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耽搁,梁晓乐回到梁家屯时,天已经晌午歪了。食堂里早已过了开饭时。
厨师要给梁晓乐、梁龙勤和马车夫单另做。梁龙勤看了看盆里的剩饭剩菜,说:“甭做了,我们各自点几样喜欢吃的,热热得了。”
厨师只拿眼睛望梁晓乐。
梁晓乐见状,说:“就按爷爷说的办吧。”
就在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等着热饭的功夫,街上传来女子的哭声——哭丧的那种声音。
“谁死了?”梁龙勤首先问道。
“村东头的梁龙久。”一个本村的厨师说。
“梁龙久?”梁龙勤惊诧地说:“昨天下午我还见到他了呢。好好的,一点儿也没看出病来呀?”
“今天上午的事,”还是那个本村厨师说:“听他家里人说,吃完早饭后,他说心里有点儿闷,就到屋里歇着去啦。等他老婆刷洗完了,喂上牲口,到屋里看他时,人已经没气儿了。”
“这么快?!也没叫郎中?”梁龙勤问。
“听说叫了。连刁半仙也叫去了,没管用。”
“这种事,叫刁半仙干什么?”
“听说死的样子挺吓人,张着嘴,等着眼,好像害怕似的。刁半仙说是被鬼吓死的,还做法事驱鬼来着。”厨师说着,望了望梁晓乐。
“被鬼吓死的?大清白日的,怎么可能?!”梁龙勤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大人们说话,梁晓乐一般不参言,默默地在一旁听着,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人们。
饭菜端上来以后,由于梁龙久的去世,三个人吃的闷闷不乐。
饭后,梁龙勤把梁晓乐送到宏远娘身边(这也是梁龙勤的细心之处:每次陪梁晓乐出门,回来必定亲自把梁晓乐交给宏远娘),便去了梁龙久那里。虽然已经七、八服了,子排不近,红白大事已经动不着。但两个人关系不错,过去陪陪他最后在家里的日子。
梁龙久今年六十九岁,这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大岁数了,也属老丧的范围。但他平时身体很好,从来没生过病。并且还有一个八十七岁的老娘住在养老院里,他还是个独子,这样,就给“老丧”添上一抹悲戚的色彩——白发人送黑(灰白)发人。
“娘,英老奶奶知道久爷爷去世了吧?”梁晓乐痛惜地问。
儿子多大也是自己的孩子,英老奶奶如果知道了儿子去世的消息,心里一定很难受。梁晓乐在心里琢磨着如何防止英老奶奶出事。
“还没有呢。不过,瞒过了初一,瞒不过十五,离得这么近,早晚知道了。”宏远娘忧愁地说。
“听说久爷爷的表情很恐怖,你看见过吗?”
“没有。吊唁的时候,人很多,没法走到跟前去。”
“怎么刁半仙说是鬼吓死的,是真的吗?”梁晓乐问宏远娘,更像自言自语。
“这个谁说的清?很有可能是根据他的面部表情得出的结论吧?!”
“娘,我过去看看去?!”
“都多半天了,你去能看出什么来呀?!六十九,也不算小岁数了。我看你甭管这个了。”宏远娘阻止道。
宏远娘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平和与村里人们的关系。刁半仙在村东头住,与梁龙久家离得很近。她既然得出了结论,而且还实施了驱鬼术,梁晓乐要是再插手这事,恐怕会引起刁半仙的不满。
“其实,一开始是来叫你来了,那时你已经动身一段时间,这才叫的刁半仙。既然人家管这事了,我们就别再过问了。”宏远娘进一步劝道。
“嗯,娘,我听你的。”梁晓乐无奈地说:“只不过我觉得,普通人不可能在大清白日里看见鬼?!这里好像有什么说道似的。”
“等他们处理不了,来叫你的时候再说吧。”宏远娘仍然阻止道。
梁晓乐没再言语。
此时没有香客,梁晓乐便到自己屋里,倒在床上想开了心思。
她最担心的是八十七岁的英老奶奶。老年丧子,如何经受得住这个打击?!万一因此再出点儿什么闪失,她要求养老院不死不灭的计划就会落空。
还有,普通人大白天怎么会看见鬼了呢?!
