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着丝毫没有矫揉造作,恨不得顷刻之间把心掏出来给他!
轰隆隆的一瞬,他二人俯仰之间,一道勾魂摄魄的电光“滋滋滋”地传送着,硬是把那灯火阑珊的地儿染成了一片嘿咻嘿咻的桃色。
天!
她看到了什么!
此时,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女人捂着嘴巴险些就要叫出声来!
待她镇定,眼神往那狼藉的地面一扫,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还有,那女人不是廑王府的王妃萧美嫫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边,漠沧无痕再三推辞,而萧美嫫的王妃仪态早已掉了一地,小小的香肩承载不住轻纱,拉扯之时,正顺着细腻的肌肤慢慢往下掉。
就在漠沧无痕被她搞得面红耳赤险些就要跳楼的时候,一颗救星砸在了他的头上!
“陛下!”
声音是从萧美嫫的身后响起的!
漠沧无痕两眼看得发直,发光!
知道悬崖边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什么滋味吗?
他!知!道!
他虽贵为一代帝王,玩得了权术,治得了天下,独独过不了这一关!
所谓天子之怒想发也发不起来,毕竟,眼前这个女人贵为廑王妃,还与皇祖母有些联。
他真是觉得好笑,情急之下自己想的竟然是小疆,是时刻藏在他十步之内护天子周全之人!
可是那些武将又如何下手应对一个这样的女子?
换而言之,他要用什么理由来治廑王妃的罪?
直到那个她突然出现,他才恍然明白,就此境地,最适合解救他的人,莫过于自己的女人!莫过于她!
此时,面对这样一个令天下人敬而远的人,眼中却不曾有一丝担心的萧美嫫,听见身后的声音那一刻,脸上明显多了一份惊愕之色。
“原来陛下在这里呀!”
白饵一路爱视着漠沧无痕走过去,语气不自觉地比平时娇媚了几分。
从头到尾她压根就没看廑王妃一眼,一走到漠沧无痕跟前便踮起脚尖扑到他的身上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您可教妾身好找!”
被她扑得往后一倾,头上的冠差点歪掉,漠沧无痕忙抱住她,一昂下巴说:“好了,寿宴将开,快随朕去更衣!”
白饵把下巴埋在他的左肩,胳膊拢着他不舍得松开,扑闪的眼睛一闭一睁,最后采用借位的手法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落下脚跟,“好嘛!”
一旁的萧美嫫,盯着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缓缓拉起了方才某人打她身边经过时意外蹭掉的半肩轻纱。
这时白饵回过头,在廑王妃面前礼貌性地欠了欠身,便挽着漠沧无痕的手离开了。
她全程都没有用眼睛看她,真正用看她还是临走时突然忍不住用余光瞟的,仿佛在说:学到了吗?
彼处的灯火越来越亮,此处的灯火却暗到极致。
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点点远去,萧美嫫的眸子始终是亮的,同时还带着微微的泪痕,晶莹剔透,像点缀着晨露盛开的兰花。
她知道,她一点也不失望,就连嘴角婉起的笑也能证明。
“王妃,您这又是何苦呢?”
平静的声音从一帘枝影下出现。
婢子注视着那单薄的身影,摇了摇,目光中透着怜惜。
接着,取下了臂弯里的披风。
萧美嫫丝毫没有被身后出现的声音所打扰,她只是微笑地念着:“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丝毫没有察觉到从后脊蔓延到前身的温暖,她只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眸中满是坚毅,念着:“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
“王妃!”婢子手中的披风霎时一紧,良久地盯着廑王妃,目光咫尺,不敢松懈,一字一句,像是提醒又像是告诫:“廑王殿下,马上便要到了!”
萧美嫫目光一紧,倏尔看向眼侧之人,目眦锃亮,含着三分怒意和七分不甘。
婢子与她对峙着,她就是要告诉她这不是玩笑!
王妃的眼神稍稍一敛,仿佛在想什么,倏尔,只见她嘴角微微一抿,眼中的冰冷转瞬便被生动可人所代替。
她没再看自己一眼便转了身。
还未系紧的披风顺势落回了自己手中……
拉了拉肩上的轻纱,萧美嫫走了。
就像卷入那片茫茫女眷一般,今晚,她注定会拔得头筹。
御阁里,白饵埋在他的臂膀下,正替他束着腰带,忽然听见他说。
“你说,短短两年的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漠沧无痕举着头,脑海里回荡着那些有关萧美嫫的画面。
白饵忽然愣了一愣,想他怎么忽然会问这样的话……
忽然做贼心虚,她忙抬头想要解释什么。
“噁——”
岂料,他正低下头看她。
一个不小心,下颚被她撞得一阵酸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赶忙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却微闭着眼睛,一副实在是无语的样子,只有看不见的疼痛在他脸上蔓延。
她乱中一想,正好——趁机糊弄过去!
