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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匹磾在蓟州?”石勒看向石闵。
“伯父,段匹磾跑去乐陵找邵续,打算东山再起。”石闵垂首一侧。
“段匹磾杀死了刘琨,祖逖什么反应?”石勒看向石闵,皱了皱眉头“他的好友死于非命,难道没有什么表现?”
“祖逖闭门不出。”石闵想了想。
“闭门不出?倒是有意思的紧莫不是这祖逖打算渔翁得利?”石勒轻叹一声“只是这闭门不出怕是也只做做样子吧?石闵碍…”
“伯父,石闵在。”
“这祖逖掌握着北伐军,北伐军不受晋朝慕容睿掌控,这祖逖早就是一方诸侯了。只是这祖逖早就年近花甲,而慕容睿也临近殡天,岂能容他做大一方?”石勒看着平静的河水叹息。
“哎……想那祖逖,虽然我非同族却也是一族的英雄,我们羯族人最敬佩英雄。”石勒皱了皱眉头“你去邺城附近给祖逖修个长生祠,再去他的家乡亲自监督替他在老家修缮家族祠堂吧。”
“伯父,这是为何?”
“容人岂是只容对自己有用之人?还要惜才尊敬可敬的敌人。这样的胸襟才配称王,才配为王,才配做王。”石勒站了起来,收拾起渔具,看了一眼还在呆愣的石闵笑了起来。
“石闵啊,你以后就会明白,尊重对手,敬重英雄多么重要。”石勒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闵看着走远的石勒,发呆的问着自己,给祖逖修祠堂吗?
石闵想起随石勒征战北伐军的一些片段。
石勒派的军队和祖逖在蓬陂(今河南开封附近)对峙,双方相持了40多天,都军粮耗尽,面临绝境。
一天,匈奴人看到晋军1000多人一个个扛着布袋进入祖逖大营。匈奴主帅桃豹很是疑惑,里面装的是什么呢?这个时候,正好后面又有一些人扛着布袋气喘吁吁,累倒路边,桃豹立即派人偷袭。这些人看到匈奴军放下担子就跑了。
桃豹派人打开一看,都是大米。全军震撼,因为匈奴早已粮绝,而祖逖居然军粮充足,这仗没法打了,士气大挫。
实际上这是祖逖一计,只有这几袋是真的大米,此前袋子里装的全是沙土。
石勒听到消息后,连忙派大将运粮支援。祖逖早已料到,派人在汴水设下埋伏,把粮食全部抢走。匈奴无奈撤兵。
石勒虽然屡屡受挫,但并不怨恨,反而惺惺相惜,更加尊重祖逖。
当时一些晋军将领叛逃到“赵汉”,石勒把他们全杀了,并且派人向祖逖通报,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叛徒,将军痛恨的也是我所痛恨的。
祖逖十分感动,对于匈奴的叛将,祖逖也从不收容。石勒命人在成皋县为祖逖的母亲修墓,派人专门守护。又写了封信给祖逖,请求边境通商。祖逖没回信,但没有阻止双方贸易。
石勒是北方首屈一指的豪杰,实力占有绝对的优势。祖逖也知道,要想取得更大的成功是不太可能了,因此也不允许手下人随意进攻石勒军。双方暂时得到和平。
而祖逖为人呢?
祖逖的生活简朴,平时没有小灶,和士兵同甘共苦,家里没有余财。对于新来的士兵,不论贵贱,都能一视同仁。所以士兵们亲如兄弟,都愿意为他而死。
为了减轻老百姓的负担,祖逖实施了屯田,士兵们业余时间的娱乐活动就是种地,他自己也一样带头参加大生产运动。所以虽然生活艰苦,但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乐观向上的景象。
一次祖逖宴请当地老百姓,一些老人激动不已,流着泪对祖逖说: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埃
石闵叹了口气,如此汉族的英雄却垂暮老年,如今又被戴渊欺辱,实在可惜。
“青箬……”石闵唤道。
“主子爷,青箬在。”
“成皋县有祖逖母亲的墓穴,便在那里修缮祖逖家祠吧。”石闵叹息一声。
石勒看着行军部署和山地丘陵部署,皱着眉。
“主公在烦恼什么?”孔苌站在石勒身后,精明的眼睛带着关切。
“虎子传书来说刘曜那边一切安稳吗?”石勒看着山地图,眉毛打成结。
“中山公石虎将军的确如此说。”孔苌回道。
“现在刘琨、祖逖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是这段匹磾竟然又找邵续。你是我后赵大将,你觉得该是先攻打蓟州还是攻打乐陵好?”石勒看向孔苌。
“不如攻打幽州。”孔苌说道:“眼下正直年关,本就天冷缺粮。孔苌料定幽州刺史段匹磾当然为了自己的官威,出蓟州保幽州;但同时孔苌也料定缺粮定让段匹磾的部下四下逃离,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石勒眼睛亮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邵续要是施以援手?”
