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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斗灵真宫亦是一件混阳显神法宝,此刻由云沐阳这等法力如渊海之人使来着实畅快,任由外间离恨苦海之浪如何拍打,仍是劈波斩浪。去得两日有余,仍是不见苦海边界。云沐阳虽是未有疲乏之兆,不过却不得不放长目光。
无论是身上法力又或是三山鼎中所存灵机清气都是有尽之时,不能未雨绸缪,如是身死便也只能怨自家了。
他微一挑眉,道,“弥真人,此去还需多少时日?”
弥真人听到此言,道,“云真人,我这处也有一件法宝虽是比不得真人这桩,不过也能撑得半日之多。”他顿了一顿,略显无奈,叹道,“离恨苦海天若是快时一日可过,若是慢时便是终生困于此处。”
云沐阳轻轻皱眉,道,“那便请弥真人施法,贫道略作歇息。”万福斗灵真宫虽是不凡,然终是有极限,他估算此法宝如是继续使用下去不用一二日会崩坏,现下将其收起也需重新祭炼才可再用。
弥真人取出一片纹理交错,其上斑点如星的树叶,张口一吹,变作数丈大小,二人即是去了上方。此叶浮于苦海,似乎风浪一吹便会毁去。
云沐阳坐定之后,弥真人道,“云真人,看来贫道不得不动用另一桩手段了,只是贫道若是动用此法之后立时浑身无力,便是沾得这苦海之气也要殒命当场,是故一直以来多有犹豫。少时贫道施法,便请云真人护持了。”
“贫道必定不负所托。”云沐阳郑重点首,便就趺坐吐纳。
过有一个时辰,他双目睁开,似有玄浪烈阳,他站起身来,道袍烈烈扬舞,定声道,“弥真人施法罢。”言罢,起手一指忽而一道霹雳从穹顶斩下,啥时之间就将苦海分开,再是看时紫烟缭绕,瑞云条播,虹霞如吐,就见一座飞宫浮于苦海之中。
“此不是昆仑云海飞宫?”弥真人扫了一眼,忽而惊道,“那滕子京?”
云沐阳只一点首并不多言,弥真人则是大为畅快,道,“云真人做得好。”
他言罢两袖一甩,拿出拂尘,再是甩了一道牌符上天,而后咬破食指,点出精血来。忽而那牌符现出经纬之图。做到此处,他目中豪光大放,再是把拂尘一刷,飞出一卷仙图,正是《朝元仙杖图》。此物出来之后与牌符合作一体,随后望空飞去,展开画卷,显出一条白气茫茫的道路来。
弥真人作罢此事,气力一松,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要往下倒去,与此同时他身周一道宝光罩下,将他一卷则是去了云海飞宫。
云沐阳踏入宫中,直去飞宫阵枢法力一转,那飞宫立刻转动起来,紫电霹雳之间往那道路而去,毫不回头。
过有一日,那道路轰然一声崩塌,白气随即散去。而在此时离恨苦海已是能见边缘,弥真人从定中醒来,仍是觉得气力虚乏,但已可说话,他先是一喜,随后紧凛道,“再往前去即是洞真洞天了,此刻不可回头,否则一切皆成空。”
云沐阳略一点首,此刻识海之中有万种异象,皆是劝他往回走,前方一切尽是虚幻。他清声一喝,雷电叱咤,眼前幻象犹若琉璃碎裂。
弥真人受这一感,道,“明心见性,确实真人。”
俄顷,二人出得云海飞宫,云沐阳举目眺望,此间虽是晻暧蓊蔚,然而灵机冲天而起之处唯在东北一角。弥真人喜极而泣,稍稍感应之后,更是激动莫名,道,“云真人随我来罢。”
未有多时,二人去得东北角方位,见得一座道观,灵机氤氲,含芬吐芳,有涓涓细流绕观而行。
“云真人在此处稍作等候。”弥真人定了定神,心中激动难以抚平,看了几眼之后稽首作礼,告罪道,“贫道失礼了。”其后一转身去了道观之内,那道观轰然一震,吐出一道虹霞将其接了进去。
云沐阳则是在道观之外随意趺坐下来,轻轻吐纳,只是他运转灵机之间微觉滞涩,心有所感,若是此时他遁入三山鼎洞天,此处洞天必然崩塌。他心中一思,当下不再继续,而是在一旁养神。
翌日午时,弥真人从道观中踏了出来,烟波随流,他稽首一礼,喜笑颜开道,“有劳云真人久候了。”
“恭贺弥真人了。”云沐阳微微打量他,也是惊讶,弥真人功行比之先前似乎要更高了。
