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车灯驶来,将空气中的尘埃撞散了,街道两旁密密的人群,终于迎来一阵风。
掀起的嚣尘被卷起来,周平打开雨刮器洗了一下挡风玻璃上的灰尘,看来这次地震灾害不小,灰尘竟然这么多。
他正在绕路前往客户家的路上,因为手机没有网络,电话也打不出去,现在联系不上客户,不知道客户那边情况怎样了。
希望他那房子要撑住,不然……
“咔1
“不是吧?”
周平怪叫了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方向盘都乱了,他匆忙将车往路边一停,和他一起在路上走的其他车辆也惊惶地停了下来。
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开了车门,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城市景象,心里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日1
前方的丰田车主骂了一句,心烦意乱地摸出烟和打火机,结果怎么都点不着,他走过来找周平借火。
点燃后,丰田车主狠狠抽了几口,“草,停电了啊,这怎么搞,怎么会这样,麻烦了。”
周围的其他车主全都是一脸茫然,“应该是临时停电吧,刚才我过来看到有一片的民房都倒塌了,这要是停电不就完蛋了?”
另外一个车主分析道:“不是停电,可能是地震导致的电路断裂,抢修好应该没问题。”
“完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天亮以后怎么办。”
“啊!啊!呜呜1
正当大家讨论得火热,一个车主突然在车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狠狠地砸着方向盘,车子发出刺耳的嘶鸣声,那个车主崩溃的哭喊声叫众人的心都跟着一揪。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热心大哥走上前去询问,才发现车上是个看上去十分凶悍的肌肉大汉,可他哭得鼻涕眼泪乱糊着一脸,脆弱又无助。
“啊!啊1
面对热心大汉的询问,肌肉车主的哭喊声却更加崩溃了,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绝望和嘶吼,大家都猜测,他的家人可能是出事了。
否则一个如此凶猛的大汉,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成这样。
绝望和无奈蔓延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几个车主见状,赶紧回到车上,一脚油门离开了此处,想是赶回家去确认家人的安危。
周平也不例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钟了,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天亮,天亮以后如果还没有来电,都不知道这个城市会陷入怎样一番景象。
赶紧上车,周平打算先去把客户的太阳能给他装好,因为天亮以后肯定会用上。
虽说他此刻可以直接把货拉回家里,因为这两台货其实他自己也用得上。
可毕竟收了定金,周平不愿意做这种精致利己的事情,否则他的心会难以安放。
一脚油门离开了此处,车外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警声、消防、救护车、人声的吵杂和喧闹等,夹杂在静谧的长夜之中,各种混杂刺耳的声音让周平也有些烦躁。
心中郁燥难安,像有一团混乱的火焰在他心口中间熊熊燃烧,很难受,周平不断用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他猜测这可能与地震有关,情绪受到影响,而且车子喇叭声太多太刺耳,到处都是一片混乱,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乱子,所以周平开得很慢。
终于,摸着夜色他找到了客户的老城区,这很不容易,可以说是十分艰难才找到了。
可让周平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抵达这里,便已经在路边见到了无数受伤的,向外撤离的人群。
车灯照耀在他们脸上,使他们不由得抬起手来挡住刺眼的光线,身上满是灰尘,每一个人都充满劫后余生的茫然,尤其有些人是衣衫不整地,只能勉强用些东西遮住身体,身上各处也有着不轻的擦伤。
再往前走就走不动了,人太多。
周平只好将车锁好下车来,拿着手电,他一路往前,空气中的嚣尘连口罩都遮盖不祝
道路的两旁,有些人直接倒在草坪上,身上血迹都干枯了,哭声,喊声,一片片的,那种灾后的景象在这里显现得淋漓尽致,除了节假日,周平甚至从未在街道上见到过这么多人。
人们木然地站在那儿,年轻的女人趴在男人的怀中哭泣,小孩儿则哇哇大叫个不停,一看就知道,这片老城区因为刚才的地震受灾严重,从空气中的粉尘来看,起码有两三栋房子倒塌了。
可周平仍旧不死心,也说不上是哪一根筋作祟,他穿过人群楞是想找到那位客户,终于,周平进入了老城区,4000流明的手电将前方照得亮如白昼,他清楚地看见,恰恰是他客户的那栋楼倒塌成了废墟。
连带着砸坏了旁边的一半,此刻有孩子和女人正趴在废墟前哭得不能自已,有很多男人和女人自发地正在搬运废物上的钢筋和水泥块,甚至小孩儿一边哭,一边搬石块,手都流血了。
现场看不到太多的血迹,可灾后的场景血粼粼地展示在周平的眼前,狠狠地刺痛他的心。
刚才都还好好的,眨眼间就天人永隔了,怎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它怎么会突然就发生了!
人真的很脆弱,说死就死了,没有一丁点征兆,而在无情的自然面前,人就更脆弱了,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折。
真的以为人类已经成为万物的主人了吗?这太可笑了,人类真的太自大了,已经忘了谁才是自然界中真正的霸主了吗?
周平很难受,心中满腔的悲愤无法宣泄出来,他跑回到车上,不死心地翻出了之前客户登记的本子,找到他的名字后,到处喊他,周平多么希望那个客户没准想要下楼遛个弯,或者下楼丢个垃圾也好埃
可是没有,他一遍遍地喊那个名字,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哪怕是同音不同字的人也没有。
这个人就像石沉了大海,带着周平对他最后的印象,被深埋在了这片破碎的废墟之中,周平的情绪逐渐地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