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黎一时甚至不敢低头去看。
玉雕小狗的主人就在对面,就在片刻前,还说着到时一物换一物。
这下东西都没了。
宴清黎:“……”
点玉无辜的喵叫一声,爪子勾住她的衣线。
事已至此。
宴清黎拍了下它的脑袋,以一种悲壮的心情去捡玉雕小狗,“霍大人,小女失礼,把……”
青石小路上,玉雕小狗脑袋朝下,后腿朝天。
竟是丝毫没有碎。
宴清黎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仅是犹豫的片刻,小狗已经被霍缙捡起来,“胆大包天,本官的东西都敢摔。”
男子黑眸中仿佛有墨色积聚,周身气势渐凌厉。
“为何没有摔碎,不是玉吗?”宴清黎并未注意他的变化,视线随着玉雕小狗移动。
不仅没有一丝碎痕,被磕到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等到回答,她疑惑抬眸。
还未看到人,一只大手挡在她的眼前。
对方稍稍用力,就按着她往后仰。
“诶,你作甚?”
宴清黎后退两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心中不解更重。
“你在作甚?”霍缙回以同样的询问。
别人见了他哪个不是避之如虎,一个眼神瞟过去,就吓的双股战战。
而她却是不在意,还往前凑,是真不害怕,还是在忍着呢,他想试探下。
想是这般想,可女子双眸凝视着他,目露单纯的期待和不解,神态娇憨可爱,叫人抵抗不得。
宴清黎,“……”他的眼神好奇怪。
“霍大人您还好吧?”
霍缙将小狗呈在宴清黎眼下,答非所问:“人分三六九等,木有黄桦金丝,而玉亦是各有不同。这小犬是和田玉所制,若非刻意击打,一丝裂纹都不会出现。”
和田玉?
宴清黎眼睛亮了下,她听祖母说过,是宫廷御赐之物。
祖父曾得过一个,还送了祖母,祖母一直带在身边,直到祖父逝去,作为陪葬品让祖父带走了。
想到这人是锦衣卫,还是陛下亲信,他能有如此珍贵的东西,实在不该惊讶。
然而又想到自己方才经历的事情,心中升起一股后怕。
幸好是和田玉所制。
她悄悄看向霍缙。
青年一言不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咳。”宴清黎站直身体,板正态度,“霍大人,您放心,我回去后就把它供起来,今日之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霍缙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唇角上扬,故意逗她:“是吗,若是再发生你要如何?”
“我赔您一个一模一样的。”
和田玉固然稀有,却不是触不可及的天方夜谭,许是需要费些大力气,总归有可能寻到。
她会些木雕,不知玉雕与木雕有何区别,日后闲暇了,可以练一练玉雕。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她就亲手雕刻一个和田玉小狗赔给他。
“一模一样就不用了,我那儿有五六个,不差这一个。”霍缙说着,越过宴清黎,往前走去。
想着女子听到他所言时,讶然难言的神情,男子幽黑眼眸中零星笑意悄然溢出,消融他面容上的冷峻,越发惊绝冷艳。
但这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消。
与霍缙分开后,宴清黎先将点玉安顿好,然后去花厅寻宴溪桐。
花厅里大多是女子,年龄相近,衣裳颜色鲜艳,如同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
宴清黎不认识她们,但是目之所及的美好,让人心情舒畅。
“是宴六1有人注意到她,惊讶出声。
这一声,将在场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宴清黎脚步微顿,迎着各色眼睛的注视,缓慢靠近,处于礼貌,她行了一礼以示招呼。
然后在这一片花中寻到了宴溪桐。
宴溪桐在与她对上视线后,才起身过来,向众人介绍,“这是我们宴家的六妹妹,宴清黎,前些日子才回京。”
“宴六,你与那个活阎罗是如何认识的?活阎罗也住西郊吗?”
“你胆子真大,我们恨不得避着他,你竟是直接去了他跟前,感觉如何?有没有吓破胆。”
“要本小姐说,你们这是羡慕嫉妒,谁人不知指挥使大人虽然冷酷难近,但是那张脸,称一句京城一枝花都可。若非性情过于残忍,你们早就扑上去了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优秀的男子,谁都不想错过。”
“话是如此没错,可我想要的是温柔体贴的夫君,不是一个浑身染血的凶物。”
“宴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与那活阎罗走到一块去了?”
宴清黎听着她们一句又一句的询问,有重复问二遍的就回答,没有重复就当做没听到。
回答也都是诚实坦然的。
比如,她与那位话题中心的霍大人是萍水相逢,霍大人要去宴中,自己作为主家的人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将人送至宴中后,她就回来了。
“这样最好,同那人走近会变得不幸,还可能被抓到诏狱去。”
“锦衣卫与大理寺关系很好吗,那活阎罗怎会来大理寺左寺丞的亲事。莫不是他们要抓的人在这里?”
这话一出,众贵女面上都露出惧色。
宴溪桐安抚说道,“且放心,府中上下都有大伯和大伯母亲查过,不会出任何事。”
宴清黎点头,“他们应仅是来赴宴。”
几句埋怨后,众人换了话题,气氛轻快欢悦起来。
不多时,前边传来消息,新娘子到了。
花厅中的众人纷纷往外走,想要一览新娘子的风姿。
宴清黎对此没什么兴致,落在了最后。
一同落在后边的还有一个紫衣姑娘,她不如其他女子衣饰华丽,若说其他女子是花,她更像是衬托花的绿叶,素淡且不起眼。
宴清黎看她一眼,没有想起她的名字。
方才众人说话时,她也一直很安静,或者说她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活力。
“姑娘,你身体不舒服吗,可需要大夫?”
女子看向她,突然开口,她的嗓音不似寻常女子清脆,若是不看她,许是以为是个少年。
“你撒谎。”
宴清黎,“嗯?”
“你与那位大人并非初见,那位大人救了你。”
宴清黎先是怔了下,随即坦然回答,“确实如此,细数下来,相识应是三天了。所以我需要将此事广而告之,让大家都知道?”
女子沉默片刻,“你且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之后直至两人分开她都未再发一言,宴清黎也不清楚她说那几句话是何意思。
警告或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