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梓锦正陪着姚谦说话,梓锦童言童语讲述着上次在府里小池塘钓鱼的情景,姚谦满面笑容,正说到有趣处,丹红突然闯进来把梓锦吓了一跳,小身躯就抖了一抖,其实梓锦并不是吓得而是人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可是看在姚谦的眼睛里就是莫姨娘身边的一个丫头也能让梓锦如此的害怕,又看着丹红如此的没规矩,面色就带了不悦。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姚谦喝道,“这里可不是雅风轩,你没经过通报就这样闯进来,眼里可还有姚府的规矩,可还有吴姨娘跟五姑娘?”
丹红听着这话就严重了,只是跟着莫姨娘向来跋扈惯了,来吴姨娘这里那一次也没有说是正正经经的通过通报进来的,所以她闯了进来院子里的人也不敢正经的拦着,吴姨娘跟莫姨娘相比,谁愿意得罪莫姨娘?
“老爷,您去看看姨娘吧,突然嚷着肚子痛,在床上都起不来了。”丹红大声的说道,并没有回答姚谦的问话,在丹红的心里她们老爷最看重的是莫姨娘,以前只要莫姨娘不舒服,老爷都在跟前守着的,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那里还会去计较失礼的问题,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今儿个的姚谦钢精锅老太太敲打,又看着吴姨娘母女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心里早就满是愧疚,再加上丹红这样目中无人的闯进来,更加验证了老太太的话,这院子里最可怜的正是我吴姨娘母女,连个姨娘跟前的丫头都不放进眼里,想到这里姚谦又想到,怎么这么巧的莫姨娘就在这个时候病了?
人啊,觉得一个人好的时候,她就是满嘴胡话,那也都是正确的,当你觉得一个人有问题的时候,就会冷静下来,慢慢的分析利弊了。
或许是正因为姚谦被老太太敲醒了,觉得自己在妻妾的问题上这些年来一直是太糊涂了,所以上令下不行,莫姨娘跟前的丫头眼里没有吴姨娘也就罢了,可是连五姑娘都不放进眼里……这可是就是大事了。须知道姨娘不过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可是姑娘却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奴才眼里没有主子……
姚谦背上的汗就隐隐的透了出来,越想越是后怕,越是后怕越是惊惧,越是惊惧就越是恼怒,看着丹红的神色就越发的冰冷。人冷静了,做官的气派就出来了,姚谦就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目中无主的丫头给我拖下去教教规矩,明白了道理再来说话。”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梓锦颇为惊讶的看了姚谦一眼,犹豫着自己这个时候要不要充当一回劝谏的忠女,不过她真是很讨厌莫姨娘,于是乎就觉得自己还是装出一副惊魂未定不知所措地小模样看热闹吧,有热闹时当须看,莫待无时空扼腕,莫姨娘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吴姨娘刚掀了帘子进来,闻言腿一软,磕磕巴巴的说道:“老……爷,这有些不好吧。丹红也是情急之下做了错事,老爷还请息怒。”
丹红听到吴姨娘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婢子也是担心姨娘这才失了规矩……”
“失了规矩?可见还是平日对栖雪阁这里的规矩不上心,我来问你,你若是去了太太,老太太那里请我可也这么闯进去?你敢还是不敢?记得住规矩记不住规矩?”姚谦喝问,脸色煞青。
丹红一下子憋回去了,不要说老太太那里,就是太太那里她也不敢的,身子颤抖着伏在地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里不仅有吴姨娘还有五姑娘,你一个小小的侍婢不将姨娘放进眼里,就连五姑娘也没放进心里恭敬着,此等刁奴犯错不知道悔改,居然还巧言善辩试图蒙混过关,你们姨娘就这样教你规矩的?”姚谦气急,脸色白中隐隐透着黑色,他竟然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居然败坏到了这样的地步,想到老太太的痛心疾首,姚谦更是满怀愧疚。
姚谦铁了心要整治姚府,肃然风气,倒霉的丹红童鞋悲催的撞了枪口。要是搁在以前,这也不是大事,类似于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每当姚谦在吴姨娘这里的时候,多半莫姨娘就会差人把姚谦请过去,当然借口也是变着法的使,以前在姚谦眼睛里,莫姨娘是个温柔娴淑,委曲求全,能诗词,善歌赋与自己能心灵相通的才女,一颗心也是偏着她,因此就不觉得莫姨娘行事有什么错处,还觉得莫姨娘这样紧着自己是在乎自己,很是满足了他的封建社会体制下的大男子主义。
