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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赵然多说,吃到甜头的杜腾会直接开口了:“致然放心,今年起,由各地十方丛林自行申报,我打算将永镇灵蛇院申报上去,灵蛇院去年的表现令人很不满意,信力值才增长了一万圭,比旁处差得太多了。唯一值得商榷的,是聂致深的问题,怎样才能顺顺当当让他腾出方丈这个职司。”
顿了顿,杜腾会又道:“除了灵蛇院外,我还打算让飞龙院的岳腾中也动一动,松藩县二十八万圭,说实话,这个信力值我是不满意的,松藩县人口占了整个松藩的一半,去年只增长了八万,这个幅度有点少了,而且其中一多半还是我天鹤宫这里的增长,他们飞龙院只增长了三万多,这个责任,岳腾中跑不了。我打算等灵蛇院的事情解决后,就着手调整飞龙院,同样的难处是,怎么安置岳腾中。”
这是所有人事调整中都必须面对的问题,一个萝卜一个坑,从另一个角度解释,就是一个萝卜必须配备一个坑,没有坑,萝卜就没地方放,在萝卜没有大错的情况下强行拔出来,会令地里的所有萝卜不寒而栗,种田者的威权就会下降,所有的萝卜都会期盼着赶紧换一个种田者。这就是破坏体制规则的代价。
赵然当然是有准备而来的,他给出的建议是,在天鹤宫成立布道研究室。
实际上,所谓布道研究室,是依据过去天鹤宫基层布道事务调研组而来的,按照赵然的解释,这些道门“高才”们在调研中表现出来的责任心、工作态度以及文字水平,都是很高的,总结出来的多份关于基层布道事务的文章也具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对此,杜腾会予以了充分肯定和赞同。
基于此,如果将这个布道事务调研组就此解散——事实上已经停顿了大半年之久,对于松藩道门十方丛林来说,是件很可惜的事情。所以赵然建议,将这一调研组固定下来,挂在天鹤宫,承担布道事务的长期研究。
听到这个建议,杜腾会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起来,陷入沉思当中。
这个建议固然能够解决刚才所说的人员安置问题,但同样也面临着难处。最大的难处,就是这个布道研究室的三定问题。
通常所说的三定,是指确定主要职责、内设机构、人员编制,其中最关键的是人员编制。
嘉靖二十年,依据叶雪关大议事的决议,玄元观报总观核准,新立天鹤宫,给天鹤宫下达的职责就是主理松藩地区布道事务,这就是定责;天鹤宫内设方丈、监院、三都、八大执事房,直属白马院、飞龙院、龟寿院、灵蛇院四个道院,这叫确定机构;天鹤宫核定受牒道士二百四十五名,这叫定编。有了这个三定方案,玄元观依此划拨布道经费,天鹤宫才能正常运转。
如果再成立一个布道研究室,应该怎么摆?什么级别?几个人?这都是难题。如果向玄元观申请的话,玄元观大概率是不会批复的,因为天下道门十方丛林都没有这个成例,如果给天鹤宫批一个“布道研究室”,川省别家道宫怎么办?
所以,这个“布道研究室”只是天鹤宫自行成立的一个机构,不应与八大执事房并立,其人员编制也只能从天鹤宫内部自行调剂,赵然确信,杜腾会手上肯定有空编缺额,几乎每一个主政的掌权者手上都会留几个空编,用来应付突发情况——比如现在。
赵然手指转着茶盏,等了一柱香时分,就听杜腾会道:“在天鹤宫下挂一个布道研究室,此议倒是可行,但此研究室的级别应当如何考量?”
赵然道:“我认为,不应当比照八大执事房,不以机构来定级别,而是定人。”
“这话怎么说?”
“研究室没有级别,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常设的小组,不存在级别问题。什么人出任研究室的职司,他原本是什么级别,那就是什么级别。比如,若是将聂致深调入研究室,他现在是府宫三都一级,那他依然保持这个级别,但不再是方丈了,或许可以称为中提科。”
听到“提科”这个称谓,杜腾会眼前一亮,赞道:“好主意。”
道门十方丛林中,有许多高道每天处理的事务极为繁重,需要有道士从旁协助,比如赵然当年去总观下观的时候,求见赵云翼等三都,都需要先过提科道士一关,由提科道士安排见面的时间。
如总观下观的张阳明监院、沈云敬方丈,以及大都管、大都讲、大都厨一级的高道,他们身边的提科道士,按惯例出来后都会放任府宫方丈、监院,因此被称为“大提科”;如省观一级的方丈、监院和三都,他们身边的提科道士,出来后一般会下方某县院为方丈、监院,自从道门开始重视三都之后,有些运道好的,背景强的,甚至会任命为府宫三都,因此被称为“中提科”;还有一类是府宫监院和方丈,他们身边的提科道士,出来后会放任县院一级的八大执事之流,又被称为“小提科”。
至于县院一级的方丈和监院,如赵然和袁灏,他们是不配提科道士的,当然,在日常中,会有专门的道士协助打理事务,但那不叫提科道士,只不过县院中会同样认为他们是提科道士,或许可以归为“不入流的提科”。
赵然的意思,就是借用“提科道士”这个称谓,名义上不错,级别也有,但不占方丈或者执事的职数,无论调入调出,都能衔接上正式的级别,操作起来也好办。
杜腾会手指赵然,笑道:“致然不愧是修行中人,想问题就是别具一格,此策甚好,我准备采纳了,争取两个月内就将布道研究室的框架搭起来。”
赵然道:“监院虚怀若谷,愿意采纳意见,这才是高道的风范,贫道佩服!”
杜腾会又冷笑:“岳腾中他们几个还想闹着要去玄元观挂职,叶云轩也拐弯抹角派别人来试探我能否放行。只要我在天鹤宫,他们几个哪也别想去!”
赵然会心一笑,这就是当年他拼了命不愿在景致摩手底下任职的原因了。基于杜腾会和叶云轩之间极为恶劣的关系,只要杜腾会不松口,哪怕是玄元观直接下文调任,岳腾中想要离开松藩的希望依旧渺茫,杜腾会有一百种方法让调令变成空文,最直接的一种方式是随便从故纸堆中翻出一个案子来重启,然后让岳腾中作为涉案人员配合调查,配合期间哪也别想去,需要配合多久谁也说不清。
更何况叶云轩不是赵云楼,他想正式下文往玄元观调人,当真没那么容易。
解决了这桩难题,杜腾会轻松了许多,向赵然道:“岳腾中上了一道谏文,是对松藩各部部民事务的建议,致然听说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