“石虎将军距离厌次最近,邵续为了保住乐陵当然出兵保护厌次,自然分身乏术。”孔苌说道。
“好主意,如此一来,即便吃不下他们的兵力也可以让他们势力大减。”石勒一拍大腿哈哈大小起来“孔苌不愧是我石勒的肱骨大臣果然一语中的。”
“多谢主上夸奖。”孔苌不骄不躁的说道。
太兴二年(319),孔苌攻取了幽州诸郡。段匹磾的士众因饥饿离散,段匹磾想移军保守上谷,代王郁律领兵准备攻击他,段匹磾丢弃妻子儿女逃奔乐陵,依附邵续。
石勒笑眯了眼睛“这段匹磾终究是丢掉幽州逃往乐陵,只是那个段文鸳着实讨厌的很。
孔苌笑起来“倘若段氏兄弟势力归我所有,就好了。”
石勒还没说话就被人打断。
“伯父……”石闵匆匆而来。
“石闵,你怎么回来了?”石勒诧异的看向石闵。
“伯父,祖逖将军今年九月问讯段匹磾败给我等,晋朝晋元帝慕容睿为了太子慕容绍顺利继位,弥留之际派戴渊……”石闵哽咽了起来。
“派戴渊如何?”石勒眼睛紧张的瞪大,抓住石闵的领子“你快告诉我1
“晋元帝慕容睿派戴渊管辖祖逖,祖逖知道王敦之乱始末及自己被边缘化的因由,竟然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石闵留下两行清泪“听到祖逖去世消息,豫州的百姓如同死去亲生父母,嚎啕大哭。当地人为祖逖修建祠堂,年年祭祀。”
石勒瘫坐在地上,捶着胸大哭道:“天妒英才,祖逖兄,你怎么这般早就离开了呢?你这样的英雄怎么能这么早就离开了呢!英雄都命薄不成?”
石闵站在一旁轻声哭着,这祖逖当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如此为振兴民族而战的英雄,不分种族都该铭记。
石勒看向石闵“告诉军中,素缟三日,斋饭三日,为英雄守灵默哀。”
“是,伯父。”
晋明帝太宁二年(320)正月,段匹磾军被追击他的段末波打败。
段匹磾来到乐陵见到劭续说:“我是拥护朝廷、忠于大义的狄夷,现在为了忠义已经兵败家破。您如果不忘我们的旧约,现在请和我一起进讨段末波。”
邵续答应了。于是二人一起向北进攻段末磾,向西防御石勒。于是和段匹磾共同向北追击段末波,使段末波的军队受到重创。
段匹磾和弟弟段文鸯进攻蓟州,后赵王石勒知道邵续势单力薄,派遣中山公石虎率军围攻厌次,又让孔苌进攻邵续,攻下十一座别营。
二月,邵续亲自率军出击石虎,石虎埋伏骑兵截断其退路,结果抓住了邵续,并让他向城中军民劝降。
邵续呼唤兄长的儿子邵竺等人,对他们说:“我的志向是想报效国家,不幸落到了这步田地,你们努力尊奉段匹磾为主帅,不要有异心。”
段匹磾从蓟州归来,还没到厌次,听说邵续已被俘,部众惊恐逃散,又被石虎乘势攻击,段文鸯带着数百亲兵冲入包围圈奋力死战,才得以进入厌次城中,和邵续的儿子邵缉、邵续兄长之子邵存、邵竺等人环城固守。
石虎攻击不下,只好退兵。
六月,后赵孔苌再次进攻厌次的段匹磾,恃仗取得的胜利便不再防备,被段文鸯见势袭击,孔苌大败。
次年三月,后赵的中山公石虎,进攻驻守厌次城的东晋幽州刺史段匹磾,孔苌则攻克了幽州辖属的多座城池,在那里残害境内百姓。
段文鸯对段匹说:“我以勇悍闻名,所以受民众倚重,寄予期望。现在眼看百姓被劫掠而不去救助,这是怯弱的表现。民众失去期望,谁还有再为我效命呢?”
于是率领壮士数十个壮士驰马出战,杀掉的后赵士兵为数众多。
段文鸯的坐骑疲乏过度,伏地无法站起,石虎对段文鸯大声呼叫说:“兄长和我皆是夷狄,我很久以来就想和兄长像一家人一样相处。如今上天成全了我的愿望,和兄长在这里相见,为什么还要打呢!请放下武器。”
段文鸯骂道:“你是寇贼,早就该死了,只因我的兄长不用我的计谋,才让你活到今天。我宁愿战死,决不向你屈服1
于是下马苦战。长矛折断后,又持刀苦斗不止,从辰时一直打到申时。后赵士兵四面包围,解下战马的罗披护住身体,向前抓住段文鸯。
段文鸯力竭被俘,乐陵城内兵民见此,变得斗志消沉。
宁以恒捏着玉棋看着棋盘上千变万化的棋局笑了起来,“你可打探清楚,段文鸳被擒了?”