“贫道是托云真人福缘,才有此春风得意。”弥真人大笑不止,随后捧了一卷书简上前,道,“云真人只需从我洞天门户出去,那时我洞天一开,九州诸派必然察觉。那时既有魔宝出世,又有道脉洞天重回人间,就容不得诸派多做犹豫了。”
他说罢再是向前跨出一步,取出一件八面八角的宝物,道,“云真人,此物是范桐真人令我转交,其言只要道友见了此物必然会明白其中之意。”
云沐阳取过来一看顿有所感,而后将那物收了起来,稽首道,“贫道告辞了。”言罢,纵起一道剑虹,倏尔远去。
弥真人立在原地再次施了一礼,两袖一甩飘飘然回了道观。
而云沐阳离了弥真人后,依照着其所指道路,直往西南而去。过有一日,他将剑虹一按,飘落下来,把那卷书简往上一照,穹顶上骤然现出一个小口,当即轻一闪身便是出了洞真洞天。
而这洞天开启之时,阳州、神州俱是一动,地壳晃摆,底气似要破地而出。只这瞬间,九州清气陡然上涨,阳州、神州交界之处清光扶摇直上穹苍,流霞乱摆随风而走,只这片刻时间两周交壤之地魔气皆被这清气涤荡。
万象阁飞来峰上,天玄万象大殿洪钟骤响,数十道虹芒冲霄而起,其中大半在大殿之外落下虹云,刹那间清气盈塞天地,山宇峦岳俱是呼应。余下十数道则是清光曳尾,流光灿灿往正点落去。
未有多时大殿之中,已是坐了十六位元婴真人,正中主座之上万种色彩变换,千条祥云瑞霭收起,只见一个苍发道人,肌若婴儿,肤映流霞,目有神光。此人则是万象阁掌门邢靖渊。他见诸人坐定,即是敛容开口道,“门中于观星台上测看天下灵机,我神州之地又有上古道脉洞天出世,此乃上古洞眞玄派洞天福地。大争之世,杀劫已起,身不由已。”
诸真闻言立知掌门真人此是有意将此派所留之宝取来,俱是身形一震。
当下一举止飘逸的年轻修士起了身来,此人是万象阁掌门首席弟子单明秀,作礼道,“弟子原为前驱,剿其道统,封其洞天。”
端坐下方的白素鸿亦是毅然起身,“弟子愿随大师兄。”
一时之间殿中过半数之人皆是此意。
只在此时一面泛红光的白发老道人捻须道,“掌门真人,老道却有异议。此派洞天现世,周边同道皆能感应,此等形势之下必有大争,死伤也定然无数。今杀劫已起,老道认为需联合御灵派、静德仙斋等派一同封了此派洞天,取其宝物为我所用。尤其是我万象阁数千载以来韬光养晦,大劫才起,此时还不是争斗之时。”
此人乃是上一代万象阁掌门师弟,韩缺,即便是邢靖渊也需称其一声师叔祖,辈位极高。他向来认为只要几派联手定然可以度过此劫。今洞眞玄派洞天一出,他已是认定三家都有联手之意,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壮大门派。
“韩长老太过想当然了一些。”他才是说完,只见一个身形矮小,面上有痣的白发道人嘿嘿笑道,“老道曾在书中读过一篇游记,言永州有一泉,饮之益寿延年,有隼、豹、蟒居,年年饮之渐通灵。一日泉中生一灵芝,食之立成天凤,出入溟苍,又或百兽之长,纵横九州,又或鳞角之首,四海为尊。”
“隼自认可飞天穹无可惧,则有蟒豹谋之。隼振云而下,欲饮泉,蟒扑之,啮其颈,挟之,共谋豹。豹以为事成,悦之,即欲噬蟒,却为隼、豹所杀。而后,隼为蟒所杀,蟒以为可独享灵芝,不意临近之虎袭之,后灵芝为虎所得。”
这道人嘻嘻笑过之后就是不再言语。
韩缺登时怒道,“白师侄我万象阁岂是愚昧之辈,你也有言,若是蟒豹隼共谋之,岂会为虎得利?那时只需三派同心共抗来敌,任他虎狼又能奈何?”
单明秀笑了一笑,肃然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韩长老,天地杀劫一至,人人皆在劫中,避之则死。”
“是也,掌门真人,师侄以为不可避,我万象阁虽是未曾与人起争,然非是说我万象阁无有争雄之心,恰恰相反,韬光养晦乃是为了一朝一鸣天下知,今日若避,来日必是为人所驱,我万象阁焉能取之?”
众人听得这清如泉落之声,都觉不可思议,就见一个面庞温柔似水,眸如秋光的少女坤道抬起螓首,竟是一改气质十分坚定言道,“唯有争先,唯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