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摇摇晃晃来到了法正的府上。
张松,字子乔,益州别驾,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干的人。而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也就经常的感叹,刘璋暗弱,在他手下不足以发挥自己的才能。
如此经常的表达对主公的不满,可想而知,这个人其实有些骄傲的。
而张松这个人又比较的放荡不羁,不注重自己的道德节操。
时间一长,他就不被人所喜欢。
一来是放荡不羁,那么做事就没有礼数,再加上他又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就难免的和人相处不愉快。
又经常的吐槽刘璋不行。
虽然刘璋确实不行,但毕竟刘璋是你大老板,你吐槽的时候也小声点儿,私底下和人家悄悄的聊。
可张松这种行为既然已经被记录了下来,那说明表现的还是挺明显的。
这就显得他有些大嘴巴。
一些稍微感到谨慎的人就不想再和他进行交流了,这个人大嘴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泄了密。
所以张松即便非常有能力,才但在益州朋友却不多。
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就是法正。
法正出身名士家庭,为名士法真之孙。建安初年,由于天下饥荒,法正与好友同郡的孟达一起入蜀依附刘璋。
但是刘璋没有重用法正,过了很长时间,才让他当上了一个区区的县令。
过了不久,又让他做军议校尉。
让法正感到不快的是这州郡里面的人也经常的诽谤他。
如此一来,法正和张松能成为好朋友也就可以理解了。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两个人又都没什么朋友。
在这益州,生活的不愉快,难免有着一肚子的牢骚,他们俩凑到一块儿吐槽吐槽,发泄发泄,一来二去,关系就越来越紧密。
张松来到了法正的宅门外面。
法孝直的房子真是越建越气派。
原本的法正因为是外来户,即便是祖上阔过,但是在益州没有根基,身上没什么闲钱。
刘璋又不怎么重用他,虽然当了官儿,领了一份俸禄,但总说不上多么阔绰。
再说了当官捞钱也需要时间。
不够法正,不愧是法正,他有才呢。
他足够的敏锐,能够准确的发现并把握住机会。
当糜竺带着刘备的善意前来益州准备通商的时候尚且没有引起益州上下的注意,正是法正不顾自己人微言轻,从中积极的斡旋,虽然受了一些白眼,但最终还是办成了这件事。
促进了两州之前的通商,法正做这个中间人,这掌握的是什么资源?
于是乎钱财就源源不断的滚滚而来了。
天下总是以农为本,益州的人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商业的价值。
但是两边的货物只是在法正中间一沾手,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截留,那数不清的真金白银就源源不断的如同江河一般溜进法正家里,这给闭塞的益州人带来了大大的震撼。
益州情势复杂,不知多少人眼红,就连刘璋自己都有些眼红法正。
毕竟做生意的钱都要被底下的许多人分掉,时间一长,刘璋难免有些贪心不足。
可是刘璋暗弱四个字不是随便说的。
犹犹豫豫迟迟疑疑的没有亲自下场。
底下的这些人可都是见了血的苍蝇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扑上去,熙熙攘攘如同蜂争蜜就要把法正撕碎了分食了。
可最终法正凭借着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中斡旋的,便站稳了脚跟。
法正是两州之间的交界口,他站稳了脚跟就可以随时攥住口袋的袋口。
那么益州谁能掺和一脚,什么样的商品种类,什么样的商品数量,又是哪一家提供的商品,这些地方法正全都有操作的空间。
那么那些想要把法正搞掉,但没有搞成功,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反正只需要摆摆手,露出一点利益,便有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主动的帮法正出气,以讨的法正的欢喜获得通商的权利。
过去那些都法正多有非议的人,欺负过法正的人,法正却不让别人替他出手。
故作宽宏大量,表现出一副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意思,故意的漏富,惹得那些家伙蠢蠢欲动。
终于让他们找到机会前来向法正送礼,这个时候,法正看着这群人前倨后恭的样子,再和他们一起聊聊往事。再高高在上的将他们折辱一番才能真正的让心情舒坦,出了这口气。
法正睚眦必报的脾气在这益州就传开了。
但法正不在乎。
以前我要在你们益州这个圈子里讨口饭吃的时候,你们爱答不理,现在不一样了,情况变了,你们已经高攀不起了。
现在是我法正赏你们其中某些人一口饭吃。
张松大踏步走进了法正的府邸。
没有任何人阻拦,也没有什么人通报,彼此都是老朋友了。
法正的新宅子是真的大。
张松拐了好几个角,才真正的到了法正的跟前。
法正大大的后院分布着十几只熊猫。
法正正慵懒的躺在竹制的躺椅上,两只脚没有穿鞋,塞进了一只躺在地上吃东西的熊猫软软的怀里。
右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茶几,一个小火炉咕嘟咕嘟的煮着茶水冒着泡。
从扬州传过来的一种新式茶叶在茶水中舒展着,翻滚着,淡淡的清香轻轻的飘进张松的鼻中。
张松毫不见外的来到了另一边的躺椅上躺下。
虽然法正的房子变大了,可是这两张躺椅却没有变化太多。
以前法正还穷的时候,张松和法正也是这样躺在躺椅上愤世嫉俗的痛骂。
一会儿骂刘璋无能,一会儿骂刘璋没有眼光,或者再骂一骂益州这些欺负人的家伙。
张松和法正的友谊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建立起来的。
也算是共患难吧。
“孝直倒是好气度。”
张松品了品茶,笑着说了一句。
法正这才抬起眼皮。
“气度?我不过躺在这里陪我的熊儿玩耍玩耍,有个什么气度?”