索融拱手说道“回少爷,恒影探子从未出错过。”
宁以恒笑了起来“当真是有意思,这段文鸳被擒,只怕这段匹磾也要投降了吧?孔苌这次立了大功了吧?这个石勒跟前的猛将怕是又要官升一级了,只是可惜了……”
苏念秋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可惜了什么?”
“娘子你来了?阿琰和阿瑶可好?”宁以恒接过苏念秋手中的茶水轻笑一声。
“阿瑶这个孩子,素来就是个省心的。早起那一会我看他在临窗读书呢,倒是个好学的孩子。只是阿琰这孩子,却十分不省心。方才闹着碧绿给他买糖果,索织也被他缠着不让走,非要跟他学武功不可。”苏念秋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学武功?这个好呀,咱们的孩子有一个喜欢做武将的,我甚是支持。这宁家还没有真正出过会征战打仗的人呢,大将军头衔倒是不少,但是名至实归怕是要寄希望于阿琰了。”宁以恒一脸欣慰的模样。
“你还说好,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知道骑马打架,你这做爹的没制止吧,竟然还赞成,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苏念秋叹了口气。
“娘子,这学些防身的武术也没什么。男子该是要文武全才的好,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平白那么愁做什么,放松些,顺其自然的好。”宁以恒劝慰着。
“也罢,也罢,你这做爹的都这般说,我还能如何?”苏念秋无奈的接受宁以恒的说法,突然想起谁么又看向宁以恒“话说你方才说可惜了,究竟可惜什么?”
“我说的可惜了,是这孔苌可惜了。石勒最近正打算将皇位移交给石弘,这皇储继位自然是波谲云诡。当然也会充斥着帝王平衡术的再次失衡,石勒为了将波动降低最小,自然会权衡利弊,将所有可能对石弘不忠心的人一一铲除。”宁以恒叹了口气,有些惜才的说道。
“据我所知孔苌可是很尊敬和衷心石勒的,他怎么会结果不好呢?”苏念秋不明白的问道。
“俗话说过犹不及。这孔苌是很忠心,但是衷心的过火了,生硬死板但又人才难得,石勒会担心石弘难以驾驭孔苌。孔苌暂失帝心也就罢了,关键是孔苌太过出色,引得石虎身为嫉妒。凡是被石虎嫉妒的人,都不会落得好下常必然会被排挤。”宁以恒长叹一声“当真是可惜孔苌这个人了,骁勇善战,智谋无双,终归死在权力角逐之下。一代将帅之才,终将陨灭。”
“夫君,你是说石弘和石虎会联合起来害死孔苌?”苏念秋有些愕然“护国柱石也能被害死?”
“这就是可笑的人心,他只要产生了质疑,必然会让局面翻转。即使是忠心耿耿的人,依旧会让他忌惮和猜测;即使是出生入死的人,依旧会让他忌讳和猜忌。这就是帝心的难测,也是人心的难测。”宁以恒继续叹息道。
“不过我听说段文鸯被抓了?”苏念秋笑了起来。
“不止是段文鸯被抓了,段匹磾只怕也被招降不远了。只是这段匹磾当真是厉害的紧,竟然能摆脱石虎的追击。”宁以恒轻笑出声,端起茶杯摇了摇头。
“夫君,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你这般不待见段匹磾和段文鸯??他们可是归顺晋朝的臣子埃”苏念秋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为什么?这两个兄弟不过是明着效忠晋朝,实际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他们真心为晋朝着想,当年他们在面对晋朝北方汉族人南渡的时候,为什么不出力反而做壁上观?害得我北方汉族被屠戮?他们若是真心归顺晋朝,何苦上蹿下跳,一会跟不臣之心的刘琨结盟,一会跟早就成帝的刘曜结盟?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鲜卑族段氏的一方水土肥美。这种三姓奴家,他们只有利益,没有原则,只有野心,没有操守1宁以恒冷哼。
“在外人看来,似乎段匹磾和段文鸯两兄弟非常的有气节,但是天下认可他们的有几人?帮他们的又有几人?好话都是他们在说,坏事都是他们在做,满肚子的坏水,遇到坏事就说是为了晋朝尽忠,遇到好事就是鲜卑族亦是胡人,当真什么便宜都被占尽吗?”宁以恒继续冷笑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夫君一直不帮段氏兄弟,甚至坐看刘琨和段氏兄弟被歼灭,原来是他们本就包藏祸心,不是好人埃”苏念秋了然的点点头。
“娘子有时候看事情,不要纯看事情,要结合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的看,所谓三岁看老,有时候说的是从最开始发生在被人身上的开始看,看到他最终为止,这才是看人之道。”宁以恒细心说道。
“我明白了。”苏念秋笑了起来,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