既束手无策,便来燕温婉那套,退着谢罪:“温婉该死!温婉该死!望陛下恕罪!”
漠沧无痕在想,今晚他跟什么犯冲不成?怎么连连倒霉呢?
一边揉搓舒缓疼痛,一边半睁开一只眼,斜斜地打量着她,不禁嗤之以鼻,“方才你在朕面前不是挺大胆的吗,这会儿怎么怕成这样了?”
他说到这里,白饵心中忍不住回怼一句,“还有脸拿这事说她?真是个白眼狼!”
所以,她又跪了。
“妾身一时情急,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陛下,还望恕罪!”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更加紧张,漠沧无痕缓缓坐直,恢复正常……
上头忽然一片雅雀,白饵害怕极了,不禁思忖,难道自己又用力过度,弄巧成拙了?
脑中一团浆糊。
这个漠沧无痕的心思怎么那么难测啊!
烦恼地睁开眼,视线忽然被一双龙靴所占据,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下一瞬,她几乎不敢相信!
他以双手把她牵起,受宠若惊的目光被他牵引而去,看着他对自己一脸热忱地说。“你可知道,当时朕看到你时,心中有多感动吗?”
白饵忽然傻了,内心一点点回暖,“算你有点良心!”
她呆得说不出话来,他又满是宠溺地看着她说。“当时那个境地,在这偌大的后宫,别人都不行,只有你才能替朕解围,因为,没有第二人能想出既不让朕失了脸面、又不影响廑王府的法子。朕,又怎么会降罪与你呢?朕,要嘉奖与你!”
惊喜接连不断啊!
她该不会要晋升了吧!!!
白饵的眼神忽然就亮了!
“说吧!要什么赏赐?”漠沧无痕忽然坐下了。
白饵顿了顿,赏赐?
他这般问,好像也没有要晋升她的意思。
倘若自己说要晋升,额……
她很快便否决了这个主意,晋升这种事,他若不开口,她是万万不能提的!
漠沧无痕忽然看向了她,像是在等她回答,白饵左右想想,其实她在西宫缺的东西太多了……
毕竟上次清河砸进去的钱太多了,她和鸾镜这些天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
可是要是自己说一些跟钱有关的东西未免显得燕温婉太低俗了,和人设不符……
倘若说什么不求赏赐的话,以她的性格,她怎么可能甘心!今晚她肯定睡都睡不好。
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索性,白饵只能先退一步说,“妾身暂时还没想好,等妾身想到了再讨陛下兑现!”
漠沧无痕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你慢慢想,朕等你。”
这会儿,白饵才反应过来寿宴马上便要开始了,寻思着他带钩上还有几件配饰没有系上,便再次上前,随手摸到一串白玉,准备替他系上。
这时,海姑姑领来了两个婢子入了御阁,“陛下!太皇太后派奴来寻您,寿宴将开,她老人家迟迟不见您,许是急了。”
闻声,白饵暂时放下手里的玉佩,转身朝海姑姑安静欠了欠身。
漠沧无痕道:“朕这便去。”
海姑姑和蔼地点了点头,眼神看向燕才人,略施惊讶:“原来燕才人同陛下在一起,难怪燕淑仪一直没找着您!”
燕淑仪?
白饵记忆一闪,明白过来,向海姑姑问起:“姑姑是说,表姐在寻我?”
“可不是嘛,你们姊妹俩同在宫中,平日里见的机会少,她准是要借着这个团聚的机会寻你拉家常!”海姑姑笑着说。
“是吗?”白饵尴尬一笑,内心想着,刚进宫那会儿处境甚微,不见她人影,如今她稍稍得了点盛宠,倒是趁机巴结过来了,呵呵……
漠沧无痕看了看她,一副考虑周到的样子,发话:“既是如此,燕才人便先去寻燕淑仪吧,这的确是个团聚的机会。”
那边燕才人刚退,这边海姑姑赶忙使眼色吩咐两个婢子去替君主装束。
只待天子降临万寿阁,高居龙座,百官致礼,这场寿宴才真正拉开序幕。
按照礼数,寿宴之上,需根据亲疏远近,地位高低,依次到太皇太后面前献上寿礼。
坐观群像,一个个踌躇满志,激情四溢,显然已经按耐不住,太皇太后笑容可掬,遂示意了一眼主司寿宴的太监。
太监会了意,眼观六座,八方唱喏,起:“拐李仙师道法高,钟离老祖把扇摇。洞宾佩剑清风绕,果老骑驴凤凰桥。国舅云板敲得好,湘子瑶池奏玉箫。仙姑敬来长生草,采荷仙子献蟠桃。”
众人共和:“献呀蟠桃!”
待唱喏声即将落下,漠沧无痕旋即微笑着示意了温公公,呈来自己的寿礼。
而就在此时,王侯宴上,廑王率先起身离开客座,走到寿宴前头,器宇轩昂道:“皇姑祖母!儿臣的这份寿礼早就恭候多时了!儿臣可等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