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缙挑眉,再出声,嗓音便成了女子的清脆声色:“来到宴府自是来寻宴姑娘的,宴姑娘不欢迎本姑娘吗?”
宴清黎:“……霍大人,麻烦您好好说话。”
霍缙自顾自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所言皆是实话,我为宴姑娘而来。”
宴清黎上下打量着他,宴府内的戒备虽比不得皇宫一丝不苟,但也是请了不少武艺高超之人护院。
而他轻轻松松过来,没有惊扰任何人。
宴清黎走向门口的方向,一边留心过来的人,一边时刻准备往外跑,“宴六愚钝,也没甚技艺,霍大人莫不是找错人了?”
霍缙单手托腮,神情慵懒,“白日你见到我了,不想知道我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吗?”
“不好奇。”
宴清黎这说的是实话。
她一直认为她与霍缙的相遇只是偶然,过了就过去了,不会有往后的交集。
可能当时会有些想法,现下是一点儿没有。
“皇城山上那群狗崽子,你也不好奇?”
宴清黎恭顺的眉眼抬起,澄亮的眼睛望着他。
霍缙就知道,在她这里,猫狗永远能引起她的心绪。
他故意不理会她的视线,环视周围,“我记得你还有只猫,怎没看到?”
“它躲起来了。”宴清黎说着,挡在青年眼前,开口询问:“大人,皇城山上的狗狗们如何了?”
霍缙唇角勾起,身体后靠在椅背上,神情散漫,眼睛凝视着她,手指点在桌面上,轻轻滑动,“白日见到你的时候,你身边有一群狗崽子,应该不是你养的。”
宴清黎没有应声,耐心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它们是京城中人家散养的狗,怎会都聚到你那儿去,还跟着去救人,嗯?”
宴清黎同他四目相对。
霍缙笑开,唇红齿白,看起来似是气质干净又意气风发,“我不逼你说,也可以坦白告诉你,皇城山上的人啊狗啊,都被带去了镇抚司。”
“至于日后要如何处置,我暂时未想好,最简单干脆的法子莫过于都处理了。”
他这话说的轻松,还是笑着,但是宴清黎心中莫名发寒。
所谓处理,于他而言,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宴清黎握紧手指,急急解释:“我不过是侥幸得了它们的喜爱和亲近,大人您……”
“想去镇抚司看看吗?”
宴清黎的话还没说完,被他突然的这一句打断。
她的思绪没跟上他的话语,一时发蒙,皱眉:“啊?”
“来镇抚司。”霍缙再次重复,面上的笑意敛去,露出正经和认真,“那些狗全都交于你处理。”
宴清黎嘴巴动了动,又止住欲出口的话。
她转身细思片刻,回身再看向霍缙。
他的意思,是她所想的那个吗?
去镇抚司,加入锦衣卫?
这便是他大半夜闯到她闺房的目的?
倒也还算是合理,可女子怎能加入锦衣卫呢,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霍缙对着她扬眉,“如何,你的回答呢?”
宴清黎道,“大人,您是认真的?”
“我哪里表现的不够认真吗?”霍缙想了想,起身走到她身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再加上那张轮廓锋利的脸,带来一股压迫感,宴清黎下意识后退。
霍缙直接握住她的胳膊,止住两人之间渐远的距离,微微俯身,面孔相对。
嗓音刻意压低,隐隐勾人:“宴清黎,来镇抚司吧,本座允你在镇抚司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宴清黎的心脏猛地跳了下。
她的视线瞟向他的额头,这位指挥使大人来的路上不会碰到头了吧。
挣开胳膊,宴清黎往后退了五六步才停下来,手指摸了下自己的脸,好似又发热了。
“大人,咳,多谢大人厚爱,但是小女实在担不得。并且,小女此次回京只是为了大哥的婚事,几日后就回西郊了。”
“你还要回去?”这似乎在霍缙的意料之外,“何时?”
宴清黎自己的想法是三日后,她不想告诉他,只答,“就在近几日了。”
“你可知……算了。”霍缙若有所思,片刻后,几乎是命令着说道,“若是要出府,身边多带些人,万不可如今日这般独身一人,便是有几只猫狗,真遇到危险,你看它们可能护住你。”
“且不说你能号令你们,许是也有其他人能做到。这世间能人之多,绝非眼前寥寥。”
宴清黎安静听着他的话,她不太明白他为何要与她说这些,但是这份关切她铭记。
她对着霍缙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其实便是小女想出去也出不得,母亲罚我抄家规,抄不够百遍院子都出不去。”
“又是抄家规?”,霍缙嗤笑,“她是否只会这一个法子,你抄的呢,我看看。”
他仗着身高环视一圈,轻松看到书桌,桌面上放着未写完的家规。
他大步过去,拿起就看。
宴清黎:“……”
这是她的屋子,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随意吗?
大致翻看一番,霍缙问道,“这些写了多久?”
宴清黎扫了眼,那是她总共累计的近五十遍家规,答:“写了一天。”
“一天?”霍缙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仿佛看出她在说大话。
宴清黎脸上的热度上升,但她嘴硬就是不改口。
她不喜欢将自己的一些真实情况暴露给别人,还是不那么熟悉的人。
霍缙并未究底,在圆椅中坐下,一边磨墨,一边观察着宴清黎已经抄好的几篇家规。
半晌,他摆出写字的姿势,开始抄家规。
前五六个字只有三分像,到十几个字的时候已经有七分像。
当他抄完一遍,最后那几个简直就像是宴清黎自己写出来的。
他未停,开始抄第二遍,从这遍开始,若非宴清黎自己在旁边看着,她真的会以为这就是自己抄出来的。
“霍大人,您真是厉害,也真是可怕。”宴清黎由衷赞叹。
她既期望他再帮自己多抄些,又觉得这种技能,若是用在某些地方,真是叫人有苦也难说清。
“想学?来镇抚司,我亲自教你。”
宴清黎有一瞬间的心动,最终她摇头,“正如大人先前所说,这世间能人无数,会有更合适的人。”
霍缙的手停顿片刻,“可芸芸众生,我只想要一个宴清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