,将别原本做的排查,我都二次查证过。很多线索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推翻。”
“可有查出这些蒙面人是谁?”将离问。
柳四娘摇了摇头,“极有可能是摧花令派出的人,但也不排除是朝廷的势力所为。”
“如果说,魏新是被摧花令的人所杀,那么摧花令为何要杀魏新?”白饵不禁问,“对摧花令的人来说,在魏新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不能被我们查到的?”
“原因有很多,这其中包括魏新目睹了这批异势力的真面目。”柳四娘道。
“不会的。”将离摇了摇头,说:“魏将军和父亲的交情与寻常人不同,如若魏将军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他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替父亲报仇的,而不是选择解甲归田,不问世事。”
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九哥同他说过许多有关父亲的事情,魏将军和父亲的交情,起初他还不能明白,在秦淮遇见孤长云之后,他明白,那可能就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吧!
“在魏新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线索。”
柳四娘从手札中找到了一封相关的内容,“手札中还记录了,魏新暴毙之后,重要线索被切断,他又把目标转向了魏新身边的副将王猛,以及在红貉谷随行作战的三名参将,孙成武、赵京、孔奉公,可遗憾的是,副将王猛同年以贪污军饷之罪被人陷害入狱,孙成武、赵京在战役中接连牺牲,孔奉公下落不明,就连追云令都查不到此人的行踪。他还试过劫狱救出王猛,但劫狱当天,王猛服毒自尽于狱中。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孔奉公,四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打听到此人的下落,只可惜,那时的孔奉公,耳聋眼花,已是病入膏肓之态,故而,这条线索也消失了。”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与不幸吗?”白饵突然觉得有几分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