在海氏跟前,姚谦可没有这样的心境,且不说海氏这不懂风情的大毛病,就单单是海氏乃是低嫁,在海氏面前姚谦就没有办法摆起男人的谱。面对着吴姨娘,吴姨娘谨慎过头,总是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难免少了些情趣,唯独面对着莫姨娘,既能放松身心,还能诗情画意,更重要的是莫姨娘懂得男人心,让姚谦的大男子主义迅速膨胀。
在种种形势的造就下,莫姨娘能够深获姚谦的欢心也不是偶然,所有的偶然背后都有着必然的推动。她的过时。。
丹红不敬五姑娘、莫姨娘,擅闯栖雪阁被打了十板子,撵出府去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在姚府里传播着,生根,发芽。
老太太听着卢妈妈转述着事情的经过,就点头笑了,看着卢妈妈说道:“难得清醒一回,做得好,就要让这起子小人知道什么是规矩。传话下去,丹红的老子、娘教女不力,纵容骄横,全家即刻起发配到庄子上做苦役。”
卢妈妈一惊,没想到姚谦出手之后老太太还要百上加斤,这……是不是有些过了?“老太太,是不是缓一缓,丹红的老子、娘毕竟没烦什么错,莫要寒了众人的心才好。”
老太太就是冷哼一声,道:“子不教父之过,丹红能有今天,她家的老子、娘自然要担干系。以后也给这府里的人提个醒,都看好了自己的孩子,别以为在主子跟前是个有头脸的就忘了本分!”
卢妈妈瞧着老太太正生气,而且老太太说的也挺有道理,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掀起了帘子就吩咐了下去。
消息到了海氏这里的时候,海氏正看着贺妈妈在大红洒金的纸上一样样的撰写嫁妆名目,将来是要送到男方的家里给人验看的。海氏挥挥手让丫头退下,这才看着贺妈妈说道:“幸好当初我听了月姐儿的话,不然的话哪有今日?”
“大姑娘最是个明白的,知道莫姨娘闹得不成样子老太太自然不能任由莫姨娘坏了老爷的官声,姚府的根基,必然会下狠手整治,如今果然等到了。”贺妈妈很是欣慰的样子,往日总看着大姑娘清傲,还怕她目中无尘,不耐烦庶务,谁曾想到却是个这样精通的,说着说着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海氏开心不已,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不过很快的就对贺妈妈说道:“老太太跟在老爷后面都出手了,咱们是不是也得做些什么?”
贺妈妈停下手里笔,吹了吹墨痕,然后说道:“莫姨娘那里既然风气如此的败坏,太太自当进言要整肃内务,借着机会将莫姨娘的左膀右臂能去的就去一些,砍断她的手脚,就如同人盲了眼睛!”
海氏大喜,她早就想着把莫姨娘身边的人换一换,只是苦无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能轻易的放过。
看着海氏喜上眉梢的得意之情,贺妈妈忙又说道:“这件事情可不能鲁莽,要是给老爷留下一个您借机整治姨娘的印象可就不好了,咱们得讲究个策略,即能让莫姨娘这次痛失大将,还能得到老爷的欢心才是。切不可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免得到时候咱们也伤了元气,平白的便宜了吴姨娘。”
海氏立刻肃容,看着贺妈妈说道:“是这么个道理,是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不过,莫姨娘那个贱婢能有今天的窘境终究是大快人心,多年的闷气总算是消散了些。”
贺妈妈也是有些欣慰,只要老爷能够正视到事情的根源,以后太太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了,只是太太的脾气还是要收敛下,不然的夫妻之间还是会有隔阂的。这些都是后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能让姚谦同意清洗莫姨娘身边的人手。
海氏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倒是蔷薇端着一个白瓷盘子进来了,笑道:“太太,大少爷院子里的苦瓜结了果,让人送过来几个。”
苦瓜?海氏就皱起了眉头,她最讨厌苦瓜,苦的要命,可是贺妈妈要比海氏醒悟的快,大少爷明知道自己的亲娘不喜欢吃苦瓜还要送过来,偏生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说什么,贺妈妈突然眼前一亮,脸上就有了笑意。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