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他亲漠沧而远黎桑,说他君心不仁,试问,风族侵占秦淮那一个月,恶贼残暴,大肆剿杀我仇族人之际,是谁,冒死求来不杀仇人之令!敌国庆典当天,又是谁——拼死杀上雨花台浴血奋战!!”
那声音忽然满是颤抖,泪水大颗大颗地含在那深邃的眶里,“有谁知道,那个时候,他要忍受着丧母之痛,在那恶贼身边卑躬、屈膝!”
她在心中摇摇头,没有谁知道……
“狼族一朝歼灭,秦淮得了解放,然,天下四方尤未平!是他!领军亲自上阵杀敌数月,收复破碎山河,整个黎桑才得以全面解放!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可下面,却全身关于他的骂声!你们都道他宠幸权贵,试问,想要兴复这泱泱黎桑,这个时候,除了他的亲人,他还能相信谁?”
他父亲不在身边,母亲成了他一辈子的痛,他还能靠谁!
两年的斥政之声从未断绝,她身为他的皇祖母,岂能不站出来护他、守他!
那一刻的黎桑韫,彻底了失态。
无痕的心中就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可是黎桑的太皇太后啊!她也曾是黎桑的公主,是黎桑的荣耀!怎么可以……
恨只恨斗不过体内的折磨,不能冲上前,挡在皇祖母身前!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孝……
千般恨万般悔,皆是徒然,他终挨不过体内的折磨,双目痛恨一掩,一张面容,纸般苍白,旁人看不到他任何情绪。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连表达自我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滑稽啊!
……
一道狠厉的光,漠然在人群中扫过,透着各种不甘与愤懑。
眼看这场大火就要烧起来了,却突然被黎桑韫几句话浇灭……
几处目光相照,犹如一个发号施令的响指,在半空中打响!
一副咯咯作响的钢刀猝然破空而出,眼里的目标只有一个——黎桑韫:
“休要听她蛊惑人心!她便是杀害卫将军生母的罪魁祸首!”
忽听此言,所有的肝肠寸断有如冰封不动,黎桑韫惊然抬眸,与那狂徒目光相撞,那锋利,猛地在她眼中一刺——
“这般阴险狡诈之人,她说的话,又怎能信呢!”
“天道崩坏,人道当兴!惩处奸佞!替孟氏报仇!”
刀一般的字眼,一时间此起彼伏!
众多心思不定的百姓,注意力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哪里有反抗,他们的目光便送到哪里……
任何激烈的声音,都能牵动他们的心!
就好像,他们的心,生来就只有同一种功能——负责接受外界的暴击,带动情绪的飙升。
理性与非理性在他们体内斗得你死我活,终于,他们的心,突然,不跳了!
无数刀眼,像是变戏法一样,在他们眼中擦得锃亮,原本平平无奇的麻衣与草鞋,一个个都成了一等一的杀手,开始涌向城门……
“护驾!”
原本按兵不动的军队,一个个抽刀如虹,他们惊恐万状,逃的逃,避的避……
终于是空前大乱了。
紧接着,无数蛰伏已久的黑影,心中长舒一口气,开始从客栈、从城楼上空,一跃而下……
“保护皇祖母!”
无痕竭力冲上前,却因此被洪流冲散开,皱着眉头,局势掠眼而过,方知已中计敌手!
“陛下!”
所有的不安瞬间被斩断似地,他一昂首,只见将离凌空而来,“将离救驾来迟——”
那黯然的眸色刚刚被什么点亮,余光一转,只见那九层高的瞭望台上,两名悬空孩童,危在旦夕……
他只手猛然一推:“快救百姓!”
不料,体内的冰蛇,彻底苏醒!
他的视线猛地一黑,又亮起,接着坠入一片踩踏之中……
那蓄谋已久的刀光,终于到了他的脸上……
一念起,天崩地裂;一念落,改朝换代!
……
“咻——”
直到,那长长的弧线,不快不慢,出现得刚刚好,就像悄然射出云端的阳光,骤然将这片黑暗刺破。
“平王殿下!是平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