张松又咂了口热茶,长出了一口气。
“啧,啊……”
“正是孝直这样气定神闲的玩耍,才让我感到气度非凡呢。”
法正将两个眼皮都张开了。
笑着说道。
“子乔,你这是话里有话呀。”
张松将茶碗放下,手肘拄着藤椅,半侧着身对着法正。
“曹孟德与刘玄德大战在即,荆州已经受到了影响,乱了起来,这段时间商路也不通了吧?”
法正点了点。
“只断了两天,很快商路又重新畅通了。”
“这么快?”
“这么快不好吗?慢了不知损失多少呢?”
法正有些狐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想到荆州这么快就安定下来了,我这边都没得到消息呢。”
张松自觉失言,连忙解释。
“天下熙熙攘攘,都只是为了利益二字。而这通商一事是钱财像水一样在流动,变故未生,而商情也有感应,不可谓不敏感,不可谓不快。”
“都是为了钱,在这上面的反应自然要比你们快。”
法正也明白张松在惊讶什么。
商路重新通了,说明荆州的问题已经大致的稳定了。
无论是曹操胜利了,还是刘备胜利了,在荆州这个小战场上,能够这么快的稳定局面,实在是让人吃惊。
张松又笑了笑。
“如今天下最强的两个诸侯,一个就是曹操,一个就是刘备了。”
“他们两个大战在即。赢家可问鼎中原,逐鹿九州,输家一无所有。”
“区区两人便决定了天下将来到底归谁所有,天下将来的局势操纵于这两人之手,真是壮哉!英雄造时势啊!”
张松说的颇为激动,法正却只点点头随意的附和着。
张松激动的表情一僵,又若无其事的笑道。
“所以我说孝直就是有气度,听到这样的事都波澜不惊,果然胸有沟壑海纳百川呀。”
法正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哪里算是有气度,只不过,他们两个打的再怎么激烈,天下大事再怎么动荡,又与我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激动?”
“孝直此言差矣。”
张松却不同意法正说的话。
他成功引起了法正的兴趣。
“何差之有?”
张松轻轻拍了拍法正的胳膊。
“怎么能说和你没关系呢?在我眼中,孝直是有着丞相之才,正是该左右天下局势的人。如今天下局势就要大变,孝直明明有着一身才能,却不能掺和进去,岂不可惜?”
法正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话可真有点不中听,虽然听起来是夸法正有才的,但听着总觉得有一股嘲讽的味道。
也是法正在这益州被嘲讽的多了,难免适应了这种说话和思考的环境,所以他听着张松的话,也带着一股嘲讽的味儿。
似乎在说,你法正不是有能耐吗?
怎么天下局势如今却要大变,你却只能在这后院喂喂熊猫什么都做不了啊。
“子乔是来嘲讽我的?”
“不,不,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既不是来嘲讽我的,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只恨未逢其时,未遇明主,一直在这里蹉跎,怀才不遇,天下局势将定,我却仍然未能建功。”
张松摇了摇脑袋。
“孝直也不必如此沮丧,虽说是局势将定,可毕竟还是没有定,咱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在这里面插一脚。”
“插一脚?凭什么插这一脚?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影响天下大局吧?”
法正疑惑的看着张松,他老觉得今天的张松不太对劲。
只见张松又神神秘秘的说道。
“我们两个的力量是不够,但是益州的力量是够的。”
谈到益州,法正又失去了兴趣。
虽然自己有着一身的才华,却不能掺和着天下大事,确实有点遗憾。
但法正长期受欺负,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过上了好日子,也算有些得意,有些自我满足了。
“益州的事情还得刘璋来决定,和咱们可没啥关系。”
张松仍然兴致勃勃。
“可刘璋无能,庞羲等人又野心勃勃,这中间正好有咱们四两拨千斤的机会。”
“只要孝直你愿意,我们一起动手,凭借你我的才干,必能说服刘璋。如此一来,借了刘璋的势力,咱们也就有着资格掺和天下大事了。”
法正的被离开了躺椅,半坐了起来。
“子乔,你有什么计划?”
哪知张松却摇了摇头。
“我只是刚想到咱们有这个机会,便来找你了,还没有定下具体的计划。咱们可以商议商议。”
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到这样的事情,法正虽然心中疑惑,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那么,子乔想要搀和着天下大事,不知想要掺和到哪一方呢?”
张松嘿嘿一笑。不过,他的尊容实在有些难以恭维。
“不知这曹操和刘备之间,孝直可有什么倾向吗?”
想要掺和着天下大事,也只有这两个人可以站队了。
不过,法正却不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和张松这样的大嘴巴却不一样。
毕竟刘璋确实无能了一些,而张松和他兄长之类的官位也不低,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大嘴巴一些也没什么要紧。
可法正是个外来户,又常常受到人家的诽谤和非议。
虽然有些才能,但官位原本又不高,所以养成了谨慎的习惯,本来就会被人欺负,还能主动的落人口实吗?
“这二人我都没见过,倾向嘛,倒也谈不上,不过我想肯定是哪一边容易成功,投靠哪一边……不知子乔意下如何?”
张松转了转眼珠子,居然也没有立刻表态。
笑了两声,接着说道。
“其实这两个人咱们帮谁都不要紧。反正咱们为的也不是他们,咱们为的是自己。”
“孝直,你说要帮成功率大的那一个倒也不错,毕竟要求稳。”
“可现在看咱们帮哪一个,哪一边成功率就大。为了咱们自己着想,要帮,当然是帮那个能给我们更多好处的人。”
张松说到这里便又不说了,把话留给法正去琢磨。
他认为法正和自己一样,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自己暗中的意思,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以免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没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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