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忧愤愤上了轿子,掀开帘子又望了眼拄着拐的二人,仍气得不行。
他已然将这二人,抑或天下的瘸子都当成了阿昀来仇视。
吩咐轿夫经过时故意撞他们,看到他们摔倒在地的可怜相,他大笑着放下了帘子,心中痛快极了。
没痛快多久,宫门口,遇上了魏八贤。
不情愿地喊了声「舅舅」,魏八贤不情愿地「嗯」了声。
「殿下,你既已与珞珞成婚,该唤我一声「岳父」。」
叶离忧听笑话似的嗤笑一声,喊他「舅舅」是看在母亲的面上,至于「岳父」,他无官无爵,担得起吗?
「习惯了,舅舅没必要较真。」
魏八贤瞧他一副嚣张的小人相,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一个野种,也敢在他面前摆谱,迟早有一日让他哭都找不到地方!
二人都是蒙皇后召见,目的地一致,但互相看不上,一路无语。
凤起殿。
皇后正襟危坐,神情极为严肃。
「皇上来了吗?」
翠云恭敬道:「回娘娘,皇上在宁贵妃的芙蓉殿。」
「芙蓉殿?」
昨日明明都与皇帝说好了,怎么会在芙蓉殿?
皇后起身,向莺儿道:「待会人来了就让他们先等一下。站着等!」
莺儿刚应了声「是」,后疑道:「娘娘,四殿下也让站着吗?」
「是。」
翠云扶着皇后往芙蓉殿去,对于她的反常很是费解。
但主子不提,做奴婢的不要多事,这一点翠云向来做得很好。
芙蓉殿里,宁贵妃正在为皇帝烹茶,叶时景在一旁写字。
茶香氤氲,让人没来由的心静。
「皇上,您尝尝看。」
宁贵妃的纤纤细手端了一杯茶递给皇帝,他微微睁开眼睛闻了闻,随后呷了一口:「清香醇厚,回味悠长。」
「多谢皇上夸奖。许久不煮茶,手艺生疏了不少,下次皇上再来定会比这次好。」
皇帝看着她微微笑了,娴静温和、不争不抢,这芙蓉殿在后宫是极为安静舒心的存在。
「时景,写的是什么?」
叶时景闻言放下笔,将写好的字拿给他看。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皇帝摸摸下巴,「嗯,诗好、字好、纸好、墨也好。」
叶时景笑而不语。
这笑容落在皇帝眼中觉得有趣,向宁贵妃扬了扬眉头:「这孩子怎么了?」
宁贵妃笑道:「这笔墨纸砚是玥儿送他的。」
「凌玥?」
皇帝神情正了些,想不通!
并未听闻她对儿子有意,怎会送礼物?
再一品这诗,若是儿子有感而发,想来是未得佳人倾心的落寞之词。
只可惜,牵一发动身,他不能强行为他赐婚。
当然,若是凌烈有意那另当别论。
随着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皇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臣妾参见皇上。」
宁贵妃与叶时景忙起身,也向她行了礼。
互相见礼后,皇后微笑向皇帝:「皇上,可否移驾凤起殿?」
皇帝这才想起昨日答应她的事,不再逗留,与她一同去了。
路上,皇帝意味深长笑着:「是兑现你对朕的承诺吗?」
「是。也算是请皇上看几出戏,再送皇上一个礼物。」
她面上笑着,只是这笑容里更多的是苦涩。
皇帝「嗯」了声,不再追问。
叶离忧已经在凤起殿站了许久,这么热的天,这么热的茶,还不给坐,他的火又蹭的上来了。
「莺儿,你是不是听错了?母后怎么可能让本王站着等?」
莺儿怕他,故而语气极为恭敬:「殿下,确实是娘娘的旨意。」
「本王不信!」斜了眼魏八贤,「是让舅舅站着吧?」
魏八贤一听,原本忐忑的心更不安了。
自从他被夺爵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皇后宣进宫,不会又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了吧?
莺儿认真道:「回殿下,娘娘说所有人都站着等。」
叶离忧直接将被子摔了,又被热茶烫到了脚,都要抓狂了。
不顺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今日怎么这么背!
此时阿蒙来了,身后跟着伤痕累累的陈飘飘和赵大有。
莺儿没有再重复旨意,毕竟这三人根本没有坐的资格。
陈飘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叶离忧,呆滞无神的眼睛猛然间有了光彩。
她更加仔细地打量着他,心中的疑问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欢喜一点点涌出。
但叶离忧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只不过这是凤起殿,他只能压着。
骂了一句:「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把大殿都弄脏了!」
他拂袖走到一旁,力求将距离拉远。
甚至气息都不想闻到。
魏八贤也是厌恶得很,乞丐一般的东西也配进来?此时他觉得无官无爵的他都比这两个脏东西高贵不少。
「没听到殿下的话吗,离远一点,脏死了!」
赵大有自然连声应着,向魏八贤点头哈腰,还不忘将陈飘飘往后拽:「这是皇宫,你要死别害我!」
可陈飘飘的心都在叶离忧身上,根本不管他说什么。
赵大有照着她的胳膊就拧了一下,陈飘飘痛得直接喊了出来,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头用力一撞,赵大有应身倒地。
「你个贱女人,在皇宫里还敢撒泼,看老子不弄死你!」
「你放肆!」阿蒙冷喝一声。
赵大有强咽下那口气,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还不忘作揖:「对不起好汉,对不起!」
听着这江湖气的称呼,叶离忧目中满是戏谑:「阿蒙,说得你像个江湖匪类似的!」
阿蒙脸上讪讪,也不去争辩,免得遭受飞来横祸。
赵大有赔笑解释着:「殿下,小的是夸他豪气干云,有大侠作风。」
魏八贤冷哼一声:「阿蒙,你从哪儿扒出来的邋遢鬼?带出去站着吧,免得待会污了娘娘的眼。」
被叶离忧奚落,赵大有认了。
可这个人虽然一身锦衣,却并不像当官的。
他斜了一眼:「你是谁?」
魏八贤听他语气不善,似乎还带着挑衅,啐了他一口。
想说是安远侯,可是侯爵被夺了。若说是国舅,无官无爵的国舅也说不出口。
叶离忧嘴角轻挑,他倒要听听魏八贤怎么介绍自己。
但见他恼羞成怒,一把薅住赵大有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随时可以弄死你!」
赵大有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了,只得求饶。
魏八贤猛地放开他,毫无意外又摔了。
赵大有也不知道这一日究竟摔了多少次,他只知道他已经是废人了。
心中骂着魏八贤的祖宗八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这盯着盯着,这人,怎么似曾相识?
「啊!」
他一声惊呼,把陈飘飘吓了一跳。
魏八贤直接甩了他一巴掌:「你叫魂呢!」
赵大有一手扶着拐,一手指着他,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不是那」
转身晃着陈飘飘,小眼睛里满是惊喜:「他他就是那五百两银子,咱家儿子,那五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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