鬼是虚影,除了具备“天眼”或者能用特异功能打开“天眼”的人能看到外,一般的灵异工作者都不能看不到。而具有“天眼”的人,实属凤毛麟角,少之甚少。
可刁半仙愣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对于刁半仙,梁晓乐一开始对她嗤之以鼻,后来亲眼目睹了一件事,认为她还是有一些镇本事的。
一开始对她嗤之以鼻,源于她给梁宏远看“腿疼”。
那年,梁晓乐四岁,梁宏远七岁。梁宏远和她,还有梁玉云姐弟俩,都害起生长疼来,腿疼的“哎哟哎哟”的。宏远哥疼得最早。在李郎中的建议下,宏远爹领着宏远哥去看刁半仙。
刁半仙装模做样,对宏远爹说:“你们家里得罪了一个大神仙,所以降下祸事,正应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当宏远爹问起破解费用,她一开口就要了十两银子(真是狮子大开口哇!)。当时宏远爹手里虽然有钱,但那都是卖“老天爷爷”给的东西得来的,误认为不能用来看虚病,也就没有让她给看。
后来,她去问了小玉麒麟,小玉麒麟告诉她,那根本就不是病,而是生长疼,是骨骼生长比肌肉生长快,拉扯肌肉而产生的疼痛,属正常的生长现象。
知道了以后,她又用灵魂对接,让宏远娘对大家说清了此事,这才避免了一家人的恐慌。
从那以后,梁晓乐便对这个刁半仙没有了好感。
记得是八岁那年,她跟着宏远娘坐着车去赶庙会,路上遇见了下步走的刁半仙。因为是一个村里的,宏远娘便邀她坐车一块儿走。刁半仙欣然同意。
因为做了便宜车,一路上,刁半仙对宏远娘极尽奉承,把梁晓乐说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天庙会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又恰逢初一,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因为是一块儿来的,刁半仙和她们基本没有分开,一起到各个佛堂上香。
当她们进入观音菩萨的佛堂时,忽然看到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跪在观音菩萨的佛像前边哭边烧冥纸,嘴里还说着:求菩萨显灵啊,保佑保佑我那个可怜的闺女吧………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梁晓乐也看到了。但苦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不好再大庭广众下逞能,也就没有言语。心里却期盼着有个好心人上前劝劝,让那妇女说出心中的痛苦。如果是经济方面的,自己也好考虑施救。
梁晓乐心中正想着,就见刁半仙走上前,询问那妇女有什么难处,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那妇女哭着说,她唯一的女儿得了一种怪病,饭不少吃,就是不长肉。人瘦的都成了骨头架子了。这还不算,女儿身上最近又忽然暴起皮来,抖抖衣服就能落一地皮屑。到处请郎中看,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女孩子爱美,女儿见自己这样,便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不吃不喝的,一心只想死。如果这个病不尽快看好的话,恐怕女儿没多长时间了。
那女人说完,便“呜呜”地哭起来。
梁晓乐也很为那女人的女儿担心,但那时她还不会看病(其实现在也不会),根本帮不上忙。
正在梁晓乐忧心忡忡为他人担心的时候,就见刁半仙说:““你别难过了,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和名字还有家庭住址报下,我帮你去菩萨那儿试试,看能否帮你求点儿药来?!”
那女人救女心切,很快报出了她女儿的生辰八字、名字和家庭住址。
只见刁半仙听完后,用一张薄的透明的黄裱纸卷成尖桶状,嘴里念念有词的把黄裱纸绕着正在燃烧的香火转起了圈儿圈儿。
这时,很多香客都围过来看,把刁半仙和那个妇女,还有梁晓乐和宏远娘,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想看看菩萨是否真的会赐药……
梁晓乐更是瞪大眼睛不错眼珠儿得看。像这样当着大伙儿的面求药的香官儿(梁晓乐认为她也就配称香官儿而不是“半仙”),梁晓乐前世今生还没又听说过,更没有见过。
过了一会儿,奇迹出现了:刁半仙手里拿的 “小纸桶”里,竟然慢慢地堆起了一些褐色的粉末状物体,就好像是从空中洒落下来的一样……
所有人都看呆了,也包括梁晓乐和宏远娘。
终于,刁半仙停止了念叨,把“小纸桶”拿下来包好递给了那个女人,说:“菩萨显灵了,药求下来了。这药你拿回去分三次给你女儿吃,每日一次,吃完就好了。”
那女人连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又包了几层,装到了贴身的衣兜里。然后又对着菩萨和刁半仙,各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刁半仙说:“等你女儿病好了你再谢吧!”说完,和宏远娘、梁晓乐一起,离开了庙会。
要是此事到此为止,梁晓乐一准认为刁半仙是个哗众取宠的家伙。(。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