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女在商铺大堂接见了田单跟姬职。姬职看到站在无盐女身边,寸步不离保护她的孟义。心中不由得暗叫了一声侥幸。三人互相行礼后分别落座。
无盐女率先开口说道:“公子与田庶子莅临。
无盐氏备礼不周,还请见谅。”
田单闻言,不由得一惊。自己在齐国的官职是中庶子,相当于领导身边的秘书,只是个毫不起眼的编外官职。这无盐氏居然连自己这么一号小人物都知道。看来当真是手眼通天埃
姬职说道:“无盐家主言重了。冒昧登门,该是我等请家主见谅才是。”
无盐女问道:“敢问公子所来何事?”
姬职酝酿了一下情绪一脸沉痛的感慨道:“燕国不幸,遭逢大难。姬职贵为公子,食民俸禄却无能为力,深感痛心。今冬,燕人缺衣少粮。姬职听闻无盐氏在燕国存有大量冬衣粮食。特来恳求家主援手,救我燕人于水火。燕上下必将感念无盐氏之大德,但有所求,无有不允。”
谁料对面的无盐女竟也是个戏精,语气比姬职还要沉痛三分的说道:“无盐氏在燕国经商多年,早已视燕国如母国无异。今见母国遭灾,妾痛心万分。
奈何齐王强行下令,非要我无盐氏襄助齐军远征燕国。齐军贪婪,我无盐氏被迫以高价收购其所夺掠夺财富。实是万不得已,绝不敢有囤积居奇之念。只求收回本金,养活我商队上下3万余口。
非妾不肯援手,实乃我无盐氏已山穷水荆若能救燕国百姓于水火,妾私人资财,公子尽管取用。”
姬职听完心里直骂娘。好嘛,都是齐王的错,都是齐军的错,无盐氏是爱燕国的。临了还跟我装大尾巴狼,说什么私人资财,尽管取用。你有多少私房钱,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我要是真取了你这商户之财,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姬职不由的感慨,跟商人讲道义,真是自取其辱埃
于是调整了语气,满是同情的说道。:“无盐氏是对我燕国拳拳关切之心,姬职感佩莫名。若家主愿意施以援手,姬职必当厚报。日后,如姬职有幸回国继位,愿把燕脂的专卖权许与无盐氏。50年内燕国不收无盐氏分毫商税。”
所谓燕脂,就是后来的胭脂。独产于燕国燕山山地的一种红兰果果汁所制成。饱受六国贵妇人的追捧,是燕国为数不多能够出口创汇的产品。
无盐氏听完这个条件,不由得有点心动。
但她对姬职开出的价码并不满意。无盐氏现在可以说是掌控了燕国上下的命脉,这点筹码远远不够。
无盐女思索一番,开口道:“燕国有难,妾亦心有不忍,有心相助,奈何无盐氏非妾一人所能做主。
公子开出的条件恐无法说服家族诸位长者。若公子能允许,我无盐氏专燕国之商。并许以盐、铁、税收等进项作为抵押。由我无盐氏派遣子弟出仕燕国管理税收直到还清所欠。妾自当竭尽全力说服诸长者相助燕国渡过难关。”
话未说完,姬职却已听的火冒三丈。这无盐女话说的好听,实则就是要他去签卖国条约。要是燕国的商业日后只允许她无盐氏一家经营。那么,燕国的国计民生行业将会被彻底垄断。无盐氏家族将会成为燕国最大的托拉斯寡头。就连自己这个燕王,日后也要看他们的眼色过日子。否则,人家只要打个喷嚏,就能让燕国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若是让无盐氏的子弟掌控了燕国的盐铁税收。那么,燕国政府的财政命脉也将会被握在他们手里。失去了这些财政收入,国家日常运行所需要的费用怎么办?最后只能向无盐氏借贷。到时候债务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借越多。姬职心中也不由得给这个无盐女竖一个大拇指,好先进的经济殖民思想埃也得亏自己心里早有备用方案。否则早就拍案而起,跟她撕破脸了。
姬职连连摆手,一脸惊慌的说道:“不可,不可,家主所言,请恕姬职万万不能做到。请家主仁义为怀,救救燕国百姓吧。姬职给家主下跪了。”
说着便作势要跪地磕头。
饶是无盐女心智过人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姬职虽然落魄,但毕竟是燕国公子,如假包换的贵族。无盐氏虽然富甲天下。但毕竟是商贾出身,不入流的贱民。在这个时代,地位高低只论血统,不拼财富。贵贱有别,亘古不变。
要是今天无盐女接受了姬职的下跪,那就是在打整个贵族阶层的脸。那些贵族们哪怕看不起姬职,也要站在姬职这一边抵制无盐氏,以此来维护这个阶级的体面。毕竟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要是开了这个先例,那还得了?
无盐氏日后若想要抹除这负面影响,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代价呢。
无盐女慌忙冲上前,拖住姬职的双手,不让他下跪。然而,就在双方肌肤相亲的电光火石之间。
“锵。”两柄利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发出。
无盐女满脸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剑尖已抵住自己咽喉的短剑。而距离姬职颈脖三寸许的地方,一柄长剑也定格了下来。
孟义此时心中后悔万分。作为一名保镖,他无疑是优秀的。任何接近无盐女的人,都会被他当成敌人来审视。在姬职和田单进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开始关注两人的一举一动。但凡有点异常。
他都能保证在这两人发难之前,让他们身首分离。
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接连出现的失误。
姬职下跪那一幕把他也给惊住了,以至于在无盐女上前搀扶时。他反应慢了半拍,落后了一步。
可他依旧察觉不到危险。他对自己的剑法有充足的信心。
以姬职身上所配长剑来算,他有把握在对方拔剑前砍死他。可他实在没想到,堂堂一国公子竟然会如此卑鄙,剑鞘里头居然藏了一把短剑。两个微不可查的失误,阴差阳错的造就了他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
等他的长剑距离姬职脖子三尺时,对方的剑已经抵在无盐氏的咽喉。凭他的剑术,有七成把握可以在姬职刺穿无盐女的咽喉前砍掉他的脑袋,但他终是不敢赌。这才有了现在这诡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